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四十九章 屠殺！！！
「多煩憂」大人惱火地瞪了那些大驚小怪的親兵一眼，粗聲道：「你們的刀槍都是擺設嗎？竟被些許蟊賊嚇成這樣！」端杯子的手都沒有一絲顫抖，頗有乃兄的風範。
倒是那孟尚書勉強鎮定下心神，沉聲道：「胡大人，你速速帶人組織防守，本官為你們壓陣！」
可這玩意兒是保護隊伍不受敵方衝擊，以及輔助鐵槊兵攻擊敵人的利器，如果陣中缺了它，威力大減不說，還會使敵人輕易地靠近，所以又缺不得。
但這東西有個缺陷，就是太大，且渾身是刺，十分不好攜帶。尤其是這次因為異鄉作戰，當然無法拿著那松樹般的狼筅招搖過市，所以狼筅兵並未攜帶自己的制式武器。
「愁更愁」大人和「多煩憂」大人正在長吁短嘆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兩人不以為意的繼續對飲，卻不想過了沒多會兒，武英侯親兵們便連滾帶爬的跑上來，滿面驚駭道：「大事不好了，大大大人，有刺客……」
「吏部尚書啊，永別了。我的仕途啊，完結了……」一邊哀嘆著，一邊飲下杯中的苦酒，正所謂「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事實又一次證明，技術雖然不是戰爭的決定性因素，但確實可以大大提升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且這種提升是與軍隊本身的訓練、士氣等因素成正比的。
「不留活口」，這便是此次的作戰命令，對於身經百戰，心如鐵石的黑衣衛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無論從哪個方面講。
這樣的情形發生在底層的每一處，沒用多會兒功夫，黑衣衛們都爬上了船。見所有人都上了船，小隊正們便開始招呼各自隊員，結陣開始剿殺這一層的敵人。
這時候有個出頭的總是好，那胡隊長望著孟尚書，心道：「您可別也是光說不練啊。」
……
黑衣衛的陣勢幾經改進，終於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名喚「鴛鴦連環陣」，乃是秦雷從一個叫「戚繼光」的牛人那裡學來的。這是一個近乎完美的戰鬥隊列，因為它有著無可挑剔的位置組合和武器裝備。整個隊伍由十一個
當然，在戰船上遭受屠殺的齊國兵士們，是不會關心今日在歷史上的地位，他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活下去……是的，是活下去，而不是戰勝敵人，因為他們絕望的意識到，至少在今天，這些可怕的敵人是無敵的。
尤其是在船頂露台上，月下對酌的二位使節大人——周延年和趙無病。
只見兩人對坐在一張圓桌邊，桌上擺著精美的菜肴，卻沒人動一筷子。兩人一個勁兒的低頭喝著悶酒，也不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但他們顯然不了解這支軍隊的指揮官，秦雷是一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的傢伙。在包圍樓船的快艇上，依舊留著足夠數量的弩兵，他們悠閑自在的瞄準射擊，將跳到水裡的齊軍悉數射殺。
齊國的兵士不可謂不悍勇，眼看著前面的同袍踩死在這種古怪軍陣中，但仍前赴後繼撲上去，卻依舊無法撼動其分毫。
孟尚書緩緩地搖頭道：「本官雖然沒帶過兵，也知道正副使都躲起來的話，這軍心士氣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但齊兵多是出自燕趙齊魯之地，好勇鬥狠，悍不畏死。且齊國軍隊以步戰聞名天下，慣於結陣、軍紀嚴明，短暫的慌亂之後，便重新好隊形，拼了命的往前沖。但還沒走幾步，很多人就被飛來的強弩射倒，運氣好點的繼續沖，就會被盾牌擋住，或者是被狼筅鉤住，倒刺啦扯幾次，就算不死也要掉層皮。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下，烏鴉朝著樹杈轉了三圈，一艘巨大的五層樓船在緩緩地向北行去。度過了很短一段自西向東的順水旅程之後，便轉向北方，大船將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一直開到運河的終點、齊國的都城上京。
掩護盾牌兵的，是站在他們後面的狼筅兵，所謂狼筅，是一種特製的兵器，形狀十分怪異，以兩丈多長的鐵棍為主幹，上面一層層扎滿鐵
歷史將從這一刻被改寫，雖然要等到很久以後，世人才能真正意識到它可怕的威力，但回顧整個三國一統的歷史，這個血腥而黑暗的夜晚，便是歷史轉折的起點……因為從這一天開始，三國軍隊之間那種微妙的制衡終於被打破了。
然而就在今天，屠殺，一邊倒屠殺，就出現在靜靜的大運河上，是秦軍屠殺齊軍，步軍屠殺步軍。
望著這極具喜劇色彩的一幕，親兵們不由面面相覷，他們雖然知道二將軍從未上過戰場，卻總覺著戰神的弟弟，起碼也該是個半神吧，實在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慫包。
孟尚書在那裡長吁短嘆，武英侯這邊也不好過，他雖然出身好、後台硬、不擔心什麼前程不前程的問題。但他實指著這次立個大功，好讓一直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哥哥另眼相看，這下可好，回去不挨揍就不錯了。仰頭幹掉杯子里的酒，正所謂「亂我之心多煩憂」啊……
好在船上的人們並不焦急，他們甚至希望這趟旅程永遠都走不到終點才好呢。
雙方一照面，齊國兵士就大喊大叫著衝上來。而黑衣衛卻沉默不語，牢牢地站在船邊，只是用手中的連弩招呼對手……他們要掩護後上來的袍澤。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又稱天官，是齊國文官序列中，僅次於丞相大人的存在，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侯爺，侯爺……」在親兵的連聲呼喚中，武英侯大人才從獃滯中恢復過來，舌頭不打彎道：「我需要冷靜一下……」說著便跌跌撞撞的起身，躲進船艙里，緊緊關上門，色厲內荏的聲音從艙中傳出來：「兄弟們給我頂住！頂住！」
雖說是為了抗議而離去，卻怎麼看都有些灰溜溜敗走的感覺。
趕緊上前將尚書大人扶起來，胡隊長陪笑道：「要不您也進去歇歇？」
這陣勢太強悍、太完美了，以至於在沒有弄清它的結構與奧妙與之前，竟是毫無還手之力。放在一天以前，如果有人說，秦國的步
在支流河道上，這種龐然大物顯得格外笨重，尤其是逆水行舟之時，窗外的景色許久都不會變換，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步行也比這個快？
戰後論功行賞，使團人人受獎，他更是因為表現突出，被連升兩級，一躍成為五品郎中，之後十幾年官運亨通，歷任右侍郎、左侍郎，終於在前年熬死了上級，達到了個人事業的新高度，榮任禮部侍郎！
藉著月光遠遠望去，數不清的小黑點急速的向大船上爬去，便如群蟻附膻一般壯觀。
船行江上，逆水。
幾乎是一接近那樓船，黑衣衛們便紛紛扣動扳機，飛射出手中的矛勾，無數條細而堅韌的繩索便呼嘯著被帶了出去。
見自家侯爺鎮定如常，親兵們也恢復了平靜，一個頭領滿面羞愧道：「是啊，不就是區區四五百蟊賊嗎，我們可有足足上千人呢！」說著朝侯爺一拱手道：「請侯爺親自督戰，激勵將士們誓死殺敵……」
但這狼筅雖然恐怖，卻並不是致命的武器，鴛鴦陣最大的殺招乃是緊隨狼筅兵身側的一對長槊兵。只要見到有人被狼筅掛住了，便快速上前，想捅哪捅哪，戳出花來都沒人管。就算齊人拚死反擊，但前面有狼筅和盾牌擋著，只能幹著急，眼睜睜地看對方捅，不被捅死，也被氣死了。
「啊……」「愁更愁」大人嚇了一跳，連聲道：「侯爺，我們還是躲躲吧。」
事實證明，打仗就像請客吃飯，還是穿戴整齊了才好。這些身著單衣，缺少防護的齊國兵士，在黑衣衛密集而持久的箭雨中死傷慘重，寸步難行，不一會便躺到了一地被紮成刺蝟的兵士。其餘人也裹足不前，甚至直接退回艙里，尋找可以抵擋弓箭的護具。
孟尚書看懂了胡隊長的眼神，苦笑一聲道：「還不扶我起來？」胡隊長這才知道，尚書大人已經嚇得腿都軟了。
此時月
這是一個毫無弱點的陣型，十一個人互相配合，互相掩護，構成一個完美的殺陣，就是強悍如樂布衣者，也無法攻破，只能望風披靡、望而興嘆矣。
鮮血在夜空中漫天飛舞，殘肢斷體在片片碎裂，慘叫聲、喊殺聲、聲聲震天。漸漸地，齊軍絕望的發現，鮮血也好殘肢也罷，慘叫也好哀號也罷，全都是自己一方的。對方的那群裝備精良的黑衣人，竟然一個都沒有倒下，甚至罕有受傷的。
周延年很鬱悶，因為他在自己風生水起的地方摔了跤……十九年前，他還是鴻臚寺的小小主事時，便隨著使團南下楚國，與正值壯年的景泰帝談判。在經過歷時長達兩個月的艱苦談判后，終於達成了共同出兵協議，為齊國的大勝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因為是在盟國境內，齊國兵士並沒有枕戈待旦，大部分人都是一聽到動靜便拎著兵器跑出來，拿著盾牌的都很少，更別提穿著盔甲的。
只聽「啪」得一聲，侯爺手中的酒杯便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而侯爺的手也跟得了雞爪瘋似得，不停地哆嗦起來。
秦雷和他的黑衣衛換上快船，沿著河岸急追，僅用了兩個時辰，便看到了運河上游那緩緩北上的巨船。
這樓船雖然有八九丈高，但最低層的甲板距離水面卻僅有兩丈不到的距離，對於身手敏捷的黑衣衛來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是以當被驚動的守衛慌忙上前阻擋時，大半的黑衣衛都已經爬上船來。
雖說只有十個人，但這十人卻持有四種不同的武器，並組成了五道互相配合的攻擊線，在隊長身後，是兩名持有連弩的盾牌兵，他們用盾牌掩護自己和後面的戰友，並首先發射連弩發動進攻。這種連弩乃是特製的，十分沉重，但威力強大、可連發五十枚，且弩箭喂毒，見血封喉，實乃當代最強之單兵殺人利器。
……
好在秦雷什麼都缺，就
而今戰端將啟，他又受命來到了南楚，沿著十九年前走過的水路，他希望能共重複昔日的榮光，為更進一步奠基……在啟程前，上官丞相已經向他許諾，只要可以帶回與十九年前類似的盟約，他便可以離開禮部這個清水衙門，履新吏部尚書一職。
跳！跳水吧！兵士們扔下手中的兵刃，「撲通撲通」從船上跳到水裡，雖然他們大多是旱鴨子，卻寧肯跳到可以淹死人的水裡，也不願再在那人間地獄中，接受被殺戮的命運。
然而理想與現實總是差得太遠，就像上京與神京的距離。出發時躊躇滿志的孟尚書，做夢也想不到，楚國非但毫無誠意，而且頗有背棄昔日盟友的意思。在這種前提下，自然談不攏，不甘心的尚書大人，做出了最後的努力，但還是大敗虧輸，為了維護國家的體面，只能憤然離開神京。
親兵們聞言果真士氣大振，心道：別看尚書大人白面書生一個，還真有幾分膽色！便不再管自家侯爺，各自整備兵卒去了。
狼筅兵的後面，是四名鐵槊兵，他們是隊伍的攻擊主力，看見敵人，就使用長槊刺。隊列的最後，是兩名大刀手，一手持刀，一手持弩，防止對手迂迴，從側翼保護長槍手。
只聽「咄咄咄咄」，一陣如啄木鳥啄木一般的聲響，幾百個矛勾便扎進了樓船的兩舷和船尾部位。黑衣衛們毫不猶豫的拽住繩索，猿猴般輕盈敏捷的向上攀越起來。
齊兵雖然不怕死，但無法接受這種束手無策的屠殺，終於有人拋下手中的兵刃，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但整個巨大的樓船上，已經變成了殺戮的修羅場，處處是恐怖的狼筅，處處是尖利的鐵槊，處處是奪命的飛矢，能往哪裡逃？該往哪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