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隆郡王赤膊上陣
「能！」四人齊聲喝道，就連秦玄仩也被感染著大吼起來。
秦雷了解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見他還是破衣爛衫，便輕聲問道：「是不是孤派人送去的衣裳不合身，也沒見秦老穿著。這樣吧，你跟著衛士去軍營里挑一身換上，天怪冷的，別凍壞了。」秦玄仩感激不盡道：「王爺所賜的衣衫像比著老朽身子一般合適，老朽已是感激涕零了，切莫再叨擾軍爺了。只是……」
「石勇聽令！」「末將在！」「令爾率五百士卒並五百平民上山將那山洞清理出來，修築工事，以作我等棲息之所。並在山頂修建烽火台，以作瞭望示警之用！」「末將得令！」
「不知是哪位高人提出的這番良策？」石勇知機地問道。
秦玄仩滿臉痛苦道：「樂先生說：『風水寶地、有德者居之』。若是平時，我們佔著這地方不僅沒事，還說不定能出些良才美玉。但當今風起雲湧，天地為棋盤，聖人奕之。再佔著這寶地便會被人覬覦，未免遭到殺身之禍！當時還覺得先生有些危言聳聽，誰想到才倆月就應驗了。」幾人聽了自是一陣唏噓。
許田他們聞言愣住了，心道這傢伙說的那麼熱鬧，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卻又認慫呢？
「馬艾、秦玄仩！」「末將在！」「老朽……聽令！」「令爾等各率其餘軍民加緊清理廢墟、修築圍牆鹿砦，以阻住大隊騎兵兩個時辰為要！」說著和顏悅色道：「二位都是富有經驗的元老，孤王便把這最看本事的活計拜託給你們了。」兩人心中暗喜，拱手聽令。
……
哪知秦玄仩面上卻露出躑躅之色，沉吟半晌后，最終還是嘆息道：「請王爺收回成命，老朽既畫不出這圖，也擔不得此等大任！」
秦玄仩指著帳外巍峨連綿的京山，沉聲道：「依山勢而建，南北長二百二十丈、寬百丈、最高處要二十丈，建成后可容納十萬兵卒不在話下。」
但此人的勁頭剛被鼓了起來，卻也不能讓他太過失望。想了想，秦雷微笑道：「雖然不能馬上建城，但準備工作還是可以做的。孤聽人說，『七分砌窯、三分燒窯』，秦老先幫著想想這磚窯該怎麼壘，到時候這差
許田奇怪道：「既然這麼好的氣運，怎麼會遭了災呢？」
秦雷幾個對視一眼，心道：原來另有高人，不過不打緊，效果一樣就行。想到這，秦雷拍拍他的肩，溫和笑道：「雖然是別人說的，但卻是秦老向孤提出來的，功勞一樣不小。」秦玄仩見王爺不僅沒有怪罪，還溫勉有加，這才放下心中惴惴。
果然，秦玄仩搖頭道：「樂先生倒沒有給敝村占卜，而是說：京山得天獨厚，狀若龍頭，遠往京都，又有京水河從山前流過。這叫『真龍銜珠吸水相』，主大興，有風生水起之意，可謂是佔盡地利，乃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秦雷心道：好么，改看風水了。
秦雷滿意的一笑，溫聲道：「那麼，去吧……」眾將右手狠狠捶胸，轉身向帳外走去。
京山東面七八十里的官道上，有一支三五百人的馬隊在行進，他們的方向正是京山。
待他們安靜下來，秦雷才沉吟道：「破虜軍乃是軍紀嚴明的禁軍，萬不會跑出上百里地，越過鷹揚軍的防區跑到這裏來打劫。看來太尉府定是另有高人，也找到這地方來了。」說著吩咐一邊伺候的秦衛道：「給京里的沈冰下令，讓他儘快查出太尉府近幾日可有新拜了先生、門客什麼的。」秦衛恭聲應下。若是李渾早就知道這裏，定然不會同意昭武帝對秦雷的安排，是以秦雷有此一說。
秦雷見秦玄仩故意落在後面，留下他輕聲問道：「秦老還有事？」
秦雷笑道：「想必秦老不說，樂先生也會與孤王分說的。布衣先生為人豁達的緊，不會在意的。」想到樂布衣提到宗正府兵時的狂熱，秦雷不禁對自己未來的手下們，又多了幾分期待。
「燒磚？」秦雷笑道：「不瞞秦老說，孤王對燒磚一竅不通，卻要您詳加解釋。」
接下來初五初六兩天，眾人各司其職，巡邏的巡邏，清理的清理，整個京山上下，忙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見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受了秦玄仩「與眾同也」的教育，秦雷也不好意思偷懶，帶著黑衣衛加入了清墟的繁重工作中，馬艾他們
聽到這，石勇、許田、馬艾三人終是按捺不住，起身拱手道：「此真乃上天賜王爺的龍興之地，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王爺！」
「夫為將之道，軍井未汲，將不言渴；軍食未熟，將不言飢；軍火未然，將不言寒；軍幕未施，將不言困。夏不操扇，雨不張蓋，與眾同也。」秦玄仩肅聲道。
提口氣，秦雷有力的揮手道：「眾將精誠團結、嚴防死守、直到冰融雪化時！能做到嗎？」
在四千軍民夜以繼日的全力以赴之下，到初七那天，圍繞營地的三道壕溝已經挖好了，山上的烽火台也建起來了、洞中的工事也完成了。石勇又帶著那一千人加入了山下的清墟砌牆工作，進度自然又加快不少。馬艾約摸著再過四天就能全部完工了。
秦玄仩點點頭，麵皮發紅地羞愧道：「方才那番話其實乃是聽別人說的，非老朽能想出來。依老朽的性子，平時是萬不會拿來顯擺的，只是禁不住幾位將軍一激，這才……」說到最後，腦袋已經垂到胸膛上了。
騎士們轟然應是，遂強打精神，全神貫注地巡視四方，倒真的讓他們發現異常了。「大人，南邊有煙塵揚起。」一個眼尖的傢伙大聲稟報道。
秦玄仩小聲道：「老朽想知道，咱們還建城嗎？」
秦雷初聽時確實如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粉一般舒爽，但此時已是深秋，片刻痛快過後，便感到渾身冰涼，一肚子的不適。幾乎是轉瞬間，他就想到四五個令人煩心的問題，且個個讓他牙磣。
秦玄仩伸出三根枯竹似的指頭，朗聲道：「自古就有『秦磚漢瓦』之說，可見先秦時制磚工藝便已成熟了。其實這磚講起來也不複雜，在哪都可以燒的。但想大批取用、修城築堡的話，還需要『三近』，近黃土源可以就地取土製坯；近水源可以就近取水；近燃料可以就地取材作為燒窯的燃料。」
這三五百人配合異常純熟，竟如三五個人一般，行雲流水間，便完成了入谷、設伏、匿蹤，消失在山谷密林之中。
秦雷笑問道：「只是什麼？」
想到十幾年前這傢伙兩隻小眼睛的神奇之處，幾個本不以為然的漢
三人大喜，又齊齊轉向秦玄仩，躬身施禮道：「秦老真乃神人也，吾等服了。」
秦玄仩正色道：「玄仩愚魯，文不成武不就，無甚過人之處，但竟忝受族人尊重信賴，厚顏擔任京山村各家頭領一職，所靠者無它，唯自幼從兵書上讀到的一段而已。」
這隊騎士服色各異，但俱是精壯，雖然看起來經過長途跋涉。都有些疲了，卻依舊神情彪悍。只見他們一手持著韁繩，一手扶著腰間的兵刃，左顧右盼間，將四下情景一覽無餘，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他們的監視。
腦海中勾勒下秦玄仩描繪的城池，秦雷沉吟道：「這需要多少石材？怕是要把京山掏空了吧？」
睜開眼睛，輕輕捻起一根筷子，在那個反扣著的瓷碗邊緩緩划拉著，秦雷沉聲道：「秦老準備築多大的城？」
「知道了！」黑臉胖子喝道，便往南看去，在幾里地外果然有煙塵正朝他們所在的方位捲來，好在規模不大，看起來也就百十騎的樣子。「怎麼辦？」幾個中年騎士都望向那個長臉漢子。
一個四十幾歲的長臉漢子擠了擠眼，沉聲道：「幾位兄弟，咱們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過李渾地界，卻是要加倍小心。」
一個黑臉胖子撇撇嘴，翁聲道：「怕他個球，這裏可是京畿地面，難道他們真敢在此放肆不成？」
秦雷拱手受教，再不提贈衣之事。
許田好奇問道：「布衣先生這麼神？兩月後的事情都能推算出來？」秦雷突然想起樂布衣裝神弄鬼的樣子，呵呵笑道：「他本就是算命的出身。」其實他也知道，樂布衣的分析每每鞭辟入裡，即使不靠著卦象，也能把事情推測出個八九不離十。之所以還要裝神弄鬼，怕是這老小子喜歡偷懶所致。
秦玄仩終於不好意思笑了，訕訕解釋道：「老朽也不是官迷，只是現在有了念想，便想多做些事情，把浪費的十幾年光陰補回來。」
使勁擠了幾下眼，長臉漢子咬牙道：「設伏，說不得要打一下。」另外幾人看起來對他相信至
「正是，」秦玄仩訕訕道：「原來王爺認識樂先生，老朽卻是貽笑大方了。」
秦雷笑著擺擺手，淡淡道：「別聽風就是雨的，到底怎麼樣，還得建成了再說。」雖然表面責怪、但實際上算是准了這個建城的提議。
秦玄仩笑道：「因為要在山上建城，開山取石是必須的，但主要還是要靠燒磚。」
……
幾人重新坐下說話，許田他們猶自興奮不已，彷彿已經雄城在握，天下我有一般，望向秦玄仩的眼神也變得異常熱烈。若不是看著王爺坐在那閉目沉思，怕要好生表達一番欽服之情才是。
長臉漢子眼尖，擠擠眼低呼道：「是老六他們，快救人！」
見尊貴的王爺也赤膊上陣，搬磚挑石，不比任何人幹活少，軍民們自然熱情高漲，力氣也見漲，比平時的效率卻是高了許多。而那些大小軍官也不敢偷懶了，紛紛脫掉盔甲，光著膀子加入了勞動，整個進度竟然硬生生提了三成。
在隊伍前列領頭的是幾個年紀稍大些的騎士，這幾人把馬頭撥得極近，正在低頭小聲說著什麼。
見他如此謙卑，秦雷也笑道：「秦老不必謙虛，您確實身具大才，實在不該埋沒，」想了想，清聲道：「這樣吧，再給孤畫個具體的規劃圖出來，咱們議一議，只要能通過，這京山堡的督造官一職便非您莫屬了。」
秦雷起初卻有些作秀的成分在裏面，但看到這個情景，卻是停不下來了，只好全當給身體作復健了。卻讓那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秦霸暗暗吃驚不小。
秦玄仩有些失望地點點頭。看來他還惦記著那個督造官呢，秦雷心道。通過這兩天的接觸，秦雷知道此人能力是有的，但要怎麼用，卻還沒有譜。
秦雷的視線掃過眾人，堅決道：「但狹路相逢勇者勝！何況時近隆冬、咱們先一步搶下了這裏，又是三軍用命、軍民一心，便佔下了天時地利與人和，更不可能被灰溜溜的攆走。只要能堅持過這個冬天，等到大軍成形，京山大營便永遠是我們的了！」眾人緊緊攥住雙拳，對秦雷的判
說著一根根屈回指頭道：「這京山上土層深厚，土質好，乃是實實在在的『近土』；而山下便是京水河，自然是『近水』；而山上林木豐茂，此時又是天乾物燥，便有用不盡的木材。實打實具備燒制上好城磚的所有條件。」
「願聞其詳。」秦雷饒有興趣道。
臨進山谷前，還有一個勁裝漢子落了馬。
待他一出去，秦雷輕拍下桌面，沉聲道：「許田聽令！」「末將在！」「令爾操持舊業，帥本部二百斥候設哨五十里，日夜警醒，一有風吹草動，速速報來！」「末將得令！」
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南邊的煙塵便卷到了山谷前的官道上，密林中的伏兵這才看到，卻是一百多綠甲騎兵在追擊七八個勁裝漢子。那些被追的漢子顯然到了強弩之末，眼看便要被敵人追上了。
「樂先生確實是經天緯地的大才，而且還未卜先知，」贊了幾句，秦玄仩又有些黯然道：「兩個月前先生離開的時候，便已經預見到我們村子的這場災禍，勸我們遷到別處去。」說完嘆道：「只是故土難離，又想著有地道工事，等閑毛賊奈何不得我們，便將金玉良言當成了耳旁風，說起來真是咎由自取啊！」
秦雷起身望向四人，沉聲道：「咱們與李家不共戴天，眼下瞧上了同一塊地方，咱們實力上又處著劣勢，隨時都會遭到他們的毀滅打擊。」眾人凝神靜氣聽秦雷訓話，他們知道，王爺是永遠不會退縮的。
秦玄仩忙不迭地還禮，口中道：「不敢不敢，不敢居功……」
秦雷淡淡笑道：「聽秦老方才的一番籌劃，既高屋建瓴又腳踏實地，孤王能感到您是成竹在胸的，怎麼事到臨頭又退卻了呢，先生可是有什麼隱情？不妨說出來，孤是不會怪罪你的。」
長臉漢子又擠了擠眼，小聲道：「偉哥莫要大意，你沒看我這眼睛到了京畿便老是眨個不停，是凶兆啊。」
秦雷微笑道：「秦老卻比我這青年人還心盛，建是一定要建，但要在守住這裏之後才行。咱們的力量薄弱，無暇分身啊。」
秦雷恍然道：「樂先生向古？」
「乃是今年，與嘉親王他老人家同來村裡消夏的一位先生說的。」秦玄仩老老實實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