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三十六計走為上
蔣太公這才開懷笑道：「那就好啊，李家小姐可不比我家雲裳，人家是京里生京里長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就美名遠播，提親的都快踏破她家門檻了。」說著給秦雷續杯茶道：「打個不中聽的比方，好比那小綿羊，不知多少狼盯著呢。」
「王爺，咱們回府嗎？」石敢輕聲問道。
秦雷搖搖頭，輕聲道：「不了，去蔣家一趟吧。」
秦雷見他終於告一段落，如釋重負道：「老太公還是說說如何應對，方能不讓內閣淪為附庸吧。」
「啊……遵命！」雖然有些驚訝，石敢還是大聲應下。
天邊紅霞萬丈，給肅穆的王車堵上一層金光，更顯得富麗堂皇。
老相爺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把老頭子當外人，這很好。雖然老頭子已經吃過了，說不得要陪殿下再用一頓。」說著便吩咐管家道：「給王爺備膳，」那管家剛要下去，老相爺又補充道：「別忘了多弄些酒肉，給王爺的隨員們送去。」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檯，灑落在綉著並蒂荷花的錦被上。輕塵在光線中歡快的舞蹈，床邊靠著一個女孩，是若蘭。只見她斜倚在床頭，輕低著螓首，青絲如瀑般的從頸間落下，似乎是睡著了。
秦雷輕笑道：「還用找嗎？眼看就要開春了，東邊北邊五個省要度春荒；京畿地區的水利工程還沒有完成；而且陛下已經許諾，今年進行全國範圍的人口重新登記、財產稅負重新釐定；還有我們大秦的戰爭儲備，正處於歷史最低點，若不加緊補齊糧秣兵甲，一旦戰端開啟，是要吃大虧的。這些事兒同時進行，若是陛下一個人處理，不吃不睡也辦不來的，到時候自然要指望內閣了。」
秦雷硬撐著把若蘭小妹妹抱到床上，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我渾身沒勁了……」
「讓他們幾個開始寫摺子，將這些問題提前擺在陛下眼前，」蔣太公不愧是宦海浮沉的老手，眼珠子一轉，便想出了法子：「要把問題說的嚴重些，比如說春荒會死人，就寫『餓殍遍地，易子相食』，總之要怎麼催人淚下怎麼寫，能把陛下難過哭了最好。
秦雷點點頭，使勁拍拍面頰道：「嗯，以後不喝這麼多了。」說著翻身下地，高喊一聲道：「石敢！」
老丞相呵呵笑道：「我相信，可別人不相信啊。」
說完雙手捂住臉，哀嚎道：「這下可丟死人嘍……」
蔣老太爺搖頭笑道：「那怎行呢？雲裳小丫頭會怪老頭子怠慢的。」
老丞相呵呵笑道：「還是有點不好的，就是官員們會比較忙一些。」
看王爺這副樣子，若蘭又心疼又想笑，只好伸手輕撫他的後背，柔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咱不喝這麼多就是了。」
「有！」石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說會正事兒，蔣太公也收起了那副為老不尊的模樣，淡淡笑道：「老夫為官三十余年，發現一個現象，哪個衙門的用處大，哪個衙門的權利就大，地位自然也高。所以……」
秦雷並不說話，任由若蘭為自己沐浴更衣，等洗漱停當，上下煥然一新之後，這才輕聲道：「這工夫詩韻她娘正在氣頭上，我去道歉也只是白做工而已，她是不會見我的。」若蘭默然，心道：「人家大戶人家的夫人就是硬氣，不用完全顧及王爺的面子。」
秦雷神色坦然的搖頭笑道：「想說用過了，但肚子不答應。」
若蘭苦笑一聲道：「嗯，醉的還很厲害呢。」
……
「噗」地一聲，秦雷噴了一地的水，擦擦嘴苦笑道：「老太公留些口德，我與李家小姐可是清白的。」
老太公拊掌笑道：「不錯，所以殿下，找些事情給陛下做吧。」
「告訴隊伍準備一下，我們明日一早啟程，去京山營！」
在若蘭溫柔的呵護下，秦雷的腦袋終於不那麼疼了，思維也正常起來……
蔣老太爺捻須笑道：「要不怎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秦雷心道：「您老臉皮可真厚實。」與老太爺說笑幾句，這才轉入了正題，老相爺呵呵笑道：「老朽事後反覆琢磨，終於品出些味道，發現殿下在剷除文彥博的過程中，表現的相當老辣啊。」
一老一少欣然入席，秦雷連喝了
若蘭使勁搖頭道：「沒有……奴婢可注意飲食了……衣裳一點都沒小。」
見老太公不遺餘力的推銷自己外孫女，秦雷哭笑不得，但這問題實在是無解，只能先這樣拖著，看看有沒有跟兩家談判的機會。
蔣太公捻須笑道：「依老朽來看，殿下早已有了注意。來我這兒，不算是找些信心罷了。」
「水……」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立馬將她喚醒。揉揉眼睛，她看到王爺滿臉憔悴，眼裡也滿是紅血絲。趕緊點頭道：「爺，您稍等。」拿個枕頭給他支起身子，便從一邊小爐上端來一碗蜂蜜水，用小勺一勺勺的喂他喝下。
若蘭心中微微失望，但也知道王爺實在不宜與李夫人相見，只好乖巧的點頭，一邊幫他除去衣物，一邊輕聲問道：「那李夫人那邊呢，看樣子她要在府上常住了？」出了昨天的事情，李夫人為了防止羊入虎口，更不可能離開自己閨女一步，
若蘭掩嘴輕笑道：「爺，人家說宿醉之後都是這樣的。」
對於大戶人家的廚子來說，清粥小菜自然手到擒來，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管家便帶人端上幾罐稀粥，十幾個清清涼涼的小菜。
秦雷搖搖頭，不想回顧那段故事，輕聲道：「文彥博去后，陛下終於掌握了政權，眼下又大規模的調整各部院衙門的長官，恐怕下個月就該輪到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了。」
仿若上月情形再現一般，石敢上前敲門，鬚髮蒼蒼的老者探出頭來。
秦雷頓起茶盞，不知可否地笑道：「不管怎樣，還請老太公指點。」
看著還有些時間，他又去永福那裡看一看，在那次刺殺中永福受了驚嚇，當即便暈了過去，到現在身子骨仍不如春遊前爽利。秦雷自然內疚無比，倒是永福為那日嚇暈過去，十分的過意不去。
秦雷不知她心中做何感想，仍舊自顧自道：「任其來去自由吧，等過上個把月，老娘們兒氣兒消了，我再登門賠罪。」若蘭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
「我要發誓戒酒！」秦雨田指天發誓道：「每日一斤，絕不過量……」
蔣太公狡猾的一笑，卻把話題轉到別處：「聽說隔壁那丫頭已經住到殿下家裡了？」
喝了七八勺溫熱的蜂蜜水，嗓子里那股火燒火燎的感覺終於輕了一些，但腦袋依舊嗡嗡作痛。秦雷使勁拍拍頭，嘶聲道：「什麼時辰了？」
若蘭輕聲道：「是說了一些……」
秦雷苦笑道：「確實不怎麼中聽。」
蔣太公搖頭笑道：「還是殿下的手段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這才讓文丞相毫無知覺的入了瓮中，我們不過是因勢利導罷了。」
秦雷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但話已至此，也只能老老實實道：「按說應該早些的好，但眼下就要準備大軍演了，我想等著大軍演結束了，立馬就解決這個問題。」
但蔣老太公的問題也不能不回答，秦雷只好偷換概念道：「老太公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放棄雲裳的。」
「計將安出？」蔣老太公很喜歡秦雷這種運籌帷幄的瀟洒勁兒。
秦雷反手把她柔軟的腰肢抱過來，嘿嘿笑道：「爺的心傷了，要小蘭蘭幫著療傷吧。」說著便顫巍巍的抱起若蘭，奇怪道：「寶貝，你咋這麼沉了呢？」
秦雷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昨日款待眾進士，結果沒出息的宿醉了，今兒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還是吃些稀粥養養胃吧。」
秦雷叫住那管家，溫聲笑道：「我那些手下無肉不歡，你儘管上些大塊的豬牛羊肉。至於我這裏嗎，上幾碟鹹菜，再來點粥就行了。」
秦雷告退之前，昭武帝才剛剛想起來似得隨意道：「明天你二哥出使，送完他再走吧。」秦雷點點頭，輕聲應下。
文庄太后笑笑道：「年歲大了，身子骨禁不起顛簸了。」便不再提此事，祖孫倆略略說了幾句，她便放秦雷去瑾妃那裡。到瑾妃那兒依舊是無話可說。也不知怎麼搞的，母子兩個只見的關係越來越怪異，總有些貌合神離的模樣。倒是老七仍舊對秦雷親熱無比，陪著他玩了一會兒，秦雷也就告辭離了
秦雷笑道：「但有個問題，怎麼能讓陛下及早意識到這個問題呢？」說著一攤手道：「不然就太晚了。」
「但話糙理不糙啊！」老太公瞪眼道：「你想啊，要是娶這麼個禍國殃民的女娃子，你還不成了京里大戶的公敵啊。」說著誠懇笑道：「所以還是我家雲裳好，長的比李家女娃水靈，在京里還沒什麼人認識，安全踏實，還能當保鏢。」
若蘭微笑道：「辰時了，爺，您睡了將近九個時辰。」待秦雷喝完水，她便坐在他的身後，伸手為他輕輕按摩頭部。
隆威郡王府上一直保持著雷厲風行的作風，待秦雷精神重新起抖擻，便去宮中辭行。原本就是計劃好的事情，所以也沒費多少口舌。再說現在是收攏人心的節骨眼，昭武帝也不大願意他留在京里，只是略略問了下原因，秦雷支吾兩句，便點頭放行了。
秦雷輕聲道：「所以我們需要時間，必須把陛下的注意力分散開來，給內閣掌握權利的機會。」
不一會兒，精神矍鑠的蔣老太爺便迎了出來，與秦雷大笑著攜手進了前廳。
蔣老太爺抖動著眉毛笑道：「看來，陛下之所以想大權獨攬，還主要還是因為季節的原因……冬天的朝廷，實在是太閑了。從今往後，不能讓朝廷閑下來，知道大家都習慣了內閣為止。」
蔣老太公並不關心軍方的事情，心道：「一個大軍演，撐死了能過半年嗎？」遂笑道：「好，那就等著軍演結束，老頭子盼著喝你們的喜酒了。」
秦雷活動下僵硬的四肢，無奈笑道：「我怎麼還有臉待這兒呢？還是早些離開，去避避風頭吧。」
秦雷愁眉苦臉道：「等李家小姐身子好些了，李夫人會把她接走的。」
秦雷輕聲笑道：「老太爺過獎了，若沒有幾位長輩在後面斡旋著，這事兒還不知出多少婁子呢。」
石敢沉聲應下，便引著到車隊到了東城廣元街上那座大宅院前。此時天色暗淡，那百年的庭院更顯得斑駁滄桑、高峻崢嶸。門前掛著兩盞紅色的燈籠，隱約顯映出門上的「蔣府」二字，但那古銅色的大門，卻依舊緊
秦雷卻笑眯眯道：「正要問計老相爺。」
若蘭剛要爬起來，聞言又摔倒在床上，心中輕嘆道：「這算戒酒嗎？」
好在這老者雖然鬍子很白，但記性還算不錯，沒有忘記來訪者的身份，一邊命人將大門打開，一邊向內里通報。
蔣老太爺這才頷首道：「正理。」便讓管家依命準備去了。
邊上的仇老太監也道：「往年這時候，太后都是去西邊消解，但這些年高低不去了。」
他又依次去太后、瑾妃那裡辭行。老太后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正在床上歪著。秦雷心疼的問長問短，老太太搖頭笑道：「人老了，渾身老骨頭受不得老天爺折騰了，每年冬春交接的日子最不好熬。」
秦雷心領神會道：「所以要想讓內閣不至於名存實亡，就得讓它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後就可以提前給部院首長、封疆大吏們布置任務了。」秦雷眉開眼笑道：「身上有了任務，陛下自然無法輕言撤換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呀，義正言辭、不留痕迹，沒有一點副作用。」
二人敘座看茶，老相爺和藹笑道：「殿下可用過飯了？」
星星點點的記憶出現在腦海中，秦雷晃晃腦袋，不確定道：「我好像喝醉了……」
「還打了人……」線動成面，昨日的一切終於成為了一副完整的畫面，秦雷使勁一拍額頭道：「似乎還鑽了李夫人的裙子底兒……」
屋裡的若蘭也意外道：「不是說等詩韻姐傷勢穩定了再走嗎？」
「忙點好，忙了看著順眼。」秦雷毫不同情道：「拿著國家的俸祿，不是讓他們喝茶遛鳥的。」
老丞相點頭道：「不錯，若是按這個架勢下去，恐怕還沒等你那個內閣發揮作用，朝堂就成了陛下的一言堂了。」
老頭子哪能想到他存了一肩挑兩房的念頭，高興的捋著鬍子笑道：「好好，好眼光。不知殿下打算什麼時候去唐州下聘啊？」
……
在宮裡陪著永福說了會兒話，天色就不早了，秦雷便離了皇宮。
「似乎還胡言亂語來著……」點點的記憶划動，形成一條條閃亮的絲線，串聯起斷斷續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