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四百章 二十一響皇家禮炮

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四百章 二十一響皇家禮炮

沈青連忙將他拉到一旁。皇甫戰文狠狠地瞪了那混賬一眼,這才氣哄哄地跟著沈青走了,乾脆眼不見為凈。
李清心道:「怎能夠呢?那些人不是另投別處,就是被打死打殘了,還怎麼往回找?」不由打個哈哈道:「盡量吧,慢慢來,時間還是有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總是稱病偷懶的鷹揚將軍羅雲,居然親自領兵前來。吃驚之餘,李清的態度也頓時好了很多。開玩笑呢,這傢伙號稱「白面蝎子」,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可以說,他本身就是一座戰神塔,大秦所有的將領官兵都必須仰視。
兩人大笑著見禮,李清便與他把臂回歸中軍,邊走邊小聲問道:「怎麼樣?破虜軍恢復戰力了沒有?」
卻聽著「轟轟轟」的巨大炮聲在東北方向響起,連綿的炮聲一聲強過一聲,接連響了二十一響,將老太尉辛苦營造的威嚴氣場轟了個七零八落。
京都城方向傳來一聲炮響,兩千天策騎軍護衛著一面帥旗緩緩出現在軍陣的北方。看著那面巨大的藍底金熊帥旗,所有人都知道,李太尉終於出現了。
見了昔日的老爺,沈青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尊敬,先是一番見禮,這才輕聲問道:「將軍怎麼親自來了?」
便好似約好了一般,鐵甲軍剛到,另一邊的破虜軍也到了,褐色的破虜軍在天策軍右翼列隊。破虜將軍車胤國與李家還算是姻親,李清見了,自然要比對四六不著的羅雲親近許多。
皇甫顯看他一路仰頭行來的高傲模樣,笑罵一聲道:「小武子,有些過了啊,咱們怎麼說也是一夥的,你咋能亂甩臉色呢?」
羅雲苦笑一聲,輕抽著馬背,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徐載武搖頭道:「老世叔,不是我說你啊,你要是真那樣辦,可就犯糊塗了。不錯,原先戰文大哥厲害,我們都服他,可您想想,這些年他先在禁軍、後去衛軍,現在居然淪落到個雜牌軍中當統領,還不是一把手。別人都是一年一個台階往上爬,他倒好,噌噌的往下掉落。讓他接手虎賁?」撇撇嘴,他嗤笑道:「您還是仔細斟酌斟酌吧。」
且徐家不像沈家那般,直接就是皇家的附庸。他們雖然還算聽從昭武帝的安排,卻仍保留著相當的獨立,比如說神武軍的大小軍官任免,就是他們自己說了算,昭武帝向來插不上手。
羅雲看上去有四十多歲,身材修長、面白無須,雙目開闔間神采陰晴不定,一看就是個難以捉摸的角色。聞言皮笑肉不笑道:「王爺都親自前來了,卑職當然要鞍前馬後了。」
車胤國有些不滿的看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因為自己這邊又有一支軍隊到了。看那片火一樣的紅色,兩人吃驚的對望一眼,他們想不到,大殿下的龍驤軍竟然也到了。
秦靂雙目如電的看他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著笑著,突然清聲道:「知道就好!」說完也不看其他幾人,打馬先行一步,向中軍去了。
李清喘幾下粗氣,這才似乎想開了,狠狠點頭道:「就聽你的,」說著滿面笑容道:「胤國啊,你年富力強,又常年帶兵,經驗豐富。我看這次禁軍元帥的人選,非你莫屬啊。」
羅雲面色微微尷尬道:「也就是過來看看,有您老人家在,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也就只有搖旗吶喊的份了。」
不一會兒,伴隨著漫天的煙塵,一條綠色的粗線出現在兵士們的視線之中。待行得近了,便能看清那是一隊遮天蔽日的綠色騎士。
雙方將領基本到齊,禁軍序列中的八支也在茫茫離圓上列隊,藍色的天策、紅色的龍驤、紫色的虎賁、橙色的神武、綠色的鷹揚,褐色的破虜、古銅色的鐵甲、黑色的京山,八支隊伍軍容鼎盛,將近十五萬兵馬對峙於十幾里長的延綿陣線上,揮汗如雨、呵氣成雲;刀槍如林,旌旗成海,大秦禁軍的大部盡聚於此。
可他們的一番話卻全落在皇甫戰文耳中,饒是他久經浮沉、寵辱不驚,也被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不合時宜,他真要把那趾高氣昂的徐載武,從馬上扯下來暴扁一頓。
皇甫站文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老爹與沈家早就商量好了。遂一邊笑著點頭,一邊與沈濰把臂回到本陣。自有校尉指揮古銅色的鐵甲軍在軍陣右側列隊。
沈青一見虎賁將軍的帥旗,不敢怠慢,連忙帶著石勇、勾忌幾個迎了上去。皇甫顯看一眼自己的兒子,皇甫戰文趕緊將沈青幾個介紹給老頭子。
見談話的氣氛不太友好,沈濰趕緊和稀泥道:「載武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不過皇甫世叔身強體健,暫時還不用考慮接班的問題。」算是給兩人各一個台階,兩個將軍也知道,若是在此吵鬧起來,豈不是平白被對面看了笑話?便各退一步,怏怏著不再說話。
「諸位將軍別來無恙?」大皇子一撩背上的猩紅披風,抱拳朗聲道。眾人趕緊連聲見禮,簇擁著他往中軍行去。
這話說得李清笑逐顏開,假意謙虛幾句,終於還是露出狐狸尾巴道:「還要胤國多多襄助啊,若是老夫得以遂願,你就是我的副帥,怎樣?」大秦的將軍多如牛毛,但元帥只有四位,且個個根深蒂固,搬動不得。所以李清的元帥夢,便全寄托在這未來的禁軍元帥上了。
「真他媽難看,跟綠豆蠅似的。」李清胡亂擦把臉,小聲罵道。但說歸說,總不能讓秦家陣營的人看了笑話。便扶正了頭盔,帶領一群大小將領前去迎接。
這邊還沒有安頓好,京山軍那邊又傳來一陣歡呼。原來是鐵甲軍到了,沈青和皇甫戰文趕緊上前迎接,吃驚的發現,率隊前來的,居然是很少露面的沈濰沈將軍。
皇甫顯捋著鬍子笑道:「就是我想退位,也該讓你戰文大哥接任,還輪不到勝文那混不吝的小子。」
沈濰哈哈一笑道:「你們殿下被人欺負了,我這作舅舅的怎能坐視不理呢?說不得也要來給殿下撐個人場。」看到皇甫戰文,沈濰眨眼笑笑道:「皇甫兄弟,世叔也該來了吧?」
「除非什麼?」李清滿懷希望問道。
尤其是當年昭武帝將河陽公主下嫁到徐家后,也不知是昭武帝授意,還是河陽公主天生的權利慾作祟,她竟然試圖勾引徐載武這大伯哥,想要藉此將神武軍控制在手中。
自家老爺子發了話,皇甫戰文只好怏怏的收回長戟,一口濃痰啐在李清臉上,撥馬迎了上去。自有親兵上前,將狼狽不堪的李大將軍搶回陣中。
隨著他睥睨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頭,即使與其不共戴天的老將軍皇甫顯,也沒有勇氣與其對視。李渾十六從軍,戎馬四十年,到五十六歲離開軍隊,入主太尉府時,經過大小數百場戰鬥,身上留下了七十八條傷痕,戰功蓋世,大秦無人可與其比肩。
秦靂的視線掃過眾人,只是朝李清和車胤國微微點頭,雙眼便落在羅雲身上。只見他狼眉一豎,嘿嘿笑道:「老羅,怎麼捨得離了你那溫柔鄉,跑到這裏來湊熱鬧了?」
那邊天策軍見虎賁軍來了,不由警惕起來,副將鳴金將在場上廝殺的將領全部喚了回來,兵士們也抽刀舉弓,以防不測。莽原上的形勢逐漸緊張起來。
因為這些事情,徐載武對皇家的意見很大,不時有不和諧言論出現,若不是乃父強壓著,說不定出什麼事兒呢。是以他今日出現,多半不是為了給王爺撐場面,怕還是為了那「鎮南元帥」的寶座而來……今日乃是八大禁軍將軍聚首,豈能少了他神武將軍?
車胤國翻白眼道:「老叔啊,你當這軍官是地里的韭菜啊?割了一茬又一茬?那得需要時間,還得有戰爭才能磨練出來,」說著懊惱地揮揮手道:「沒有個三五年,是不可能恢復如初了,除非……」
秦靂聞言哈哈笑道:「別以為孤不知道,若不是惦記著那禁軍元帥一職,你老小子能來才怪呢!」說著「啪」地一聲,狠狠一拍他的馬屁股,驚得那戰馬咴咴直叫,若不是親兵死死拽住,定要帶著羅將軍撒蹄狂奔出去。
徐載武皮笑肉不笑的與兩人見禮,便鼻孔朝天,再也不說半個字,一直到了皇甫顯和沈濰面前時,面上的表情看起來才柔和了些。
羅雲見李清親自出迎,便各自笑眯眯的見禮,不咸不淡的寒暄幾句,便吩咐身後的羅、車兩校尉將隊伍在天策軍左翼列隊,羅、車兩人正是去歲與「小太尉」一道京山營「剿匪」的兩位。
車胤國微微激動道:「那胤國就提前叫一聲大帥了。」兩人相視而笑,感情好似又大大進了一步。
「鷹揚軍來了!」天策軍的將士們興奮道,這是他們第一次對那群綠油油的傢伙充滿了好感。
就在這時,西面傳來一聲鳴鏑,兵士們聞聲望去,便見著一面綠色的大旗從西面地平線上出現。旋即便有轟隆隆的馬蹄聲音傳來。
此時太尉一系的四大禁軍全部到齊,而皇家一系只到了兩大禁軍,就算加上還沒有得到承認的京山軍,在人數也落在了下風,氣勢一時被對方壓倒。
徐載武哂笑一聲道:「就憑那些烏合之眾,也配跟咱們相提並論?」說著撣撣大氅上的浮灰,好似要彈落那些可憐的京山雜牌軍一般,輕笑道:「我說皇甫世叔,你也該享享清福,讓勝文老弟回來接班了。」
十五萬騎兵是什麼概念?齊國楚國不要說騎兵,就是能騎馬的加在一起,也湊不出這個數。更何況,這僅是禁軍的七成軍力,僅是大秦的一半騎兵。
車胤國笑笑道:「大殿下一貫就是這個做派,除了老太尉誰的賬都不買,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往遠處望去,便見鋪天蓋地的紫甲虎賁軍從東方駛來,鬚髮皆白的皇甫老將軍帶著一隊親兵當先行了過來。
車胤國心道:「你就裝吧……」面上一本正經道:「您謬讚了,誰不知道二叔您身經百戰,德高望重。才是那禁軍元帥的不二人選啊!」
「除非能把那些被攆走的軍官都找回來。」車胤國一臉嚴肅道。
李清卻面色不悅,拉著車胤國落在後面,小聲嘀咕道:「這也太狂了吧,虧我還是他二姥爺呢……」
虎老雄風在,一嘯鎮山林!
所有人循聲望去,便見隆隆炮聲中,鋪天蓋地的金甲御林由遠及近,在御林軍陣的最前方,大秦五殿下、隆威郡王秦雷終於駕到!
李渾很罕見的穿著一身古舊的戰甲,手提四十年前揚名天下的八十八斤純鋼虎頭大刀,騎著一匹通體棗紅的巨大戰馬,在長孫李央來、次孫李未來的陪伴下,慢慢的從兩軍陣前經過。
如此強大的兵力,竟然拿齊楚兩國毫無辦法,恐怕非是戰之罪吧。
好在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不到半個時辰,日頭剛剛偏西,一大片橙色兵馬轟轟隆隆而來,神武軍也終於到了。
皇甫顯不急也不惱,呵呵笑道:「這是老夫的家事,不勞賢侄操心。」說著微微耷拉下眼皮,輕笑一聲道:「若是早出個六七年,老夫哪用得著如此煩惱。」老頭子話裡有話,六七年前,皇甫旦還健在,皇甫家四大禁軍在手,自然能安排開兄弟兩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徐載武不要在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
因為是家族內部醜聞,諸如河陽公主有沒有勾引成功,徐大公子是否心滿意足之類的詳細經過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最終的結果是新婚燕爾的公主駙馬很快分居,不久駙馬爺紅杏出牆,河陽公主怒殺小狐狸,然後……駙馬爺心灰意懶出家,河陽公主也搬離了國公府,過起了快樂的單身生活。
徐載武尷尬的哼哼幾聲道:「都是些陳年舊賬,木已成舟的事情還翻出來作甚?」
「哈哈哈哈……」人還未到,大皇子那爽朗的笑聲先傳了過來。不一會兒,在那面迎風招展的大旗下,顯出了他那英姿勃發的身形。
皇甫戰文和沈青趕緊上前迎接,便見著帶隊的果然是神武將軍徐載武。這徐載武乃是肅國公徐繼的長子,現年三十有九,生的面大魁偉,儀容英武,歷來掌著神武軍,七八年下來,將其經營的鐵桶一般,密不透風。現在說神武軍是徐家軍也毫不誇張。
見全場十幾萬人,都在自己的威勢下匍匐,怎能不叫老太尉豪情萬丈?李太尉停下巨馬,在兩軍陣勢前站定,威楞四射的視線掃過全場,仰天哈哈一笑,剛要虎嘯山林……
與其說他們是前來助陣,還不如說是大演武前的一次大閱兵來的恰當,每一支軍隊都拿出自己最光鮮的一面,希望能在軍容氣勢上壓倒對方,甚至是友軍一頭,為爭奪「大秦第一禁軍」的比試搏個好彩頭。
……
車胤國嘆口氣道:「別的還好說,畢竟底子在那裡,差也差不到哪去。但你那堂弟去年難得實在不像話,把軍中將領排擠的七零八落,十停去了六停,能帶兵打仗的全不見了,你說這戰力怎麼恢復?」
看著那面東風中獵獵揮舞的王旗,李清和車胤國趕緊迎上去,就連一直不哼不哈的羅雲,也策馬過去,迎接大殿下。
皇甫顯這才哈哈笑道:「原來都是一家人,本將有禮了。」沈青幾個也恭敬地行禮,將老將軍迎進陣中。
李清尷尬的笑笑道:「李維洛已經被家兄開到邊軍去遭罪了,你就別老揪著不放了。還是想法子先提拔些軍官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