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雲頂

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雲頂

齊王聞言大喜道:「對呀,但凡你回來,那就是一定有辦法的。」說著朝公良羽身後的侍衛吹鬍子瞪眼道:「都他娘的愣著幹什麼!快快給七爺鬆綁!」侍衛們趕緊七手八腳的將公良羽身上的麻繩解開。
齊王心想:「也是,這小子知道我太多的事情了,難免會走了嘴!」想到這,不由目露凶光地打量著公良羽,暗道:「看來是留你不得了,還是做了花肥比較省心……」
秦雷搖搖頭,把自己從無良中年大叔的狀態中擺脫出來,齜牙笑笑道:「黃毛丫頭也知道害羞?」
「不能吧,一個小小的大夫,能有這本事?」齊王猶自不通道。
「抓不住把柄就栽贓陷害!」在這一點上,兩人的想法如出一轍……且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把主意打在了天真爛漫的楚雲蘿身上。
時近深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景色無限旖旎,令人醉而忘返。
這下可苦了宮人們,離正常起床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呢,就不得不爬起來,簡單的洗臉穿衣,便趕緊分頭忙活起來:內侍班的女官為公主洗臉梳頭、薄施粉黛;尚衣班的宮女捧著一套套獵裝進去,請公主挑選;又有尚膳班的太監開始準備早膳和中午野炊的吃食;還有御馬班的太監披星戴月的餵飽馬匹,披掛騎具……
「什麼機會?」齊王屏住呼吸道。
一番折騰之下,等車隊匯合麒麟錦衣駛出皇城時,太陽已經升得高高的了,可謂「起個早五更、趕個晚大集。」眾所周知,公主殿下乃是個急脾氣,她之所以能容忍這種繁文縟節,是因為生怕姑姑不讓她出去了。
楚媯邑被他看的渾身發毛,不由張嘴分辯道:「唉,老七啊,這回你是捅了大婁子了,若不把你交出去,恐怕三哥也要跟著遭殃的。」覺著自己這話過於操蛋,齊王又訕笑著拍胸脯道:「不過你放心,三哥一定會跟父皇求情,把你撈出來的。」
……
「秦雨田。」毫不意外的,公良羽猜出了真正的幕後黑手:「此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且陰險狡詐、工於心計……」說著冷眼看著齊王道:「別忘了,前天你剛剛得罪了他,他不報復你才怪呢。」正所謂「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對手。」古人誠不起欺我。
「為免萬一,除了讓白衣衛悉數跟隨外。」公良羽不緊不慢地說出了要求:「還要接三哥的調兵箭符一用。」
雲蘿騎著馬衝出十八里,到了一個叫十八里鋪的地方,這才勒住馬韁,停了下來。十八里鋪相當於中都城外的十里長亭,乃是送別親朋的場所……當然,雲蘿公主不是來送人的,而是來與人匯合的。
公良羽快被他氣炸了肺,狠狠拍著桌子道:「你回想一下前天的晚宴,他的表現像一個大夫嗎?」
更何況,兩人之間還有解不開深仇大恨呢。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受遭殃」,他要在公良羽察覺自己意圖之前,搶先出手,把其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那棗紅馬乃是天生神駒,跑著跑著便撒開了歡,四蹄生風、快如閃電。不一會兒便跑到了京華門前,守門的兵丁只是眼前一花,就看見一匹紅色駿馬已經絕塵而去,不由大叫邪門。
這時候,護衛公主的麒麟錦衣出現在遠方,雲蘿公主見了咯咯笑道:「我們快走,不要讓那些大公雞追上!」說完便拍馬衝出去,秦雷回頭看了看那群疾馳中的錦衣,可不就像一隻只的蘆花大公雞嗎?搖頭笑笑,他也策馬跟了上去。
公良羽冷笑一聲道:「你的腦袋裡塞得都是稻草嗎?我們倆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被逮了,離你進去的時間還遠嗎?」
見秦雷發獃,雲蘿公主一本正經道:「你再看人家會害羞的。」
「哼,如果我死了,你就永遠沒有擺脫嫌疑的機會,就算父皇不追究你,但心結已成,你以為他還會傳位給你嗎?」公良羽低聲質問道:「一旦老五登了位,你說他能放過你這個生死大地嗎?」
秦雷果然早就等在那裡了,只見他騎一匹黃驃馬,穿一身黑色武士服,背一個古怪的行囊,看上去精神利索、英姿勃勃,渾不似平日低眉順目的小心模樣。
一路疾馳,終於在中午時分,到得楚山腳下。
「真的?」雲蘿公主聞言立刻把頭轉回來,笑靨如花的拍手道:「不許反悔哦,反悔是小狗狗!」
「姑姑說了,做女人守婦道是一個方面,」說著晃晃白瑩瑩的小拳頭,雲蘿認真道:「但是管住自己的男人,也很重要!」
雲蘿公主並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後,有一雙陰晴不定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等到站到楚山頂峰——雲頂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了。
但一出宮門,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雲蘿公主立刻從馬車裡蹦出來,跳到車邊的棗紅馬上,小馬鞭「啪」地一聲,實實在在的抽在了馬屁股上。年青的小母馬吃了痛,便箭一樣飛奔出去,眨眼間就將一眾護衛隨從甩在後面。
齊王聞言大喜道:「大事可成矣!」說著緊緊抓住公良羽的胳膊道:「全靠兄弟了!」
齊王被他詐唬的一愣一愣,擺擺手道:「就算他是罪魁禍首,你又能拿他怎樣?他可是父皇眼前的第一紅人,誰敢動他一下?」
……
在蒼茫的神京平原上,雲蘿公主盡情的馳騁,盡情的撒歡,她時而唱著甜美的南楚歌謠,時而命令小紅馬追逐道邊的野兔,輕鬆極了,也快活極了。在這個污濁的世界里,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一樣純潔無暇……
秦雷和雲蘿便在山下下馬,在一群麒麟錦衣的護衛下,興緻勃勃的向山巔爬去。
「楚媯娚空有多智之名,但都是些小聰明,」公良羽也坐下,揉著青腫的腮幫子,一臉不屑道:「想策劃出這等凌厲的攻勢,他還得再練兩年!」
雖然不太情願,但齊王還是乖乖交出了箭符,因為他也明白,此去楚山一條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敗了就真的只有閉眼等死的份了。
也許是被姑姑關得太久,雲蘿十分期盼今日的放風,她甚至激動地夜不能寐……過了子時才睡著,寅時不到就醒來,再也睡不著了,便乾脆起來收拾行裝。
「什麼事情?」今夜的齊王化身為「十萬個為什麼」。
天邊的晚霞也逐漸開始消散,只殘留有幾分黯淡的色彩,映照著遠處安靜的村莊是那麼的孤寂,那麼的落寞,拖出長長的影子。炊煙淡淡飄起,幾點烏鴉棲止在僂佝的老樹上,時不時發出幾聲令人心寒的啼叫。
公良羽咬牙道:「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就是老虎屁股,也要摸一摸了。」說著定定地望向楚媯邑,一字一句道:「只要將其搞倒搞臭,父皇才能認為我是被冤枉的,一旦我的問題解決了,那你的危機就解除了。」
秦雷點點頭,微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痛打了公良羽一頓,楚媯邑氣惱地揮揮手道:「綁了,連夜送到掌刑司去。」
但公良羽顯然十分了解這位三哥,不等齊王開口,便哂笑一聲道:「我已經是賤命一條了,死則死矣!三哥盡可拿去,不過……兄弟我會在黃泉路上走慢些的,好讓三哥有個伴!」
秦雷猝不及防間,前襟中招,衣服便被打濕了一片。他卻絲毫不惱,只是含笑看著青春的少女,霜白的小草、火紅的楓葉、金黃的菊花,在風中一齊搖曳著,顏色幾盡妖冶,令人起不了一絲邪念。
「小弟得到情報,明日一早,秦雨田將會和雲蘿那丫頭去楚山行獵,」公良羽陰測測地笑道:「只要藉此機會,搞出些事情來,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秦雷緊緊跟在公主身後,看上去像一個忠誠的騎士一般,盡職的守護著自己的公主。但他的心思,卻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之中……在昨日出城以前,他便得知掌刑司撲空、公良羽逃脫的消息。這無疑是一個不安定因素
「壞人,就會欺負人家!」小公主把頭扭到一邊,語帶哽咽道:「人家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就不能讓讓人家嗎?」
但此人現在沒有被捕!可以想象的是,只要他得到秦雷出逃的消息,定然會調集一切可調動的力量,圍追堵截,豁出老本也要把秦雷給逮住,皆以洗脫他和齊王身上的罪名。
齊王先被說中了心事,不禁老臉一紅,又聽公良羽詛咒自己死期不遠,不由惱火道:「你敢咒我?」
一番話說的齊王瞠目結舌,冷汗淋漓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我怎麼辦啊!」
雲蘿公主挺挺胸脯剛要反駁,就聽秦雷捏著嗓子道:「人家哪小了?」
無邊的美景很快讓雲蘿忘記了打獵的初衷,只是睜大了眼睛,放緩了呼吸,在這秋日的楚山中漫步……
但對秦雷的出逃計劃來說,問題可就大條了。因為他之所以敢鋌而走險,是建立在此人會被關起來,不能起什麼壞作用的基礎上之上的。
「抓不住把柄就栽贓陷害。」公良羽一臉理所當然道:「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齊王點點頭,目光閃爍不定道:「那你說說,該如何才能……將其搞倒搞臭?」其實他早就想這樣干,但無奈那秦雨田不僅醫術高超,且為人極是四海,深受聖眷不說,還左右逢源,無人不說他好話……想要對付這樣業務水平高、群眾關係好的傢伙,實在是無法下口。
楚山在神京以南七十里處,巍峨挺拔、景色秀麗,乃是方圓八百里內最高的一片山。
「見鬼,我看人小姑娘大腿幹嘛?」暗罵自己一聲變態,秦雷把視線轉向小丫頭的臉上,只見她長長的頭髮用藍色的絲巾盤著,顯得格外利索,頗有幾分女俠風範。但她微微上翹的嘴角,笑盈盈的大眼睛,以及那嬌憨的神情,卻無比清晰的告訴秦雷,這隻是個愛胡鬧的小丫頭。
翌日天還不亮,皇家園林西林苑東側的弄玉宮中,已經是雞飛狗跳的忙碌成一片。
秦雷也看見了棗紅馬上的雲蘿公主,但見她披一個相當拉風的純白色斗篷,身穿一身湖藍色的勁裝衣褲,褲腿收進一雙小牛皮長靴中,更顯得兩腿修長、曲線動人……果然是「美不美、看大腿」啊!
「是誰呢?」齊王也恢復了鎮定,揮手斥退侍衛,在公良羽對面坐下道:「難道不是小五嗎?」
活動一下酸麻的手腳,公良羽沉聲道:「要想解開這次的死結,就必須先找到罪魁禍首是誰。」
雲蘿公主歡天喜地道:「姑姑說的果然沒錯:對付男人,眼淚比懇求更好使。」
「你怎麼推?」齊王繼續發揮不恥下問的優良作風,誓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雲蘿可是有麒麟錦衣護衛的,那些人能讓你的人靠近嗎?」
這倒不會對楚國政局產生多大影響,畢竟對皇帝來說,懷疑便已經足夠了,無需什麼證據之類的。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兩個都是惡棍!唯一區別只在惡的程度上。
忽然,遠處的一隻大雁飛掠而下,劃過天際。
秦雷不由額頭冒汗,心道:「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我有一死士,名喚福全。」公良羽揭開了謎底,得意笑道:「他是我柴叔的義子,你說我能不能做到?」
秦雷奇怪地問道:「長公主不是教你『女誡』嗎?怎麼還跟你說這個啊?」
一眾侍衛便用拇指粗的麻繩從公良羽的腋下穿過,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將他五花大綁了起來。公良羽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齊王。
公良羽面色陰毒道:「雲蘿那丫頭只要去楚山,就一定會爬雲頂!」說著伸手比劃個推車的動作,聲音冰冷徹骨道:「只要把她往下這麼一推,推到萬丈懸崖之下,你說陛下能饒了秦雨田?」
好在麒麟錦衣已經提前將大街戒嚴,倒也不用擔心撞到什麼人。
順著它遠遠望去,只見一抹殘陽如血。
所以秦雷毅然去而復返了,甚至還饒有興趣的參加雲蘿公主組織的秋遊活動。他相信,公良羽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即使錯過了,秦雷也會幫他把握住的。
「那到底是誰呢?」齊王皺著眉頭道:「別賣關子,我現在亂得很。」
她穿過林間的小道、趟過清澈的小溪,被突然躍起的青色小魚嚇得咯咯直笑。見身後的秦雷也在笑,她眼珠一轉,便彎下腰,伸手到水中,像是要捉住那小魚一般。卻又狡黠一笑,撩起一串串水花。
公良羽輕蔑的看他一眼道:「如果真是束手無策,我早就遠走天涯了,哪還會回來找你。」
一路行來美景無限,歡笑也無限,雲蘿公主好像活力無限的小鹿,根本不聽「回去吧」「不早了」「陛下和長公主會擔心的」之類的嘮叨,只是領著眾人一個勁的往山頂行去。
秦雷聞言心中一黯,不由點頭道:「好吧,今天你最大。」
總之一句話,公主殿下要秋遊行獵,雖然純屬她的個人行為,將來的史書也只會記載「某年某月某日,弄玉公主行獵于楚山。」但這背後,卻要有無數不知道姓名的宮女和內監為之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