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家兄弟
見兩大巨頭都走了，文彥博心道：「我也別在這杵著了，不然多沒面子。」但他也得找個理由不是，也起身拱手道：「諸位，老夫要回去看看我兒吃藥了么……」眾人無奈起身，再次相送，心道：「要走就麻利點，剛坐下又讓我們起來，這不純屬戲弄嗎。」
石猛引著秦雷往主桌去，這一桌坐著樂布衣、館陶和他娘，還有幾個長輩。秦雷親切的向幾位老頭老太太問聲過年好，便在主位上坐下，招呼眾人不必拘束。
是每個人，不單單隻是武人。秦雷拼著被李二合的鐵腿踢到後背，也要把秦霑從李央來腳下救出來。這舉動讓文官們對他惡感大減，這才知道隆威郡王還有溫情的一面，並不只是睚眥必報、心狠手辣。這倒是秦雷當初沒有料到的。
面對此情此景，秦雷只能無奈的笑笑，對樂布衣輕聲道：「專治果然是和諧的大敵啊。」樂布衣不禁莞爾。
卻因為用力過猛，扯動了受傷的內腑，「噗」地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李清見他又要晃悠悠的摔倒，趕緊伸手扶住，將他攙了起來，架著他回到了坐席。
秦雷呵呵輕笑道：「那就要三哥多幫我長心眼了。」
館陶和樂布衣自然要跟著過來陪王爺解悶，石猛把三人引到一間溫暖如春的精舍內，庄蝶兒又親自送來酒菜，便恭敬的掩門退了出去。
秦雷與李二合同時落地，不過秦雷是側卧，而李二合是仰面倒地。
剛在王車上坐下，便聽外面黑衣衛恭聲道：「參見大殿下。」苦笑一聲，秦雷示意石敢把車門打開，將神出鬼沒的老大放進來。
「怎麼樣？傷得厲害嗎？」秦靂的聲音有些歉疚，若非他走神，秦霑怎會遇險，秦雷又怎會受傷呢？
一行人說笑著進了正中的花廳，只見廳中擺著八張大圓桌，桌上滿是美酒佳肴，桌邊站著滿臉喜氣的男女老幼，卻是滿屋子的其樂融融。
雙腳落在地上，秦雷便把兩人的手推開，輕聲道：「不礙事了。」裏面正在歡騰的一干人等，得到消息趕緊迎了出來，簇擁著秦雷大聲說笑著，往院子里走去。
正如樂布衣所言：「李家對禁軍元帥
彈彈身上的浮灰，秦雷強抑住大喊一聲：「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的衝動，向昭武帝拱手道：「父皇，兒臣不負使命。」
秦霖心中一暖，只得無可奈何道：「你這個脾氣呀，將來會吃虧的。」
昭武帝見他面如金紙，這才知道他也受了傷，便要傳太醫，卻聽秦雷輕聲道：「黃院判已經檢查過了，兒臣無礙，歇息幾天就好了。」昭武帝這才作罷，讓他先行回去歇息。
待屋裡沒了別人，樂布衣便對秦雷微笑道：「王爺把上衣脫了吧。」館陶一聽不由傻了眼，心道：「怎這麼曖昧呢？」
原本跳出中都又不遠離中都的策略便要相應進行調整了。當今的形勢也不允許他再遊離于政治旋窩之外，否則會非常被動的。
在秦雷與沈洛的規劃中，起初三年是奠基階段，通過三年時間，在軍事上能打造出一支足以自衛的護衛力量、在政治上能有一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同時在經濟上能實現自給自足。但今年的風雲突變，讓這個計劃僅用一年半時間就基本實現，在時間上為秦雷提供了更寬裕的戰略縱深。
待見樂布衣神色凝重地將秦雷上衣除下，他才感到，也許自己想岔了，跟著湊到秦雷背後一看，不由咽口唾沫道：「這麼大一塊烏青啊？」
否則，等著五殿下漂亮的回身踢吧！
這一場金殿比武的影響有多深遠？現在還看不出。但至少秦雷勇武仁義的形象，已經深入在場每個人的心中了。
秦霖微帶責怪道：「但你怎能奮不顧身去救他呢？萬一被踢出個三長兩短可怎麼是好？」說完「呸呸」幾聲道：「瞧我這張嘴，大過年的，說什麼呢。」
強忍著一陣陣的劇痛，從秦霑身上收
樂布衣卻不理他，給秦雷檢查一番，這才輕吁口氣道：「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堅持行功，半個月不做劇烈活動，便會不藥而癒了。」說完又給秦雷推宮活血一陣子，最後拍拍手道：「不要喝酒、不要近女色、否則後果自負。」
秦霖嘴角微微向上一扯，反握住秦雷的大手，感慨地點點頭。
秦雷輕輕活動下膀子，發現幾乎感覺不到痛了，便將衣裳重新穿上，怪笑道：「四十多年的老童子，最愛教人不近女色。」與樂布衣逗幾句嘴，三人便圍坐在精緻的暖爐邊上說話，爐子上還燙著一壺老酒。
秦雷咽口吐沫苦笑道：「卻要歇息一個月，不然會落下老人咳的。」
秦雷點頭笑笑，便不再言語。秦霖忍了又忍，還是把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我這種外行都看出來了，若沒有老六，你根本不會受傷，為什麼不幹脆禁止他上場呢？」
沒有在慈寧宮守歲，秦雷回去的自然早些。馬車出了大內，便往石猛在北城新購的宅子駛去。
秦霖一直在邊上看著，見秦雷起身，知道他不想被別人看出受傷，連忙給他拉椅子坐下，卻不伸手去扶他。秦雷朝他笑笑，輕聲道：「待會你要替我擋酒。」秦霖呵呵笑道：「方才見你在場下廝殺，看得我渾身熱血沸騰，只恨手無縛雞之力啊！」說著笑道：「雖不能下場格鬥，但替你喝酒還是沒問題的。」
卻見昭武帝一臉笑意道：「今天你也算立了一功，有功必賞嘛，說吧，想要什麼？」
調息打坐了一路，快下車時，秦雷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身上也鬆緩多了。
秦雷朝衣著光鮮的石猛笑罵道：「卻讓你討了個好媳婦。」這話秦雷不知說了多少遍，頗有些王婆賣瓜的嫌疑。
石猛家的宅子是秋里購下的，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進深廳重，軒敞大氣。購置這院子時，庄蝶兒讓石猛給秦雷先打了報告，言道：
秦雷微微搖頭，輕笑道：「那小子的表現欲太強烈了，大哥不要內疚。」
秦雷的身體一沾地，便鯉魚打挺彈了起來，而李二合，還在不停的吐血……
秦靂面色一滯，便要伸拳搗他，卻又想起他的傷勢，只好怏怏的收回手道：「正月里能動手不？咱們切磋一下。」
此時院子里張燈結綵，就連道兩邊光禿禿的柿子樹上，也掛滿了小紅燈籠，一片喜氣洋洋的歡慶氣息。
秦雷勉強一笑道：「還沒想好，等兒臣想好了再說吧。」便辭了昭武帝，向周貴人點點頭，離開了後殿。
昭武帝微笑道：「你直須回去歇息，朕就說你不勝酒力，爛醉如泥了吧。」秦雷感激地點點頭，便要起身告辭。
只聽李二合拉風箱似的喘息幾聲，艱難的伸出右手撐在地上，將自己那龐大的身軀往上抬。幾次失敗跌倒后，終於顫巍巍的跪了起來。
這三位就是威隆郡王府的心臟和大腦了，難得湊在一起，自然要說些大方向上的問題，今日談論的便是昭武十八年的行動方略。
屋裡的氣氛本來十分的和諧，誰承想秦雷一進來，居然冷了場。
這時，昭武帝和李渾退席了。昭武帝要去看自己的六兒子，李渾要去看自己的小孫子，大夥都很理解，除了起身恭送便是溫言安慰。
見秦霖頂上了，秦雷便悄然起身離去。先去了後殿，見過昭武帝和周貴人，詢問下老六的傷勢，知道已經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秦雷撲哧一笑，又牽動了背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哭笑不得的表情極是怪誕。喘息幾下，擦擦眼角的淚花，這才輕笑道：「想不到大哥粗獷的外表下，還有一顆溫柔的心。」
這麼冷的天，秦靂只穿著一身大紅戰袍，連大氅都沒披，就這樣竄上了秦雷的王車，與他相視而笑。
作為今日最耀眼之人，秦雷桌前敬酒的自然最多。秦霖心中苦笑一聲：「我的媽呀。」便聽秦雷起身拱手道：「諸位，小王方才被李二公子踢到了肺部，恐怕會有內傷，有些不敢飲酒。」說著端起酒盅，朗
秦雷頗為為難道：「那皇祖母那裡？」天家一家人要在慈寧宮守歲，這是規矩。
……
秦雷知道她兩口子掌著一等一的油水差事，不能不謹慎行事，便批複道：「孤嘗有言，楚館所得，汝夫婦二人可得三成，且大胆購置，無須畏懼人言。」
李清二次出場，想把自己的侄子扶起來。卻見李二合輕微但堅定地搖搖頭，李清只好罷手。
聽了他倆的爭論，秦雷睜開眼睛，微笑道：「這是樂先生教孤的抱朴長生訣，對複原內傷、恢復元氣很是有效。」這時馬車聽了，外面的侍衛打開車門，兩人將秦雷攙了下來。
至於昭武十八年的主要對手，三人一致認為是文彥博，而不是李渾。
在一片腹誹聲中，三巨掣離開了太極殿，眾大人頓感輕鬆許多，大殿里頓時嘈雜起來，很多人紛紛起身，挨桌敬酒。
秦雷溫和一笑，點頭道：「謝謝。」黃廷客氣幾句，便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將六殿下小心的抬到後殿，推宮活血，金針度脈去了。
又見秦雷搖搖頭，皺眉道：「你給我脫吧。」館陶的嘴巴差點脫了臼，心中狂叫道：「你們二位關起門來怎麼都好，為何還要拉著我當觀眾，這是什麼愛好啊？」
秦雷閉目調息，緩和下胸中翻騰的氣血，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對於一個孩子，你要允許他犯錯。」秦霖還要說，卻被秦雷輕輕擺手阻止：「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犯錯，這事兒只能預防，卻不能因噎廢食。」
哪知秦靂一揮手，正經道：「小六是個苦孩子，這樣也算正常，你不要有偏見。」
雖然心中微微掃興，秦雷還是笑眯眯的與眾人喝了過年酒，便識趣的起身到後堂更衣，給眾人空出地方來……這是真的更衣。
秦雷會心的一笑，轉身走到席邊，查看秦霑的傷勢。
秦雷笑著垂首應下，眼睛卻瞟向一邊站著的老大，卻見秦靂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這屋裡乃是秦雷在京里的一干心腹手下以及他們的家人，聽到王爺賜坐，便呼呼隆隆的坐下。但想
秦雷仰頭一杯，又亮出杯底道：「聊表寸心。」秦霖便起身笑道：「所謂打虎親兄弟，讓小王替五弟會會你們這些猛虎。」眾人大喜，便將三殿下團團圍住，你來我往的飲了起來。
見他狀況好轉，黃召喜不自勝道：「神了！王爺真是神了！」
換做別人這樣指手畫腳，黃廷早就翻臉了，但秦雷算是教過他一技之長的半師，待遇自然不同。只見黃廷毫無半分不快，低眉順目的恭聲應下，又關切地輕聲道：「王爺好像傷到肺葉了……」卻見秦雷微微搖頭，只好把接下來的話憋回肚中，小聲囑咐道：「至少一個月內不要劇烈活動，否則會落下冬日咳的病根，王爺切記。」
這場由文丞相挑起，李太尉襄贊的比武就此告終。結果李家一內傷一外傷，秦家一內傷一……看起來完好。尤其是看了秦雷威猛絕倫、神鬼莫測的功夫后，就連最偏袒的仲裁也不敢判李家獲勝。
秦雷睜開眼睛，溫和地注視著秦霖，拍拍他的手，沉聲道：「沒什麼好稀奇的，保護自己的兄弟，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換作尋常百姓，也一定會這樣做，我們豈能連他們都不如？」
出來被冷風一吹，秦雷的身子竟有些晃蕩，石敢趕緊伸手扶住，又有幾個黑衣衛上來一圍，便把秦雷擋的嚴嚴實實。一行人一言不發的往馬車走去。
昭武帝笑逐顏開道：「雨田真不愧是我皇家第一勇士也！」
石敢輕笑道：「這是氣功，懂不懂啊。」黃召不服道：「北市廟街上那些胸口碎大石的，用的才是氣功呢。」
秦靂無限可惜道：「那隻能等著來年了。」兄弟兩個說會話，約定正月里再敘，秦靂便下了車，他難得回來一次，自然要與昔日同僚痛飲一番才算過癮。
凡是有利就有弊，他當了回虎口救人的英雄，卻也難免被老虎所傷。查看秦霑的傷勢時，秦雷便感到背後鑽心的劇痛。其實打鬥的時候，就已經有微痛傳來，只是精氣神的高度集中，讓他無視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