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百八十四章 瞄
中軍護衛的身手冠絕黑衣衛，無奈身後是幾個嬌弱的千金小姐，衛士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保護她們不受傷害上，無形中便被縛住了手腳。讓那些稀奇古怪的刺客殺得落花流水，沒幾個回合便被破去了陣勢，只能拿人命去阻擋對手前進的步伐，形勢一下子十分危急。
這時沈乞終於擠到了秦雷身邊，二話不說，便命人將他圍在中間。秦雷看見這邊大局已定，也沒有再耍橫要強。扶著沈乞的肩膀一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雙目一邊四下巡梭，但見陣前仍舊膠著，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剛要鬆口氣，卻駭然發現，道邊的民房上竄下十幾個鬼魅般的身影，朝永福詩韻所在的方向直撲過去。
沈乞則帶著手下結成三才軍陣，三三一組，攻守有度，用人數和陣法上的優勢對付敵人，也纏住五六個刺客。
隱藏在遠處屋脊的李家供奉頭領看了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尖嘯一聲道：「我們也上！」便帶著李家的供奉從民房上躍下，往秦雷這邊奔來。
擲出鐵槊后，秦雷的身子也就勢前撲，雙手把住那人的右腳。他算準了對手要用鐵板橋，雙腳便無法移動，因而趁虛而入，一舉成擒。
那些服飾各異、兵器也是各異的刺客，功夫顯然要比前陣面對的黑衣刺客，和后陣面對的紅衣刺客高了許多。兔起鶻落間，便殺進石敢率領的中軍護衛中。
這股衝力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秦雷的身子也趔趄倒地，但他顯然已經預料到此種情況。背還沒著地，便扣動胳膊上的臂弩，一箭射向空中，正中那人的心臟，鮮血頓時噴湧出來，落地后自然氣絕而亡。
秦雷也與一個手持判官筆的刺客戰在一起，他手中的長刀早已卷刃，此刻換了一根鐵槊在手中，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正好克制那專門近身點穴的判官雙筆。也彌補了秦雷實力上的不足，雙方你來我往的戰在一起，一時分不出勝負來。
望著滿臉關切的雲裳，秦雷擦擦額頭的血汗，喘息笑道：「果然是禍國殃民……」他們兩個似乎有心電感應，秦雷方才並沒有回頭，就知道她已經來到身後，這才擺脫了束
招式的靈動與嫻熟，竟然遠勝於方才持刀舉槊之時。
秦雷一邊與判官筆廝殺，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那十幾個生力軍的加入，心中不由叫苦一聲。這一走神不要緊，卻冷不丁被對手的判官筆在胳膊上一劃，若不是反應迅捷的抽回手，右臂七成要毀於一旦。
秦雷也不回頭，扯下一道布條，將刀柄與手掌綁在一起，沉聲道：「你怎麼過來了？！」
但那紅衣刺客顯然要比受傷的秦雷更加有力，毫不躲閃的與他對劈了三刀，便將秦雷的身子震歪出去。刺客見秦雷露出破綻，怪叫一聲道：「納命來！」舉刀向他的脖頸猛劈過來。
刺客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著突兀插在手肘上的銀色長針，滿臉驚駭的倒地而亡。
「終於找到他了！」那小樓上的管事欣喜若狂道：「就是那綠衣女子邊上的那個！」說著忍不住抱怨道：「這傢伙怎麼成了這副鬼樣子？若是不說，誰能看出是個王爺啊……」
慘烈的搏殺聲、瘋狂的叫喊聲傳到當街那座二層小樓上，與樓內的靜謐形成令人窒息的反差。
看一眼殘陣中岌岌可危的永福幾個，秦雷擦擦嘴角的鮮血，把視線轉向身邊的雲裳，輕聲道：「對不起，總把你帶到危險中。」他知道，以雲裳的執拗性子，定然會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任何勸說都是沒有用的。
秦雷面色變得嚴峻無比，他統共只有三百多黑衣衛，一百多在前陣，一百多在後陣，剩下的幾十個跟著石敢已經在與突如其來的高手廝殺。除了身邊的七八個人，他竟找不到別的援兵。
饒是如此，一道清晰可見的傷痕也出現在他的上臂上，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秦雷如受傷野獸般嘶嚎一聲，突然將手中鐵槊向對手擲出。那人雖是高手，卻也不得不仰面彎腰，一個鐵板橋，堪堪地避過他這流星趕月般的乾坤一擲。
他安靜不說話了，那管事卻焦躁起來，抓耳撓腮道：「那些傢伙怎麼做事的？還不把人給逼過來？」他只看到一些女眷出現在眼前，而狙殺的目標卻遲遲沒有露面。管事的感
除了隱藏在小樓上的許由，這已經是此次行動中，文李兩家的所有力量了。
抓住對手的右腳后，秦雷毫不停滯的暴喝一聲，上身一擰，雙手便將那人掄了起來，在空中畫個半圓，擲鏈球般的扔到半空中。
如此大好機會，這些陰險的傢伙怎能錯過，也顧不上死去的同門，轉身便要拿下女眷，逼迫此人自裁。卻見著一個綠衣女子雙手持著兩條血跡斑斑的長絲帶，滿面寒霜地站在他們面前。
望著手足兄弟們片片倒下，秦雷虎目通紅的高喝一聲道：「兄弟們，今日若是一齊戰死，我們便去地下佔山為王，絕不受那閻王爺的鳥氣！」
黑衣衛們徹底忘記了生死，他們心裏只有一個信念：殺敵！
一顆黑色的信號彈呼嘯著騰空而起，陽將天邊鮮紅的雲霞映照成暗紅的血色，妖異而又絢爛。這顏色投影于地面之上，將廝殺正酣的雙方也染成血紅一片，給城門前的慘烈廝殺平添幾分血腥氣息。
秦雷頭暈腦脹的乾笑一聲道：「沒事兒，就是有點暈。」便見著幾個手持斧鉞的刺客透過陣勢殺過來。秦雷抬槍咬牙迎上，竟要以一敵五！
……
而且他的隊伍被敵人有預謀的切割成三部分，現在場上雙方犬牙交錯，最強悍的連弩便失去用武之地。除了帶兵接應，再沒有別的辦法。
果然，雲裳無限溫柔的回望他一眼，柔聲回答道：「就是下到阿鼻地獄，我也永遠跟著你。」
那邊的石敢也注意到秦雷這邊的動靜，吩咐隊伍且戰且退，想要與王爺合兵一處，卻被刺客們識破意圖，利刃般插進石敢與秦雷兩隊之間，堅決阻止石敢的撤退。
看到這一幕，秦雷徹底癲狂了，一手拎起一根長槍，嘶叫著舞成車輪，衝殺進敵人陣中。
詩韻連忙將他扶住，關切道：「怎麼了？」
電光火石間，雙方身形交錯，便見血光漫天，那紅衣刺客竟被秦雷劈成了斜斜的兩半。而刺客的刀……卻停在秦雷頸前三分處，再也不能寸進。
一臉緊張的文府管事小聲嘟囔道
長街上犬牙交錯，每一寸土地上都展開著慘烈的廝殺，衛士們縱使想救王爺，卻也一時難以靠近。
只見左邊一個怪叫一聲，將手中小斧盤旋擲出。那斧子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過秦雷舞成一團的鐵槊，朝他的肩膀斬去。
五個刺客陰陰一笑，便朝秦雷同時衝過來。卻見秦雷毫無懼色的反握著匕首衝上去，靈貓般的閃身，躲過了中間一個的兵刃。二人交錯間，秦雷又反手將一柄匕首插入那人的心窩，就地翻滾著與對方重新拉開距離。
秦雷直感覺雙臂一沉，虎口一陣發麻，險些要鬆手撤刀，齜牙咧嘴的收刀甩手，改為雙手握刀。險之又險地避開對手的挑刺，刷刷刷連劈三刀，想要強攻壓制住對手。
看到那魁偉刺客被劈成兩半，刺客們的氣勢突然回落，再沒了方才那種悍不畏死的勁頭。原來秦雷誤打誤撞，居然將刺客首領斬于刀下，看到王爺大展神威，黑衣衛的士氣頓時高漲到了頂點，此消彼長間，便漸漸佔了上風，在秦雷的帶領下，將紅衣刺客殺得節節敗退。
刺客們雖然個人功夫了得，但相互之間並無配合可言，面對著狀如瘋虎的秦雨田居然毫無辦法，只得紛紛退卻以暫避其鋒芒。
場中廝殺的眾人也許感覺過了很久，但其實從第一塊大石落下到現在，只過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而已。
剩下的四人心道：「小子，你不要女眷了嗎？」他們早已看出，這人是為了保護女眷而來。此時雙方易位，他們便橫亘在了他與女眷之間。
只見他將手中一柄鐵槊舞得如暴雨梨花，堪堪將五人的兵刃悉數格擋，火星四濺、嘡啷作響間，居然絲毫不給五人機會。
有了秦雷他們的牽制，石敢這邊頓時輕鬆了許多，衛士們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重新結起陣來，以「拚命三郎」石敢為矛頭，與其餘的刺客纏鬥在一起。
幾乎同時，右邊一個也擲出手中小斧，同樣朝秦雷另一邊臂膀斬去。
對面的五個刺客見秦雷換成了匕首，心中不由一松，他們方才忌憚他手中的鐵槊，
黑衣衛趕緊將王爺扶起，稍一穩定心神，秦雷便看見那些新出現刺客居然皆是高手，而且出手狠厲遠勝於旁人。這些人一加入戰團，黑衣衛便出現了慘烈的死傷。
竟讓他一陣衝殺進了石敢陣中，團團轉動間，秦雷隱約看到幾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連忙剎住腳步。這一停下不要緊，頓時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若不是用鐵槊拄著地，差點便要趔趄著摔倒。
石敢見手下的衝鋒被打退，憤怒的咆哮一聲，一挺手中的紫金槊，親自帶隊發起了第二波衝鋒。對面的兩個刺客早知道他的剛猛，也不阻擋，錯身將他讓了出去，卻把其他人關在其中。
……
秦雷和沈乞的隊伍毫無花巧的與刺客撞在一起，你死我活的廝殺旋即展開。到了危難時刻，雲裳終於不再矜持，將手中兩條銀光閃閃的絲帶舞得銀蛇匹練一般，一個人就對上了三個刺客，還絲毫不落下風。
武藝不如敵人不要緊，黑衣衛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將敵人的兵刃夾住，給同袍創造斬殺敵人的機會。刀槍被敵人擊飛了不要緊，衛士們張開雙臂衝上去，死活也要抱住敵人，在他的脖頸上狠狠咬一口！
一個身材奇偉的紅衣刺客衝到秦雷面前，手中單刀力劈華山而下，秦雷不假思索的反手上撩，雙刀嘡啷相交，頓時火星四濺。
哪知秦雷不避不閃，兀自將手中長刀從刺客股溝向上撩。刺客見了心中冷笑道：「你中了便是一刀斃命，看你還能砍我！」想到這，便手上加勁，獰笑著劈砍下來。
秦雷在衝鋒途中，便已經看清這些刺客的意圖：他們兇狠的圍攻石敢的外圍，卻遲遲不肯突破進去，乃是攻自己的必救之處，逼迫自己上前。心裏雖然明白，但妹妹不能不救、詩韻不能不救、若蘭也不能不救，即使是個陷坑，也只能先跳下去再說。
四人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即使是她此刻粉面含煞，怒目而視，依舊令他們魂不守舍。還沒有反應過來，左右兩人便被靈蛇般的絲帶纏住了脖子。
這五人乃是同門兄
許由透過虛掩的木窗，面無表情地盯著樓下的修羅場，突然微微皺眉道：「你們要殺什麼人？」
……
秦雷浴血奮戰多時，渾身負傷七八處，已經成了一個面目全非的血人。那五人哪能料到他就是此次的目標人物，只道他是一員猛將，是以並未拚命。而是呈扇面將其為主，想要覷得機會將其斬殺，這倒讓秦雷得了便宜。
場上的局勢頓時一變，一時間各個方向都無法決出勝負，竟然出現了短暫的均衡！
許由略一遲疑，沒有再說話，雖然下面的隊伍看起來似曾相識，但與十萬兩白銀和妹妹的性命相比，那份熟悉感實在是微不足道。
聽了王爺的吶喊，黑衣衛們頓時熱血沸騰起來。是呀，死又怎樣？橫豎都是堂堂的大秦爺們，死生都是王爺的忠誠衛士！
秦雷不敢怠慢，只好撒手撤槍，擰腰一個蘇秦背劍，彎腰前傾，讓過呼嘯而來的兩柄小斧，又就勢抽出小腿上綁著的兩柄匕首，一左一右持在手中。
一個婀娜的身形出現在秦雷邊上，雙手扣著一些暗青子，天女散花打出去，將兩個刺客打了滿面桃花。姑娘心疼看了秦雷一眼，也不答話，只是用心護在他的左右。
只聽得那女子怒叱一聲，雙手便翻腕一攪，竟然將兩人的頸骨勒斷，登時氣絕而亡。
另外兩個剛回過神來，卻被秦雷從背後一人一刀，銷賬了事。
此時不是說話時，秦雷也住了嘴，揮舞著手中長刀，潑水般揮灑出去。有雲裳的護持，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只攻不守，威力何止增加了一倍，頓時將刺客陣中殺出個窟窿來。
這些人一走，紅衣刺客身上的壓力頓時一輕，雖然仍舊處於劣勢，一時卻也無法被消滅。
秦雷心中一暖，微微一笑道：「小心了。」便擺刀向石敢那邊衝去，口中厲喝道：「沈乞，跟我去接應石敢！」沈乞也看出了公主那邊的危急，雖然心裏十分不願王爺冒險，卻也只有無奈的緊緊跟隨，大聲命令道：「一級守衛！」十幾個黑衣衛便快步跟上，隨扈在秦雷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