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四十二章 倒掛金鐘
秦雷恭謹道：「並不是外臣的功勞，陛下洪福齊天、壽與天齊，此次不過是稍有劫難而已，閻王爺可不敢收。」他跟著館陶學習帝王心術，對這些皇帝君王的心思最是清楚不過……這些人最怕欠下還不清的人情，通常這種情況下，他們會選擇直接將對方人間蒸發，省事又省心。
景泰帝打量了秦雷半晌，才緩緩道：「先生請坐。」他已經從雲蘿那裡知道了秦雷的軼事，所以語氣間還算尊敬。
「五弟，嗚嗚……」太子的眼圈就紅了，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兩步上前緊緊抱住秦雷，生怕他跑了一般。
看著精神萎頓的太子爺，秦雷心中一陣痛快，呵呵笑道：「能出來就好，勾踐還受過吳王的侮辱呢。」
好不容易讓樂布衣滿意了，秦雷將繩子系在桌腳上，走過去打量著倒掛金鐘的景泰帝，嘿嘿笑道：「這傢伙，真像個沙包啊，」說著雙拳一攥，一陣爆響道：「打幾下再說！」便見他噼里啪啦十幾拳打了上去……雖然幾乎沒敢用力，但也把可憐的景泰帝打得花枝亂顫，險些吐了血。
望著太子的背影，樂布衣突然道：「他要跟你攤牌了。」
緩緩轉動下眼珠子，景泰帝兩眼無神地望著自己的三個孩子，說出了第一句話道：「朕怎麼覺著被人打了一頓呢？」
秦雷撇撇嘴道：「悉聽尊便……」
秦雷心道：「是要拿我當槍使啊，」便模稜兩可道：「我不會隱瞞的。」
……
齊王還算有信用，景泰帝一醒，便將太子爺送到了秦雷暫住的偏殿里……景泰帝治療期間，他這個主治大夫只能乖乖呆在金龍殿，隨叫隨到。
偏偏景泰帝為人寬厚、手腕高超，所以左右逢源且十分得人心。因為他的態度一直在兩可之間，所以八大家族也沒有急著下注。如果這個時候傳出三皇子阻撓神醫為景泰帝診治的消息，可能形勢會頓時一邊倒……畢竟誰也不願意選一個無情無義的傢伙當皇帝，為了將來有好日子過也不行。
秦雷面露不解道：「無關於治病的也要說嗎？」
景泰帝見他如
周王點點頭，輕聲道：「要把我三哥是如何刁難你的講清楚，兄弟爾後必有重謝。」
……
樂布衣不理他，拿過一條繩子扔到房樑上，待那繩子的一頭穿過房梁落下后，便將其綁在景泰帝的雙腳上。再把繩子另一端扔給秦雷道：「用力收！」
秦雷笑道：「打倒它、或被它擊倒。」
太子搖頭笑笑道：「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再和你說。」秦雷點點頭，讓宮人帶他去沐浴更衣。
太子還沒出來，周王卻先過來了，他先是屏退左右，然後面帶憂慮道：「先生，父皇有請。」自從見識了那神乎其神的醫術后，他便一直管秦雷叫先生。
只要周王別犯糊塗，他們兩個就一定會讓自己醫治的，秦雷有這個信心。
秦雷一邊坐下，一邊笑道：「陛下休要折殺小王，您要是高興就叫我雨田，不高興就叫我秦雷吧。」
秦雷知道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的料，嘿嘿一笑，接過繩子便往門口跑，只聽「哧溜」一聲，一百三四十斤的景泰帝就被倒掉了起來……且還是全裸的。
「太低了，老彎腰會疼的。」將棉布浸泡進藥水中，繼續指揮著景泰帝上上下下。
哪知秦雷搖頭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泄憤也得找自家老頭子，」說著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把景泰帝打回了原狀，這才跳下床來，活動下手腳道：「我這人沒啥別的愛好，就喜歡毆打擁有高貴血統的傢伙，上次只打了老頭子一拳頭，一直引以為憾，想不到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秦雷面上不動聲色，起身跟著周王往外走。他這些天來的連番造作，除了想要打開缺口、營救太子之外，還有一個隱藏很深的目的……他要讓楚國人將自己單純當成一個神醫，從而忽略掉他在別的方面的才能，這也算一種另類的藏拙吧。
說來也算玄妙，就在昨日，就在這房間之內，秦雷還可以隨意蹂躪景泰帝，但今天卻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連頭不敢抬。
景泰帝點點頭，便不再追究，看一看跪在遞上的老三和老五，皇帝欣慰笑道：「人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但你們三個孩子都不錯……」齊王和周王自是欣喜無比。
樂布衣徹底無言，走到床邊、掀了被子，開始給景泰帝脫衣服……
秦雷朝他笑笑道：「放心吧。」
太子搖頭抹淚道：「他們就是把我關著，也不讓我見人，也不和我說話，」說著可憐巴巴道：「他們還把些耗子、蛇、蜈蚣之類的扔到牢房裡和我作伴，嚇得我整宿整宿睡不著；他們還給我吃生米生肉，喝……那個什麼……」說著便乾嘔連連，顯然那個什麼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樂布衣也不阻攔，秦雷歪頭問道：「你不怕我把他打死了？」
秦雷想起一個詞……庖丁解牛。
不過也是，人家都把他當成神醫了，不討論這個的話，難道還要討論世界和平，天下一統嗎？
樂布衣卻沒有搭話，而是定定地望著景泰帝的身子，果然見他周身經脈盡顯，且呈紅黃綠藍紫五種顏色，待秦雷擦完以後，他便從藥箱中取出一把鋮刀，以飛快的速度在景泰帝的身上切割起來。
秦雷奇怪道：「陛下都醒過來了，殿下怎麼還一臉的憂慮呢？」
周王深深的看他一眼，沉聲道：「先生幫我個忙，你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向父皇一遍，可以嗎？」
雲蘿怕齊王使壞，趕緊摟著老爹的胳膊，嬌聲道：「那是神醫給父皇治病呢，」說著微微得意道：「那神醫可厲害了，是人家找來的呢。」這話看似是誇神醫，但歸根結底還是誇自己。
事實證明，周王楚媯娚一點都不糊塗，兩個時辰以後，有宮人請秦雷進去。
樂布衣又取出一個藥罐，待景泰帝身上的血流變成紅色時，便用更快的速度從罐中取出藥膏，塗在他流血的地方，頓時止住了血流。
秦雷看著昔日氣度從容、溫文爾雅的二哥，變成這副樣子，心裏也十分不好受，他知道，就算齊王不
景泰帝看一眼樂布衣，秦雷趕緊識相的將其支出去，屋裡只剩下一站一卧的兩個人。
秦雷趕緊將繩子解開，樂布衣雙手接住落下的景泰帝，將其塞進被窩當中，又拉過幾條被子給他裹上，這才輕舒口氣道：「大功告成！」
樂布衣呵呵笑道：「這樣看來，王爺您的沒心沒肺反倒成了長處。」
樂布衣呵呵笑道：「打幾下好，舒筋活血嘛，」說著把一塊蘸了藥水的棉布扔給他，指著景泰帝的身子道：「這棉布也是用來給他活血的，給他全身上下擦一遍。」秦雷「哦」一聲，便用那棉布開始給景泰帝擦身子，擦著擦著突然笑道：「像擦槍一樣。」
樂布衣當然沒有亂砍亂伐，他只是用鋒利的刀刃將五色經脈一一割開，景泰帝身上頓時流出五色的血液，看的秦雷目瞪口呆，無法想象人還有這種顏色的血。
一回到金龍殿中，兩個皇子的視線便齊刷刷的迎了上來，只聽周王道：「我三哥已經答應了，只要父皇能夠痊癒，就把貴國太子還給你。」
「唉……跟你說了也不明白。」周王道：「這是我們兄弟間的事。」
而反過來呢？即使秦雷最後把景泰帝治死了，也是他兄弟兩個一道承擔責任，大家五五波，誰也占不著便宜、誰也吃不了虧。所以只要周王堅持，齊王就別無選擇。
秦雷翻翻白眼，命人準備酒席，給太子爺壓驚。
景泰帝畢竟是楚國的皇帝，哪能讓人看見他被倒吊著放血，那不影響皇帝的威嚴嗎？所以幾位殿下索性眼不見為凈，將所有的宮人護衛全部撤去，將昏迷不醒的景泰帝留給了秦雷和他的老僕人。
齊王悶哼一聲道：「只要父皇醒來，你自然能見到他。」
秦雷淡淡笑道：「我現在就可以為陛下醫治，但在結束以後，希望看到我二哥出現在這裏。」
周王笑著點點頭，便和他到了景泰帝所住的寢宮之中。
秦雷頓時傻了眼，他沒想到這老皇帝神秘兮兮的，竟是要問這個
「太高了，讓我跳著給他擦呀？」樂布衣一邊調試藥水，一邊指揮秦雷調試高度。
秦雷點點頭，微笑道：「也好，現在請把所有人都叫出去，我手術的時候不能有任何人在場。」
樂布衣額頭見汗道：「那以後王爺豈不沒有追求了？」
齊王見這傢伙茅坑石頭一般又臭又硬，又悶哼一聲道：「你給我小心點，若是我父皇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子親手活剮了你不說，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
秦雷安慰他幾句，不著痕迹的將他從身邊拉開，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來他們沒為難你呀？」
當天夜裡，景泰帝發了一身大汗，那汗水又粘又黑又臭。待發汗之後，第二天早上便轉醒過來。看見挺屍了倆月的老頭子終於還了魂，三位床前侍疾的殿下激動地嗚嗚直哭……雖然哭泣的原因不盡相同。
「這是幹嘛？」樂布衣錯愕道：「你要泄憤嗎？」
因為楚國有一個鮮明的特點……他們的士族勢力異常強大，楚陳劉謝、蔡諸馮嚴八大世家組成了整個統治階層，其權利集中的程度，完全超越了齊秦兩國。如果沒有這八大家族的支持，就是做到龍椅上，也會被掀下來。
「也不能這樣說，」秦雷認真道：「必須要把齊國皇帝也打一頓，這樣才算完美無缺。」
秦雷冷笑一聲道：「孤王如果真想動手的話，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會有人察覺的。」
望著站在門口的那個衣服皺皺巴巴、神色萎萎頓頓的傢伙，秦雷趕緊起身道：「二哥……」
樂布衣無奈笑道：「瞎尋思什麼呢？還不過來幫忙。」秦雷笑著過去，兩人三下五除二，便將景泰帝扒得赤條條的，上下沒一絲布片。
秦雷心中叫苦：「怎麼給我封地了？莫非想讓我在此常住？」但面上不敢怠慢，趕緊謝恩不迭。說起來他在齊國還有個止戈公的封號，也算是封遍天下了。
齊王和周王都不想走，但見景泰帝面色不耐，哪裡還敢久留，便一前一後的告退出去。
跟著他走到門口，周王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父皇要是問你，他為何會突然病倒，先生會
到現在，秦雷整個計劃算是圖窮匕見了，他將自己包裝成神醫，吸引救父心切的周王前來相見，然後在對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治好景泰帝的時候，才拋出以太子作交換的條件，他完全不擔心對方不答應……
秦雷點點頭，輕聲道：「看來這次的事情對他影響很大。」
「放下來！」樂布衣沉聲喝道。
景泰帝見他毫不居功，好感頓增道：「雖然說朕受命于天，閻王爺管不著，但你畢竟幫著朕過了此劫，功莫大焉啊。」說著閉目沉吟道：「你是秦國的郡王，到我楚國來自然也不能虧待你了，就封你增壽王，封地長沙郡、食邑八千，另賜黃金萬兩、湖絹蘇綢各五千匹吧。」楚國的王爵也只授予皇室，兩個字的是親王，如周王齊王之類，三個字的是郡王，比如說這勞什子增壽王。
「那怎麼行？」齊王忿忿道：「萬一你要是藉機謀害我父皇呢？」
景泰帝費勁地點點頭，示意他安靜，轉而對周王和齊王道：「你們都辛苦了，各自回去休息吧，來日咱們再說話。」
「我可不要做勾踐，」太子堅決搖頭道：「根本遭不了那份罪。」
周王面色複雜地注視著秦雷，拉住他的手道：「秦先生，全拜託你了。」
樂布衣頷首道：「在痛苦面前，人會有兩種反應……」
景泰帝雖然醒了，但仍然十分萎靡，強打精神的朝秦雷點點頭，嘶聲道：「聽他們說，是你把朕從閻王爺那拉回來的？」
秦雷面色坦然道：「當然是有問必答了。」他知道，周王是不甘心就此放過齊王，但秦雷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上下打量景泰帝的胴體一番，秦雷不禁嘖嘖有聲道：「這傢伙，都老成這樣了還細皮嫩肉的，連點疤都沒有。」
等著所有人都退出去，秦雷一下子跳到龍床上，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子，把昏迷中的景泰帝打成了大蝦般形狀。
秦雷聽出他話中有話，面色一肅道：「二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望著被自己毆打過的南楚皇帝陛下，秦雷趕緊行禮道：「外臣秦雷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