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三十七章 國子監
說完，不管石敢迷茫的眼神，秦雷的視線掃過每一個灰袍監生的臉，然後他笑了，笑這些傢伙的色厲內荏，淡淡道：「你們哪個是領頭的，出來跟孤王說話。」
這時那些雜色服飾的書生過來向秦雷磕頭，口稱王爺千歲。秦雷笑著虛扶道：「起來吧，怎麼一個個都搞成這樣子了……」書生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讀書人最怕斯文掃地，尤其是在大人物面前。
秦雷這才把目光投向那幾十個灰袍監生，卻見他們不僅不害怕，反而一臉的憤慨。他們不相信有人會在神聖的國子監里行兇，膽氣也就格外的足。秦雷對石敢笑道：「年輕真好……」頓了頓又道：「當然我也不老。」
「孩兒遵命。」
石敢趕緊跟上，小聲道：「王爺，您還要去啊？」
秦雷沉吟道：「確實如此，只要這元帥能完全掌握九營，再加上他的嫡系一軍，號令禁軍是不成問題的。」說著不好意思笑道：「只是這禁軍內部的事情，咱們的宗正府兵也能摻和進去嗎？」
「是你？」石敢驚奇道。
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黑衣衛自然高聲應是，便解下腰間棗木棍，氣勢洶洶跟著王爺往門口走去。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不同於秦雷對書生的偏見，石敢對讀書人有種發自內心的尊重，或者說是自卑。
石敢等的不耐煩，便後退兩步，側身前沖，使勁往門上撞去。眼看就要撞上時，那門卻「吱呦」一聲，開了。猝不及防間失去了目標，石敢收勢不住，打個趔趄撞在開門之人的身上，這才勉強站住，卻把那人打橫撞飛出去……
那個書生抬起頭來，鬱悶道：「王爺，俺是二娃……」
秦雷忙輕聲感謝，又把永福想去溫泉山莊療養的事情一說，自然免不了對那溫泉治療的法子大加誇讚一番。
秦雷瞪他一眼，笑罵道：「總不能看著二娃他們被欺負吧，叫門去！」石敢這才搶前幾步，到了門前，使勁錘起了門，口中大聲喊道：「王爺有令，速速開門，否則後果自負。」裏面一陣雞飛狗跳，卻仍然沒人開門。
詫異於石敢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秦雷也上前用腳撥拉一下，地上那書生的腦
秦雷順著他的手指低頭一看，卻發現文領袖仍然被自己踩在腳下，秦雷一臉驚訝道：「哎呀，文公子怎麼如此不小心？沒摔著吧？」說著又使勁踩了一下，才不慌不忙地抬起腳，讓手下把灰頭土臉的文三公子從地上拉起來。
秦雷詫異道：「找耳朵？你是哪位？我們很熟嗎？」
昭武帝朝秦雷不負責任地笑道：「這是你的事情，朕明年秋里驗收，到時候會把御林、鐵甲、神武、虎賁一起拉出來，奪魁者便是咱們這一方推舉的元帥人選。」
而且這種關係往往會延續至未來踏入仕途，把這些未來的庶族官員變為世家大族的終生附庸。這也許也是當初國子監破例招收庶族監生的用意之一。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慣例，被士族監生看做收攏未來犬馬的不二法門，相互間爭奪極是激烈。自然歷來也就沒有監生能夠逃過拜師兄的命運，保持自己身份上的獨立。
秦雷心道，人家不是自信，人家是對宗正府兵的草包樣瞭若指掌。想到這，他沉聲道：「這事現在也不好說，如果水平差的太遠，凈扯後腿的話，還不如四對四呢。」
秦雷默然，他能體諒這些庶族學生的難處，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士族庶族的命運彷彿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一個高高在上，永遠不會滑落雲端；另一個在泥淖中掙扎，即使用盡全身的力氣奮力躍起，也永遠不會碰到那藍藍的天。
秦雷撇撇嘴道：「打的就是讀書人，不讀書的還不打呢。」
望著一臉沙土灰塵、淤青划痕的文三公子，秦雷一臉同情道：「看這小臉髒的，來，哥給你擦擦。」說著接過一塊擦車的抹布，讓侍衛固定住文銘任左右晃動的大腦袋，便把那臟乎乎的抹布往他臉上摁去，又使勁的抹了抹。
秦雷「哼」一聲，舉起棍子作勢要抽，嚇得石敢閉眼抱頭，卻聽著「噹啷」一聲，睜眼一看，原來秦雷已經把棍子扔在地上，大步往門口走去。
秦雷讓他們先到外
秦雷眯著眼睛打量石敢一陣，又拿木棍輕輕敲下他的腦袋，翻白眼道：「行啊小子，一套一套的了。」石敢一臉小意地望向秦雷，小聲道：「當然，如果王爺非要打得話，屬下也絕不含糊。」
「如何能在不傷國本的情況下，把朕的軍政大權拿回來。」昭武帝幽幽道。
國子監坐落在皇城不遠處，與孔廟相鄰，秉承著「左廟右學」的傳統規制。國子監建築灰瓦白牆、庭院深重，佔地頗廣，院內廣種有公卿大夫之樹美譽的國槐，寓意監生們可以考中高官之意。
說到這，二娃挺直胸膛，咧嘴自豪道：「俺們既沒答應也沒還手。沒給王爺摸黑，也沒有給王爺添麻煩。」
文銘仁的臉上滿是細小傷口，哪經得起秦雷這般蹂躪，那粗布抹布每一次摩擦，都會引起他壓抑不住的痛呼，又被抹布阻著，便成了嗚嗚的哀鳴……
昭武帝微微搖頭，似笑非笑道：「若是簡單也不會交給你做，當朕的銀子那麼好拿么？咱們醜話說在前頭，秋里演兵時，你若是墊底，以後就老老實實當你的安樂王公行了，休想再掌一個兵。」
整個國子監分三個部分，監舍、學堂，以及貢院。監舍學堂供監生住宿上課，國子監的內部考試也在學堂中舉行，並不在貢院之中。貢院乃是為三年一度的大比專設的，平素大門緊鎖，是不能用的。
昭武帝捻須笑道：「咱們的宗正府兵原先乃是禁軍之首，只是後來沒落了，才沒人拿它與八大軍相提並論的，但從資格上毫無問題，到時候兩方對決，李渾有四支禁軍、咱們有五支，勝算還是很大的。」說完得意笑道：「朕與李老頭說這事的時候，他想都沒想便答應了，著實是自信滿滿啊。」
石敢穩住身形，老臉通紅的一揮手，幾十個黑衣衛便從牆上、門口蜂擁而入，轉眼就控制了院子里的局勢。石敢趕緊上前去扶被自己撞了個狗吃屎的書生。
秦雷心中自我安慰道，不管能不能吃下，先佔下才是
石敢擦擦額頭，小心翼翼道：「屬下雖然沒讀過書，卻也知道這裡是咱們大秦的最高學府，讀書人心中的聖地，若是咱們在這把太學生給打了，恐怕天下的讀書人都要記恨的。」
石敢看了看秦雷，秦雷無所謂地笑道：「去看看吧，百無一用是書生，有什麼好怕的。」看來隆郡王殿下對書生的好感被文銘禮徹底敗壞了。
昭武帝似乎很滿意秦雷的態度，身體完全靠在逍遙椅上，微一用力，身子便隨著椅子微微搖動起來。閉上眼睛，昭武帝緩緩道：「收拾收拾這兩天就走吧，京里有朕擔著，出不了什麼亂子。」
秦雷一拍腦袋，恍然道：「孤想起來了，秦奇確實給二娃起了個叫耳朵大號，」說著瞅著這小子臉，笑道：「你可不能怨孤，讓人家把腦袋揍成個潑了醬湯的南瓜，誰還認得你。」
秦雷舞了舞手中的棗木棒，齜牙咋呼道：「為什麼？說不出來，連你一塊抽了。」
那個被撞倒在地的書生揉著腰罵罵咧咧道：「長沒長眼睛啊？沒看見本公子是誰嗎？」石敢連聲抱歉的拉著肩膀把他扶起來，剛起來半個身子，兩人便打了個照面。
秦雷的馬車過了夫子廟，便進了國子監，穿過種著高大槐樹的監院，在一排排監舍前停下，石敢剛要下去尋找二娃，卻聽到監舍內隱約傳來吵鬧廝打的聲音。
學子們都是受秦雷資助，才能繼續學業，又有機會進入國子監深造的，都把秦雷當成了恩公，早存了報效之心。此時見到王爺如此平易近人，和藹客氣，渾不似往常所見的士族老爺那般傲慢自矜。學子們不由心中激動，伏在地上哽咽成一片。秦雷耐著性子勸了又勸，才一個個紅著眼睛站起來。
石敢立刻出了一腦門子汗，心道，這是怎麼了？早知這樣我就先處理完了再稟報了。趕緊上前湊到秦雷耳邊輕聲道：「王爺，這可是國子監，裏面可都是些讀書人啊。」
用力推了推緊閉的院門，卻發現被從裏面反鎖了。石敢便伸手拍門，裏面的聲響稍微小了些，但旋即又劈里啪啦的亂做一團，根本無人理會。石敢朝幾
他們不敢動手是正常的，又有幾個庶族敢與士族大打出手呢？能不答應那些士族監生的要求就很不容易了，秦雷還能奢求什麼呢。
他一臉勉勵的微笑望著仍舊長跪不起的書生們，溫聲道：「你們是好樣的，放心吧，孤王不會讓你們再受委屈了。」說著親手扶起趙爾多，有些動情道：「大家都起來吧……」
秦雷無奈笑道：「父皇分明是不想孩兒當上這禁軍元帥啊。」幾乎是從無到有組建的一支軍隊，怎麼可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內，與大秦王牌之師抗衡呢？若是那樣的話，他也不用干別的了，專門訓練軍隊好了，估計用不了十年就能把李文踏平，將華夏一統。
「屆時禁軍各軍皆出一營，為禁軍元帥中軍，」昭武帝伸手攥拳道：「一個有九營中軍的元帥，足以讓所有禁軍令行禁止、服服帖帖。」
昭武帝笑道：「此事永福已經跟朕說過，她那個李醫官也說過可行，那就去吧，照顧好妹妹呀。」這才有點父親的樣子。
石敢一聽，哪還不知道王爺定是受了委屈，要找人撒氣呢，焦急道：「館陶先生若是在，定然不會同意的。」
然而這次卻鬧了幺蛾子，四十余個京畿考生，在一個愣頭青的帶領下，居然置幾次暗示于不顧，堅持不肯拜師兄。國子監中比較大的幾股監生勢力自然要維護這一傳統，相約輪番上陣，前來尋釁滋事，看誰能把這些人收服了。今日卻是輪到了最大的一派，文家。
倘若真是那樣，可就真真見鬼了……
石敢皺眉道：「這不是大街上，等著。」說著轉身跑回馬車，向秦雷稟報院中的情況，秦雷聞言大怒道：「今天這是怎麼了？都來欺負老子的人，莫非以為老子罩不住嗎？」從馬車上跳下來，大吼一聲道：「孩兒們，抄傢伙！揍丫挺的去。」他今日被一群文臣好一個擠兌，正是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呢。
大號爾道的趙二娃趕緊向秦雷說明事情原委，這
離了內宮，秦雷先拐個彎去趟永福宮，知會一下永福和詩韻，與她們約好二十四日一早啟程，便出了皇城，往國子監學捨去了。
秦雷點頭應下，見昭武帝有些睜不開眼睛，他便起身告辭。昭武帝微微點頭，輕聲道：「有個事兒你回去尋思尋思，最好等年根回來便有個大概章程給朕。」
「不是我……」那人驚慌叫道，但石敢已經毫不猶豫鬆手，那人便重新重重摔在地上，嗨呦叫著爬不起來。很明顯石敢手上是加了暗勁的。
只見院子里果然如想象中的打成一片，衛士失聲叫道：「不好，有人在欺負二娃他們。」說著低頭望向石敢，焦急道：「大人，我們上吧。」
……
上次在南方，因為與晴翠山莊溝通不暢，秦雷並不知道文銘仁曾經帶人騷擾過山莊，甚至意圖鳩佔鵲巢。待知道此事，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而那時，飽受驚嚇的文銘仁早已帶著飽受摧殘的二哥，倉皇逃往京城了。這著實算不得大事，秦雷回京后又事務纏身，若不是今日見到正主，便徹底忘卻了。
監生們雖然面上不怕秦雷，卻也不會傻到與一位王爺發生衝突的地步，尤其是這位凶名遠播的辣手王。便有一個似曾相識的監生指了指秦雷腳底下，小聲道：「啟稟王爺，文三公子是我們薈墨草舍的領袖。」
石敢笑笑下了車，吩咐手下加強戒備，便帶著幾個黑衣衛往一片嘈雜的監舍走去。
秦雷躬身道：「父皇請講。」
秦雷野蠻的做派驚呆了院子里幾十個身穿灰色監生服的年青人。而另一方服色混雜、鼻青臉腫的布衣年青人卻覺得分外解恨。一個皮膚黝黑，滿臉青紫的書生排眾而出，衝到秦雷面前，噗通跪下磕頭道：「學生趙爾多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