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零八章 雞血、抹布、饅頭、墨寶
秦雷哈哈大笑道：「喬公見外了，只要能做到，孤王無不應允！」
在餐桌邊一坐下，秦雷便招呼胥千山吃著喝那、熱情似火。若不是桌子太大，兩人坐的著實有些遠，說不得還要夾菜盛飯，讓胥千山感激涕零一把。
秦雷講完話，士紳們自然要進行敬酒、贈土等傳統儀式，等到這些結束，喬岐佩便上前拱手誠懇道：「王爺在我荊州留下無數珍寶，唯獨一樣，荊州至今還無緣得賞。今日臨別在即，王爺便滿足了數十萬荊州父老的小小心愿吧。」
胥千山心中狂叫道：不愧是王爺，果然知道我對他的崇敬之情如洪水般滔滔泛濫，確實不用見外，王爺萬歲！想到這，便一臉幸福的被秦雷拉到飯廳用膳去了。石敢幾個唯有跟在後面苦笑，王爺本來是要狠狠敲打敲打胥家的，這下可好，一上來就搞得跟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卻讓胥千山這小子躲過一劫。
可時間不等人，秦雷唯有咬牙道：「酒來！」馬南一拍石敢，正在發愁的石敢趕緊上去，把腰間的酒葫蘆接下，遞到秦雷的手中。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何出此言？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只管收去，不夠孤在吩咐下人給你拿！」說著高聲吩咐道：「那個誰，去……給千山拿一千塊抹布……」
胥千山躬身受命，真的吃了一輩子饅頭，不再吃已經習慣了的大米。
無論石敢多麼緊張，秦雷也到了送行的人群前，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根本望不到邊，怕有十萬之多。今日的荊州城萬人空巷，甚至有一大半從別的府趕來送行的民眾。
「回稟王爺，吃飽了。」胥千山心道，這是引子，我要認真回答，挽回在王爺心中的形象。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秦雷張開嘴，卻想不起要問什麼問題，瞥眼望見胥千山正滿臉恭謹地等著，只好尷尬道：「你吃飽了？」
沉吟半晌，秦雷這才繼續問道：「你覺得饅頭好吃些，還是米飯好吃些？」
他就是那個挽狂瀾于既倒、救黎
胥千山有些聽出門道來了，聯想到前日麴延武去府上探視老爺子時透露的，王爺有意讓他們家退出復興衙門，接手一個新建的衙門。不由心道，王爺就是王爺，說話都是這麼深奧，若不是我還知道點內幕，還不知道會想到哪裡去呢。
秦雷剛一上台，天空便飄起了小雨，彷彿老天爺要用這迷濛的細雨，為秦雷送行一般。
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大聲道：「諸位耋老勛舊、父老鄉親們！你們好哇！」
胥千山起身告辭，胥家的尷尬境地，讓他不好去碼頭送行，只能在這裏與秦雷作別。胥千山眼眶通紅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還能聽到王爺的教誨！千山萬分不舍啊！」
「對！夏季！孤王春末而來、秋初而去，卻把這個火一樣熱的夏季永遠的留在了南方，留在了大家身上！這幾個月里，南方發生了很多事情，這對於每個人都是刻骨銘心的，孤王無需贅述。但孤王要說的是，苦難並不完全是壞事，他讓我們更清醒、更團結、更能吃苦耐勞。」其實這番話只有內圈的官員士紳能聽真切，在秦雷還未公開他的土音箱之前，外圍的人山人海，是無法聽清台上人說話的。
胥千山以為自己的回答沒有讓秦雷滿意，沮喪地點頭道：「王爺請問。」
「王爺好！」在士紳的帶領下，人們整齊的吶喊道。
「夏季！」人們異口同聲道。
讓石敢幾個大吃一驚的是，秦雷幾個字寫下來，竟是從沒有過的圓潤自如，瀟洒飄逸。這倒不是什麼出奇的，更讓他們驚掉大牙大的是，幾乎等於文盲的秦雷，竟然寫下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句子：
這時在邊上的石敢實在看不下去，心道：待會還不一定能說出什麼呢，趕緊上前拱手道：「王爺，時間差不多了，江北父老還在碼頭等咱們呢。」結束了這次讓胥千山回味終生的早餐。
胥千山心道，這是考驗我
這下可讓胥千山犯了難，他雖然沒什麼潔癖，但對他來說，用抹布擦嘴，還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但是秦雷做的，他便一定要照做，咬牙拎過秦雷用過的抹布，找到上面乾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嘴，然後便把那塊珍貴的……抹布，整齊的貼起來，試探問道：「王爺，草民可以把這個收藏嗎？」
這一刻，整個荊州城，只有秦雷一人站立。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的伏跪于與他的腳下。這一刻，天地間，惟我獨尊，唯王爺的馬首是瞻！
雲裳的法子很有效，一個時辰后，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秦雷，已經神采奕奕，甚至是有些亢奮——雙眼炯炯有神，說話聲音洪亮震耳、舉止動作誇張有力，動不動便放聲大笑，對人更是親切熱情，顯得豪邁至極。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好事發生呢，也都跟著眉開眼笑起來。
接過酒葫蘆，秦雷又高聲道：「筆墨伺候！」黃召便屁顛屁顛地端著筆墨上前，高聲道：「王爺，筆墨來了。」秦雷仰頭將滿滿一葫蘆老燒悉數灌下，把葫蘆往地上一摜，挽起袖子，撿了支最粗的大狼豪。飽蘸濃墨，拉開架勢，便在那光潔無暇的白色影壁上筆走龍蛇起來。
胥千山見自己的偶像對自己如此熱情，受寵若驚的躬身施禮道：「千山拜見王爺！」秦雷大笑著上前一把扶住，朗聲道：「你我之間還需如此？太見外了！」
胥千山屬於外表溫吞吞、內里火辣辣的那種類型，這種人一般沒什麼朋友、愛好、和習慣，但一旦對某個人、某件事產生好感或興趣后，便會比一般人更投入、更真摯、更熱烈也更持久，他從來便把秦雷當作偶像一般膜拜，甚至已
秦雷使勁拍拍胥千山的肩膀，發出砰砰的聲音，洪聲道：「千山！沒事，想我了就去京里看我嘛！到時去了京里不找我，孤可是要生氣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一見到胥千山那溫和的面孔，秦雷便哈哈大笑道：「千山！千山！是你嗎千山？」那個熱絡勁，彷彿碰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秦雷繼續高聲道：「孤王很慶幸，無論遇到多大的艱難險阻，碰到多高的驚濤駭浪，你們始終堅持、始終團結、始終保持夏天一樣的火熱。在離別前，孤想說的是，孤以你們為榮！你們是最棒的！」
兩人談笑風生好半天，秦雷那一團漿糊的腦子才想起還有正事要做來，他放下筷子，拿過桌上的抹布胡亂擦擦嘴，大咧咧地望著一臉愕然的胥千山。
石敢不敢怠慢，趕緊把情況稟報給剛剛消停下來的秦雷，秦雷哈哈大笑道：「是迎接孤王的，石敢，我們也出去吧。」若蘭和雲裳拉都拉不住。
這位王爺單騎入江營、一人破襄陽、只手定乾坤的故事，人們早已耳熟能詳，反覆傳誦。但在真人面前，所有傳說都是蒼白的，只有那陽光下俊朗無比卻又不失硬朗、威嚴無比卻也和善可親的青年王爺才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從這裏到碼頭的一里紅毯鋪成的道路旁，擠滿了前來送行的士紳官員，秦雷的馬車每向前進一步，被他落在後面的士紳官員便會跟上，追隨著王爺的馬車向荊州碼頭行去。
想到這裏，胥千山點頭道：「可以。」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孤王自五月到達這裏。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個季度了。孤問你們，我們在一起度過了那個季節？」
這高台明顯是才壘起來的，五尺多高兩丈見方，後面還有一面大紅色布幔擋著的影壁，因為今天天氣陰沉，所以影壁上還臨時扎著棚子擋雨。
若蘭望著秦雷大搖大擺走出去的背影，擔心地問道：「雲裳妹妹，王爺不會有事吧？」喬雲裳目光躲閃道：「也許吧……」心中卻暗暗埋怨自己做了再想的毛病。那個法子她只是會，卻從來沒在人身上試驗過，秦雷倒是嘗了鮮，至於效果如何，這次之後便
「謝王爺！」又是一陣轟隆，十來萬人紛紛起身。
十多萬人轟隆隆地跪下，幾乎異口同聲道：「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宏大的聲音穿透雲霄，把天上濃厚的雲層都震得快要龜裂開了。
雖然兩個老頭子走的極慢，但一里路還是不久便到了。秦雷也不用人扶，縱身跳下馬車，披風烈烈舞動，形象分外拉風。麴延武和卓文正便請秦雷上到碼頭邊的高台上。
胥千山滿臉嚴肅的謝過王爺，心裏卻開了鍋：山莊里的抹布本來就是我們家的，王爺不會不知道啊。既然知道，還贈我一千塊，定然暗含深意。一時間卻想不出什麼頭緒來，便聽秦雷朗聲道：「千山，你來找孤王作甚啊？」
秦雷的大名雖然早就如雷貫耳，但場中十多萬人，見過他的卻不是很多。此時見到一位身穿純黑鑲金郡王袍，肩披猩紅團龍披風，腰掛金燦燦寶劍的年青王者，不用說，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誰——
一番簡短而意味深長的講話，換來了更熱烈的掌聲和吶喊聲：「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秦雷一抬手，掌聲便戛然而止：「孤在秋天北上，給你們留下了夏天。世上再難的事情，就怕『認真』與『堅持』這四個字。只要你們一直堅持著夏天的火熱，用最大的熱情去建設南方、壯大南方，孤可以打包票，南方的寒冬永遠不會來。」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果然爽快，那以後便改吃饅頭吧。」
秦雷腦袋嗡地一聲，便又開始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台下的石敢馬南幾個也無不憂心忡忡，他們是秦雷的近人，自然知道王爺的弱項在哪。
下次用就有數了，雲裳心道。
胥千山凜然稱「是」。
送走了依依不捨地帶著一千塊抹布下山的胥千山，秦雷也該啟程了，站在門口，最後望了下美輪美奐的青翠山莊，便仰天長笑著登上馬車，離了這蒼翠秀美的翠微山、別了那碧波蕩漾的晴川湖。
秦雷站在台上，自是要與台下士紳民眾講兩句，好在他發燙的腦袋被秋雨一涼，清醒了些，否則還不知說些什麼三六不著的。秦雷一步邁到台前，視線掃過台下，場中立刻安靜下來，人們都
王府的運貨車隊，因為過於冗長，早早便已出發，先行一步到碼頭裝船去了。跟著秦雷出發的只有一千衛士而已，所以行進速度很快，轉眼便到了荊州城北門外，便見到遠遠地有無數人頭攢動。
見秦雷身形完全暴露在馬車外，石敢心中大急，這要是有刺客，只消一張強弩便能解決問題。惶急的勸了幾句，秦雷全當是耳旁風。但離送別人群太近了，想把他再架回來已經來不及，只好將警衛級別調整到最高，黑衣衛們立刻劍拔弩張、如臨大敵。
被萬民崇敬的王爺誇讚，勝過任何時間褒獎。無限驕傲在士紳官員們胸中涌動，最後化成經久不息的掌聲，表達著他們的激動之情。
這時，喬岐佩和卓秉宸上前，一齊恭聲道：「鄉親父老推舉老朽二人，為王爺牽馬拽蹬，走完這剩下的一里路。」說著上前拽住馬車的韁繩，秦雷團團拱手道：「謝謝諸位江北鄉親、謝謝諸位南方父老，秦雷在這裏心領了，但怎能讓長輩牽馬，心中愧疚的緊啊。」自然要推辭一番，喬卓二人自然也不能這麼算了，兩方推讓幾次，秦雷才心不甘情不願任兩個老頭拉著往碼頭走去。
士紳官員們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若沒有這次動亂，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那麼多。
秦雷就在這種亢奮狀態下，與等了一夜的胥千山見面的。
胥千山心中哀嚎，這怎麼回答是或不是啊？試探著答道「米飯。」好在秦雷沒有較真，而是接著問道：「若是沒有米飯，讓你吃饅頭可以不？」
秦雷平伸出雙手，手掌向上虛扶，哈哈大小道：「眾位快快請起！」
秦雷甩甩腦袋，他發現自己有些聽不太懂比較複雜的句子，便擺手道：「千山，你說的孤不太懂，這樣吧，孤問你答，好不好！」
他朝氣蓬勃、貴不可言、英挺不凡、勇猛睿智，而且功勞赫赫，這一切都能滿足人們對自己王者的幻想，讓他們自豪！讓他們驕傲！讓他們以他為榮！
喬岐佩朝台下兩邊的官差點點頭，不一會，大紅的帷幔落下，露出裏面雪白的影壁，台上幾人同時躬身道：「請王爺賜下墨寶！」
秦雷皺眉道：「回答是或不是，不要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