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二十九章 活土匪
兩人哪還不知這是永福故意給他們留的機會，秦雷朝永福感激笑笑，先行往外走去，詩韻向永福福了福，便加緊在後面跟上。
把秦雷送到竹林外，直到他登上馬車揮手作別後，詩韻才轉回永福宮。見永福公主已經睡下，詩韻便輕手輕腳回了房間，只見桌上多了一個古色古香的琴匣。
離飯點還有半個時辰，兩人便先進屋吃茶說話。秦雷先把從南方帶來的幾箱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奉上。
石敢小聲道：「是給兩個姑娘送禮物……」
秦雷走到門口，只見院子里已經亂做一團，瑾瑜宮的太監侍衛甚至是宮女婆子，與一群外來的侍衛太監在大門口扭打叫罵的對峙著。那些外來的侍衛太監身後，一個勁裝打扮的錦衣少女，正捂著臉，惡狠狠道：「給本宮打進去，找那臭婆娘討個公道！出了事情本宮負責！」氣焰囂張至極。「不交出那兩個小兔崽子，本宮就砸了這破瑾瑜宮！」頗有跳腳罵街的潑婦風采。
秦雷起身撇嘴笑道：「母親放心，孩兒不是剛回來時那個傻乎乎、什麼都不懂的小質子了。」說著轉身出了偏廳，往院子里走去。
瑾妃娘娘面色怪異地看了秦雷一眼，又把視線飛快地移開，勉強笑道：「你舅母家在宮外，只是因為為娘寂寞，時常進宮陪我說話。卻也不能總在這裏，見不到也是正常。」說著有些吃味道：「怎麼，想她了？」
秦雷本來打算去京都西面三十里的榮軍農場休養生息，卻也不忍心拒絕妹妹難得的請求，正在沉吟權衡間，便聽永福加碼道：「詩韻姐姐也去哦。」詩韻大羞，便要給永福呵癢，兩女笑作一團。
「李小姐？什麼時候這麼生分了？」永福揶揄問道，被秦雷惡狠狠瞪一眼，才委屈巴巴地閉上小嘴，靠在軟榻上望著兩人。只見兩人一般的青春年少，一般的風華正茂，男的俊朗不凡，洒脫飄逸；女的秋水為神，冰肌玉骨，雖傾國傾城，但不見奢華，唯覺淡雅。
秦雷想了想，沉吟道：「我在南方時諮詢過一位名醫，她也是這般說法。而且給過一個法子，李小姐看看可用不。」說著從
秦雷尷尬的笑笑，按在永福腦袋上的大手稍微加緊，寵溺道：「那就去溫泉山莊吧，自己家的地方，住著還舒心。」
秦雷好奇問道：「誰是壞人？」
秦雷劈手把他攔腰夾起，故作兇狠問道：「小子，拿著這件武器，你準備做些什麼？」
「秦霄，住口！」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瑾妃娘娘嚴厲道，說著朝秦雷笑笑，溫聲道：「別聽小孩子胡說，他只是跟山陽鬧些小彆扭。」
永福嬌聲道：「大哥真笨，咱們家的溫泉別院離著中都又近，溫泉也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幹嘛還用費勁去找啊？」
剛剛拿起筷子，卻聽到外面一陣喧嘩，有女子的叫罵聲，還有小孩的喊叫聲，秦雷聽了，微微皺眉道：「是小六小七的聲音，母親只管用膳，孩兒出去看看。」
……
瑾妃娘娘頷首微笑道：「快進屋吧，院子里冷。」
石敢額頭見汗，不敢接話。他知道秦雷為了得到這柄能與「焦尾」相提並論的古琴，差點派兵打劫了胥家……
瑾妃娘娘本來也要急著起來，聽到這話便重新坐下，微微點頭，輕聲道：「小心些，別惹出禍端來。」看來她對外面的事情清清楚楚。
詩韻淡淡望他一眼，視線便飛快的轉到信箋上，但秦雷還是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歡欣和讚許。若不是見詩韻陷入沉思，他定然還要再表些天天向上之類的決心。
而那位一次送出兩把絕世名琴的隆郡王殿下，正在一臉肉痛的對屬下發著牢騷：「知道比給一個姑娘送禮物更痛苦的事兒是什麼嗎？」
秦雷愛憐地揉揉永福的小腦袋，哈哈笑道：「太好了，詩韻說管用就一定管用，」說著，心裏向南方那位名醫作個揖，道聲抱歉抱歉，然後大包大攬道：「找溫泉這事就包在大哥身上了……」話音未落，卻見永福和詩韻吃吃發笑，一時摸不著頭腦，弱弱問道：「怎麼了？」
秦雷搖頭道：「錯，是給兩個住在一起的姑娘送禮物……」
瑾妃微微有些慌神，又很快調整過來，輕笑道：「為娘是說你舅母對你那麼好，你可不能
瑾妃見他無拘無束的樣子，心裏百感交集，轉瞬又笑道：「都說你在南方是個小霸王，沒想到是個欺行霸市的霸。」
雖然心裏酸酸，永福也不得不嘆一句，真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的一對啊。
瑾妃怔怔地望著秦雷挺拔如山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秦雷哈哈笑著捏捏他的腮幫子，從身後掏出一副精美無比的銀彈弓，寵溺道：「這不來看你了嗎？」
詩韻接過信箋，先打眼一看，微笑道：「王爺的字大有長進，顏筋柳骨，已得三分神韻，再下去一年，您的楷書便可有所小成了。」雖然從來不以老師自居，但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教學成果還是很在意的。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永福宮，又默默走了一段。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碧竹林里，秦雷便放慢了腳步，等詩韻跟上。
「山陽姐姐，還有她娘，他們老欺負我和母妃。」小七憤憤道。
詩韻歪歪頭，幸福地笑了。方才在外面，見了秦雷給永福精心挑選的禮物，雖然不可能表現出來，但女孩的心裏還是有小小的失落。此時終於見到屬於自己的禮物，竟然也是一具古琴。詩韻便明白，秦雷在告訴自己，她和永福公主在他心中是一樣重要的。
秦雷不好意思笑笑道：「就是每次來都見著，都習慣了，隨口一問罷了。」他還真有點想那個讓他備感親切的舅媽，但見瑾妃神色不對，只道她倆鬧彆扭了，是以隨口搪塞過去。
詩韻感激地點點頭，對於秦雷可以體諒自己，她還是很高興地。
秦霄一見到漂亮的彈弓，頓時把那點小大人勁拋到腦後，雀躍道：「我要我要！」說著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想要去夠秦雷手中的彈弓。秦雷故意逗他，把彈弓舉得高高的，讓小秦霄踮腳夠不著，急得抓耳撓腮，一蹦一蹦地想要抓住那彈弓。
秦霄認真的點點頭，把東西抱在懷裡，奶聲道：「我這就去找六哥去。」秦雷拍拍他的小腦袋，笑道：「去吧。」秦霄朝瑾妃看了一眼，見她也點頭，這才歡呼道：「找六哥去了！」顛顛的跑出了瑾瑜宮。
瑾妃似乎失去了談興，坐在那裡有些心不在焉，與秦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秦雷心中彆扭，卻仍按著性子，與瑾妃陪坐。他感覺對午飯的期待前所未有的強烈，不是因為饞了餓了，而是為吃完了好開溜。
秦霄拿著彈弓虛射幾下，奶聲道：「打壞人！」
活土匪教出來只能是兩個小活土匪。
好在秦雷這種終日不見銀錢的大爺，對身外之物向來看的很淡。等到車在瑾瑜宮門口停下時，他已經忘了自己萬金博一笑的壯舉，跳下馬車把迎接自己的小弟抱起來轉個圈才放下。
終於忍不住伸出雙手，緩緩打開琴匣，一張棗紅色的古琴便映入眼帘，望著琴上「桐梓合精」四個秦篆小字，詩韻必須要緊緊捂住小嘴，才能讓自己不發出驚呼來，
秦霄委屈的癟癟嘴，小聲嘟囔道：「她們整天來咱們這鬧騰……」
秦霄拉住秦雷的大手，仰頭望向他，甜甜叫聲：「五哥，我很想你……」
對於兒子的孝敬，瑾妃自是非常高興，命宮人抬到後面去，掩嘴笑道：「你這孩子，南楚寶香齋的胭脂水粉，放在宮中都是稀罕玩意，怎麼能論斤往家稱呢？」
詩韻微微點頭，輕聲道：「謝殿下。」也許是因為方才永福揶揄，也許是深宮大院讓她太壓抑了。華林苑中的詩韻，卻沒有小清河畫舫上的那個俏公子那般大胆明快。
至於裏面到底是架什麼樣的琴，詩韻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秦雷心裏有沒有自己。懷著這種愉悅的心情，女孩反手掩上房門，輕快地走到桌邊，嘴角微微上翹，眼睛也眯成新月一般，伸手輕輕撫摸著琴匣。
秦雷呵呵笑道：「都是老師教的好，學生會繼續努力的。」用老奸巨猾形容他有點過分，但怎麼也算小奸大滑吧，無論如何也不會自擺烏龍，把雲裳的親筆手書拿來給詩韻看。
沒想到瑾妃聽了卻幽幽道：「你該想著她……」
秦雷這才有空問起永福的身子，永福微笑道：「多虧詩韻姐姐調養，沒有往年那般難過了，只是仍沒有力氣，舉箸提筆諸多不易。」
望著眉目如畫的少女，秦雷輕聲道：「也
秦雷知道深宮裡長大的孩子，慣不會不知輕重，定是想讓自己這個哥哥給他們娘倆撐腰才會這麼說的。想到這，捏捏秦霄的小鼻子，把他放下，沉聲道：「放心，有五哥在，斷沒人敢欺負母親……還有你個小傢伙。」覺得說得有點嚴肅，秦雷呵呵笑道：「你得多活動活動了，都成個小胖墩了。」
好不容易捱到飯點，宮女請二位貴人偏廳用膳，兩人都有些如釋重負，起身往飯廳走去。
……
秦雷只好把滿腹狐疑壓在心底，點頭道：「孩兒明白。」
秦雷被瑾妃捉摸不定的態度弄得有些糊塗，奇怪問道：「母親何出此言？」
見瑾妃中意自己的禮物，秦雷也很高興，拿起桌子上一個大蘋果，「咔嚓」啃一口道：「這是南楚準備賣給咱們大秦一年的量。當時南方大亂，寶香齋的商人便被阻在了荊州府，只求儘早脫手，孩兒就給包圓了。」
秦雷撓撓頭，嘿嘿直笑，過一會才好奇問道：「這次怎麼沒見著沈家舅母？」
詩韻那無限美好的背影倒把秦雷看的一呆，點頭道：「好吧，我去跟父皇說說。」溫泉山莊在中都西南方向，離著榮軍農場十幾里的距離，與美人在側帶來的歡愉相比，倒也不是不能克服。
秦雷板著臉問道：「闖禍了？」
秦雷也知道她在這裏放不開，呵呵輕笑道：「再堅持兩天，等出了宮就不必這麼拘束了。」
詩韻捂嘴笑望著這兄妹兩個，肯定地點點頭道：「以前咱們的目光總是放在湯藥針灸上，卻是忘了藉助天地自然，民女覺得這法子七成管用。」
永福小手輕輕掰住秦雷的指頭，把他的大手從自己頭上拿開，癟嘴道：「都把永福的頭髮弄成雞窩了。」說著卻不撒手，抓著秦雷的大手，祈求道：「大哥與我們同去吧，反正你本來也要療養的。」
秦雷這才向瑾妃恭敬地行禮道：「母親……」
「綠綺」！竟然是「綠綺」！司馬相如的「綠綺」！姑娘自然知道，這也是彈出「鳳求凰」的綠綺，又羞又喜間，一抹酡紅浮上如玉的面龐。
三人商議一下行程，見永福已經有些乏了，秦雷便起身告辭。永福留他用飯，秦雷笑著謝絕道：「還是去瑾瑜宮吧，不然就太不孝了。」聽秦雷這樣說，永福只好依依不捨與他話別。她推說身子不好，不能出屋，便讓詩韻代自己出去相送。
兄妹倆緊張地望著詩韻，好久才聽她沉吟道：「這位前輩高屋建瓴，別出機杼。既然內調效果甚微，藉助外力說不定能收到奇效。」說著對永福微笑道：「王爺帶回來的法子上說，今年冬里尋一處溫泉，再配合著按摩葯膳，將公主體內的虛寒之氣祛除大半，即使一時不能痊癒，冬里也會好過得多。」
秦霄雙手使勁擠著腮幫子，愁眉苦臉道「沒有……」又逗弄幾下秦霄，秦雷把兩袋銅丸和另一個彈弓遞到他手裡，吩咐道：「你和你六哥一人一個彈弓一袋銅丸，不許獨吞知道嗎？」
秦雷仔細辨認，才認出那是久違的山陽公主，半年多不見，她的身量更高了，似乎脾氣也更大了。當初還是親自動手，現在已經知道派手下出場了。秦雷心中笑道。這時候老六老七從人群中鑽住來，跑到秦雷身邊，小心翼翼叫道：「五哥……」
秦雷拍拍兩個小傢伙的腦瓜，微笑道：「只要你們不欺負弱小，五哥就不怪你們。」不知道瑾妃娘娘聽到這話，會不會再也不讓小六小七跟秦雷見面。
秦雷望向詩韻，她點點頭，柔聲道：「公主的身子確實比年前大好了，只是因為血氣不足，又虛不受補，所以冬里仍比較難熬。」
等永福心情平復下來，兩人坐好說話，詩韻奉上香茗。
秦雷驚喜道：「真的嗎，永福真的不用遭罪了嗎？」永福也欣喜道：「詩韻姐，是真的嗎？」
永福自然高興異常，興奮的小臉通紅。就連素來沉靜的詩韻也不禁喜上眉梢，讓秦雷不再後悔自己的決定。
兩人笑鬧一陣，秦雷才露個破綻，讓他奪了去。秦霄雙手捧著彈弓，歡呼道：「拿到了，拿到了……」撒歡小獸一樣，高興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