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個名將和兩個疑似名將之間的戰鬥
這支雜牌部隊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它們唯一的用途只能是運兵，目的也只能是江東的巴陵郡。放在平時，上柱國大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土雞瓦狗，只需派出一支分艦隊，便可以收拾了它。但現在，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沒有可調遣的兵力了。
而巴陵城的守軍九成跑到了沙洲之上，城內無比空虛！
通道一出現，這些披著羊皮的狼便從羊群中沖了出來，竟然足有四十條之多。
戰局進入了僵持階段，江上仍然血戰、沙洲仍然冷戰……
但伯賞別離顯然是一個花樣繁多的老頭，從他可以公然販賣軍官，便可以看出，此人絕不老實！而人越不老實，打仗就越狡詐……
但是……話說世上的事情九成九是壞在這個但是上。
諸烈沒有輕視秦雷，在諸烈看來，那個秦國的皇子應該很有分量，重要到伯賞別離都要親自來救。雖然不輕視他，但在上柱國大人的心裏，他還是遠遠不如伯賞別離和鎮南軍重要。
這決心來著伯賞別離，他竟然暗中聚集了十二成的力量，對諸烈展開了毫無保留的一戰！
見矢石沒效果，鄒強只好命令部下強攻。十幾艘先登艇從沙洲的四面八方靠上，幾十條踏板同時擱下，全副武裝的巴陵軍便潮水般的湧上沙洲，很快便將位於中央部位的黑衣衛，嚴嚴實實的圍在了中央。
長公主面色鐵青，卻沒有說話。
至於二百比三十的數目比，楚軍並不擔心……二百隻綿羊與三十頭惡狼相遇，誰能獲勝呢？至少楚軍是這樣認為的。
這對成功人士諸洪鈞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
其實不用他稟報，高高站在樓船之上的上柱國，便已經看到了那支龐大的船隊……之所以說是船隊、因為那不是艦隊，沒有戰艦，只有各式各樣的商船、運輸船、甚至還有隻能站十來個人的漁船！
「絕不能讓他們登陸！」諸烈使勁一拍欄杆，咬牙切齒道：「中軍上前！」既然調無可調，那就只有親自上前，拼老命了！
七艘巨大的樓船緩緩向北開動，而為其護航的三十艘艨艟戰船，更是直接沖了出去，
什麼？你說此戰必敗？還早呢！
鄒強正在與秦雷眼對眼，卻聽得巴陵軍中有人高聲驚呼，他不由回頭望去，頓時驚得魂不附體……只見西北江面上駛來一片烏壓壓的船隻，目的地竟是入江口東岸的巴陵城！
要知道在楚國，軍官的職位可沒有貶值。全國加起來，包括諸烈在內，一共不到十個將軍。之下便是三十三校尉了，而作為鎮守重要邊城的守郡校尉，足以排進前十名去。即是說，他可以稱得上是軍方前二十的人物了。
他要幹什麼？救人而已，救誰？沙洲上那人而已。
那就是那片沙洲……上面的那個人。
於是乎，入江口上就出現了十分滑稽的一幕——廣闊的江面打得生死難分、慘烈無比，而擠滿了人的沙洲上，卻安靜無比……黑衣衛和巴陵軍相距不過數丈、大眼瞪小眼。
諸烈望著那些古怪的漿輪船，一個同樣古怪的念頭從心頭升起：「到底是誰以有心算無心呢？」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經歷的風浪實在太多了，很快便壓制住了心裏的慌亂，將鷹一樣犀利的視線投注于那江畔沙洲之上。
但它偏偏就沒有漿！而且行進速度還飛快！這讓楚軍士兵大犯嘀咕，難道是妖術？
這勇氣屬於秦雷，他身份貴重，卻毅然拿自身作餌，將巴陵城中的守軍吸引出來，給特混特亂艦隊拉開直搗黃龍的空當。
這就好比兩大高手比拼內力，正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卻突然插進個小孩，拿著根雞毛往其中一人鼻孔眼裡插……雖然柔弱無力、卻足以決定戰局。
而退一萬步講，哪怕秦軍不回援，楚軍也不怕，因為在三江口戰場上，伯賞別離的冊應艦隊被襄陽湖水軍死死纏住，而他的中軍又拿海鶻戰艦毫無辦法，所以勝利還是會屬於楚軍的，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雖然戰局不同，但秦軍兩位首腦的表現卻如出一轍，他們都把視線投向了巴陵城方向。
當然，身為名將一定是
諸烈駭然發現，在伯賞別離的心裏，那人竟然比他的鎮南軍還要重要。
然而在戰役前期，為了達到迷惑秦軍的目的，他又勒令各地守軍嚴防死守，不得輕易出動。身為一代名將，他當然不會犯這種「一女嫁二夫」的低級錯誤，所以他又命令各地水軍一旦秦軍撤退，便緊隨其後，跟著鎮南軍東進入江口，這樣便可以始終保持兵力充足，而且楚軍長於水戰，這樣雙管齊下、便可始終保持優勢。
身為對手，諸烈知道伯賞別離的水平，也相信他的判斷，並據此得出了結論：
沒有像一般將領那樣檢討自己的過失，他的全部心神都轉移到了如何扭轉危局上去。當世第二名將的名頭，果然不是亂吹！很快，他便敏銳發現了敵方的弱點所在！
所以他才擺了個圍點打援的陣勢，把重點放在了打援上。
雙方相距不到五里時，那支龐大船隊的右翼突然散開，顯出了原本被嚴密遮擋的中軍。
看敵人還是沒反應，鄒強卻犯了難。要知道，上柱國給的命令可是：「保持壓力、嚴禁攻陷。」即是說此乃「圍點打援」之計，要想打援，就不能把點給打沒了。
這次終於有了報答的機會，他自然要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不僅把手下所有人都拉過來，還親自登上了「先登」艇，指揮巴陵軍搶佔灘頭陣地。
在每一次作戰前，他都會與自己的智囊，反覆推敲整個戰役的前後、進程、結果、影響等等，設想所有的可能……尤其是糟糕的可能。然後他會針對每一種可能，提出一套應對方案，解決由此產生的各種影響。這個過程細緻繁雜、一次稍微規模的戰役，就會使他廢寢忘食的工作三五個晝夜，其中的艱辛足以使任何人抓狂，但秦雷仍會做得一絲不苟，看上去十分的自虐。
真正奇怪的是……這些戰艦竟然沒有漿！雖然各國的軍艦個性發展，卻都要
雖然是逆水，可襄陽湖水軍的速度卻奇快，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完全脫離了特混特亂艦隊，擋住了楚軍的去路。
……
……
之所以不大兵團決戰，是因為他怕嚇跑了伯賞別離、欲速則不達。倒不如一口一口吃掉，不疾不徐、溫水煮蛤蟆來得穩妥。古人說得好嘛：「零割肉不心疼」……
按常理講，諸烈的戰術是正確的……他知道，鎮南軍此行是為了接應秦雷回國的。所以要想將伯賞別離留下，就必須先把秦雨田留下。再按常理講，只要秦雷被困在那裡，伯賞別離的鎮南軍就得源源不斷的開過來。而與此同時他的大江水師也會源源不斷的開過來。最終會在入江口展開一場硬碰硬的剿殺戰……這是我強敵弱時最英明的選擇。
「雲蘿怎麼辦？」一直裝作漠不關心的長公主，終於忍不住出聲道。
這是他前世的烙印，是當世的任何將領都無法理解的，因為這是對生命的尊重。而且他相信經驗豐富的士兵，才是戰爭最寶貴的資源，雖然也要有所犧牲、但不能有無謂的犧牲，不能像當世將領一般「一將功成萬骨枯」。
為了在長公主面前顯擺，他還美其名曰「添油加醋戰術」！
之所以無法揣摩，是因為秦雷的作戰思想與這個時代有著太多的不同。拋開注重遠程打擊、走精兵路線等建軍思想上的差異外，最大的不同乃是……他十分注重作戰計劃。
但諸烈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得意，反而面色十分難看。他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面對貌似弱小的敵人，他過於託大了……他低估了對手！低估了他們的勇氣和決心！
只見這些戰船長八丈、高三丈、寬四丈，船舷兩側、船首船尾皆有城牆狀護牆，這些護牆從上到下包有鐵皮，可以隔絕矢石、抵擋火攻。護牆內林立著秦軍士卒，披堅執銳、嚴陣以待。當然，這都不算奇怪，畢竟不能要求大夥把軍艦造成一個模樣。
這在唯出身論的楚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迹。所以鄒強對上柱國可謂是銘感五內，恨不能以死
「快通報上柱國！」此時回援已經不及，鄒強不敢輕舉妄動，趕緊命人乘快艇前去稟報。
那是一支艦隊，不是船隊，而是由一艘艘嶄新戰艦組成的艦隊，這些船上的旌旗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襄陽湖水軍！
統觀從開始到現在，他兵行詭道，將秦雷和伯賞別離統統饒了進來，又欲堂堂正正之師，展開主力對決，將發生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兵法有雲：凡戰者：以徵兵交合、以奇兵取勝。所以諸烈確實無愧於他當世名將的稱號。
但是我們說過，名將之所以是名將，是因為他們比一般將領多兩把刷子。而秦雷和伯賞別離，很快就將證明，他們也是名將，所以他們也多了兩把刷子。
雖然情況看起來萬分緊急，但諸烈和他的將領們並不是太擔心，因為滿身都是武器的軍艦和普通船隻構造完全不同，戰力也沒有絲毫可比性！當時是，西秦那支龐大的特混特亂艦隊足有二百余艘大小船隻，距離東岸還有七八里的水路。而南楚的三十艘艨艟戰艦，距離東岸雖然更遠一些，但楚軍是順水，其速度乃是秦軍的一倍有餘，攔在秦軍前方綽綽有餘。
「圍而不打吧！」鄒強是一個合格的將領，這體現在他對上級命令不折不扣的執行上。
說了這麼多，全是它好處，那漏洞在哪裡？就一句話……如果攻擊各地的鎮南水軍不撤退呢？很簡單，他預備前來參加戰役的各地艦隊，將恪守于第一條軍令，老實龜縮在各自的防區……雖然想要突圍並不困難，但上柱國不讓啊。
巴陵校尉名喚鄒強，平民出身，二十年前加入平波軍，作戰極是英勇，且練兵也很有一手，這才被諸烈安排在了這個緊要的位置上。
也覺著自己有點絕，諸烈不好意思的看長公主一眼，低聲解釋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為將不可不察。我不能考慮太多其他因素……」
長公主搖搖頭，淚水止不住的淌下，彷彿雨中帶露的百合一般……
為了防備敵人「半渡而擊」，他還特意命令部下進行了數輪齊射，結果把個沙洲射成了
但當那支特混特亂艦隊出現，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要知道，兩國並沒有宣戰、也沒到了什麼生死存亡的關頭，但伯賞別離竟然把最後一條舢板也派了出來。
一方託大輕敵，一方全力以赴，勝利的天平自然重新傾斜！
雖然不知那個年輕的皇子有何魔力，但本著凡是敵人寶貴的，我們就要打碎的原則。諸烈惡狠狠的咆哮道：「命令鄒強！強攻秦雨田！死活不論！」
諸烈的計劃看似完美，但在執行上卻有個不易察覺的漏洞……他預備在入江口展開戰略決戰，但眼前這些軍隊顯然是不夠的。所以他必須調集赤壁、夏口、武昌、甚至是九江的水軍前來會戰。
「漿輪船！」並不是所有人都不認識它，至少上柱國大將軍認識，可見領導就是領導。
理解了這一點，你就可以理解秦雷這種自虐的原因。
「有什麼真本事就拿出來吧，這還不夠看！」諸烈死死地盯著那支龐大的艦隊，現在戰局已經明了，如果秦軍沒有什麼新花樣，必敗無疑。
其實那個弱點一直都在，只是他原先沒有太重視罷了。
但傳令校尉根本不看長公主，朝上柱國行個禮，便轉身下樓傳令去了。
不是因為巴陵乃楚國重鎮、交通樞紐、經濟發達、意義重大，而是因為大楚立國二百年，還從未被人攻陷過任何城池！如果被敵方得手，他諸洪鈞將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千古英明一朝盡喪，奇恥大辱雖死不能洗刷！
見得到了她的理解，諸烈心裏更不好意思了，連忙保證道：「只要有可能，我一定會保證公主的安全，你就放心吧。」
戰爭，請女人走開……
望著這些半道殺出的程咬金，楚軍士兵不由呆住了……
巴陵郡乃是南楚的門戶，自然有精兵強將把守。
他還是小看了伯賞別離、小看了一個充滿仇恨、以擊敗他為終生抱負的心；他更小看了秦雨田，一個成熟遠超年齡、永遠無法揣摩的統帥。
秦雨田才是最有價值的目標！
之所以不敗，是因為不可能敗。之所以不可能敗，是因為他不打必敗之戰、他可以應對所有導致失敗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