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零三章 王爺,您太矯情了!

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零三章 王爺,您太矯情了!

秦雷面上煞氣一閃,便要下死手。卻見著對面一棟小樓上,河陽公主正在朝自己搖頭,他心中一動,便按下了性子,靜觀其變。
伊人渾身一顫,輕柔而堅定地點點頭,小聲道:「生死相隨……」
想不到居然成了惡人,詩韻哭笑不得,只得點頭。
目眩神迷間,詩韻的芳心中激蕩著百種滋味、千般感覺,耳邊始終縈繞著情郎寫給自己的那首情詩:
那執事尷尬的小聲道:「少爺這不是桃符,是秦篆,祭祀婚喪都用它……」見堂堂「天下第二進士」居然連秦國老祖宗的文字都不識得,百姓們頓時噓聲一片。
噓聲夾雜著轟然的喝倒彩,中都百姓的反應忠實的反映沈榜眼的真實水平……
在秦雷看來,有一百個公主,就會有九十九個不同意的,剩下一個是絕對不同意。他不禁暗暗得意道:「雨田兄,你太強大了,居然可以將兵法運用於生活。這招緩兵之計渾然天成,胸大無腦的公主殿下怎能不中招?」
眾人見他倆旁若無人的耳鬢廝磨、竊竊私語,終於確信無疑人家果然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望向他倆的目光自然也就充滿了祝福和羡慕。唯一的遺憾是,聽不見兩人在說啥……
……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秦雷皺眉道:「但是我已經有詩韻了。」
雲蘿大喜,嬌聲道:「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順桿爬的本事確實一流。
秦雷還定格在錯愕之中,就連嘴巴上被塞了蘋果也不自知,任由小公主撲在自己懷裡,使勁捶打著他的後背……
裏面人撲哧一笑,稍帶些戲謔道:「只是不知殿下說過的話是否算數?」
執事真是丟不起這人了,趕緊一把拿過來,大聲念道:「盤古開天、混沌初開,女媧造人、始有人倫,香火生息、禮儀傳家。是以婚姻大事,上合天道,下續宗脈,乃宇內正事也!」
沈府的家丁想上前幫忙,卻被回過神來的黑衣衛攔住,只能看著沈大少孤零零地躺在那哀嚎。
他看一眼馬上的詩韻,百姓立刻會意的朝新娘子磕頭作揖道:「娘娘開恩……」
「不要給他!」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沈子嵐從地上彈起,奪下了執事手中的文書,高舉在頭頂聲嘶力竭道:「諸位京城的老少爺們,你們可都親眼看見了,成親王仗勢欺人,要搶奪我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婦,蒼天在上,大家可要主持公道啊!」
「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您應該給她尊重。」詩韻卻用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態度堅持道:「身為王者應該道德高尚,才能眾望所謂。您還有艱巨的事業要完成,絕不能做出有虧德行的事情,那會永遠為人恥笑的……」
也不知道誰開始的,人們竟然齊聲喊道:「娶她!娶她!娶她!」
公主殿下緩緩道:「殿下可敢當眾起誓?」
前去迎親的沈府喜娘正是沈子嵐的奶媽,見自家少爺被表少爺羞辱了,自然不甘休,跳出來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雙方訂了婚,那李家小姐就是我們沈家的人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懶懶不想動的小女人立刻回復了往日的冷靜。她伸手抓住秦雷的大手,伏在他耳邊小聲道:「王爺不能這樣對公主……」
就算自己把詩韻搶回去做了壓寨夫人,但名義上她可還是沈家的媳婦兒呢。
裏面的公主意義難明的笑一聲,低聲道:「還有一樣東西,您看雲蘿會不會送人呢?」語畢轎簾微動,裏面便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一樣物件便出現秦雷和眾人面前……
觀眾們徹底沸騰了,我的娘來,這是痴心公主負心漢啊!王爺俺們集體鄙視您!!
竟然又扯出一個叫「雲蘿」的!觀眾們大呼過癮,熱血沸騰,若不是怕驚擾了角兒們,定要高聲喝彩才是。
「我知道是秦磚,」沈子嵐面色通紅道:「秦磚漢瓦嘛……」
裏面的人兒幽幽一嘆,輕聲吟唱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說著語調哀怨道:「難道王爺連這詩也忘了嗎?」
只聽她幽幽道:「那請您遵守在南楚時的承諾。」
想來也實在對不起那公主,大婚當日新郎跳槽,遇到這種事情,一百個人里應該有九十九個幽怨的,剩下一個還是嫉妒幽怨的。
雖然被抱在半空之中、眾目睽睽之下,但只要倚靠在情郎懷裡,卻讓詩韻感覺踏實極了。一雙如玉般的小手緊緊覆在秦雷的手背之上,細細品味這一刻的甜美。
面色陰晴不定的變換著,秦雷沉聲道:「此事我自會與外公與舅舅溝通,爾等不必聒噪,快把文書拿來!」
秦雷又望向那小樓,卻已看不見河陽公主的蹤影。他笑眯眯的越過獃滯的沈子嵐,輕輕掀起轎簾,微笑而低沉地問道:「願意跟我走嗎?」
秦雷嘆息一聲道:「你就這麼無私?」
秦雷胸脯拍得山響,粗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已經定計,他也變得膽氣十足……想來一個素未謀面的小丫頭,也不可能有他什麼把柄。
但見她望之不過二八年華,生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不單嬌美無限似曉露中的鮮花,還自有一番說不盡的狡黠靈動、恰如九天上的流雲一般。那如畫的眉目,帶著南國佳麗特有的柔美,卻又有著獨特的驕傲和自信,秦雷當然認識她,她還曾悄然闖入他的春夢之中的。
「雲蘿!你怎麼在這兒?」秦雷感覺老天爺今兒一定不爽,這不是玩人嗎?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感受,但總離不了錯愕、吃驚、意外……還有一絲絲驚喜。
沈子嵐揉著肚子,毒蛇般地盯著秦雷,歇斯底里道:「秦雨田,你是魔鬼!你搶了我的身份,搶了我的地位,搶了我的榮耀還不夠,現在又要搶我的女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王爺還是去向公主道歉和好吧,妾身甘為……側室。」但詩韻仍然堅持,她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女人,明白事情到了這步,必須趁著那公主心神激蕩之際,快刀斬亂麻,一旦過了今天,雙方必然反目成仇,想要再解開這死結,幾乎是永遠不可能的了。
只聽她輕聲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經基本清楚了,但並不怪您,畢竟你與李家小姐相識在前,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王爺重感情、有擔當、輕得失,得夫如此,一生何求?」
秦雷微笑道:「這事兒改天再說。」
哪知這話又引來了幽怨無限,雲蘿抽泣道:「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叫人家小親親,現在世易時移,就叫人家公主殿下了。」
「王爺,您矯情啊,左擁右抱不就得了!!」有人高聲叫道。
雖然以後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此時此刻就是她人生的頂點了,今後無論經歷什麼樣的興奮、激動、快樂,都無法與此刻相提並論。
「哇,沈家表弟?」秦雷看清來人,頗有些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抱著自己的新娘走到白馬邊,秦雷抬起雙臂,溫柔的將她放在馬背上,長笑一聲道:「我們回家。」
「今有中都沈氏長男子嵐,男大當婚;又有中都李氏幺女詩音女大當嫁。沈氏子嵐一榜進士、文採風流,投筆從戎、武功不凡,實乃人中之龍。李氏彼女出自名族,來儷德人,筐筥執勤,相祀克襄,實乃人中之鳳凰,而今龍鳳呈祥、天作之合、結為伉儷、生死不渝。」
秦雷無言,話雖一字不差,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不想狡辯……如果一個金枝玉葉的女孩為你拋棄一切,你真能狠下心去拒絕嗎?
「娥皇!女英!娥皇!女英!」人們馬上換詞道,秦雷嘆口氣,心道:「這主意不錯。」
沉默半晌,秦雷執拗道:「我都已將把人家傷成那樣了,還是從此天各一邊的好,大不了從此初一十五給她燒香拜拜罷……」詩韻狂汗,她這才知道,情郎竟然一點尚公主的意思都沒有。
雲蘿梨花帶雨道:「是誰說如果我來了,就就絕不趕我走呢?難道你都忘了嗎?」說著一臉哀怨的四十五度角仰視秦雷。
秦雷聞言冷笑道:「她是我的,跟別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那年上元夜不經意的邂逅,彷彿月老繫上的紅線,牽出了她一生的姻緣。從此以後,拜師學藝的諧趣、竹林聽雨的浪漫、千里之外的牽挂、袒露心扉的忐忑、溫泉月夜的迷情、京郊踏青的快樂、生離死別的痛苦、上元幽會的激動、河邊煙火的絢爛、整個春天的煎熬,等等等等……
老百姓不知道什麼上層糾紛、皇室恩怨之類的,他們時常遭受著來自有權有錢人的欺凌,是以對欺男霸女之類的行徑絕對沒有好感,便有人憤憤道:「沈榜眼,大聲念出來,這青天白日的,還是有王法的!」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所以秦雷站在轎子前面,輕聲道:「殿下,您不放先在王府中住下,冷靜的想幾天,無論何去何從,我都會滿足您的願望……」他的算盤打得「啪啪」直響,準備先把詩韻扶正,等生米做成熟飯之後,如果公主殿下還不介意,他也自然不會介意,有個珠穆朗瑪公主暖被窩的,嘎嘎……
看著王爺將穿著大紅喜袍、矇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抱出了轎子,大街上的氣氛達到了定點,人們大叫大笑,使勁拍巴掌,拚命撒花,非如此不能發泄內心中的激動。
一聽到那詩,秦雷渾身一激靈,難以置通道:「你怎麼會知道?是不是雲蘿跟你說的?」
沈子嵐的臉已經變成茄子模樣,青中帶紫還拉的老長,他就是個傻子也該知道,文定之物被人搗了鬼。又從喜娘手裡拿過新娘的庚帖,果然還是李渾幺女詩音的姓氏年庚……
很享受眾人這種鴉雀無聲,那執事得意洋洋的念道:「雙方家長立字為據、概不反悔。男方沈濰;女方李渾……」頓時呆如木雞……
在被抱上馬鞍的時候,蓋頭被風兒短暫撩起。驚鴻一瞥間,詩韻看到了那頂孤零零的王妃花轎。那紅中帶黑的顏色是那樣的醒目,提醒著她這是一個不容迴避的問題。
其實在這個年代,男人的褲腰帶普遍很松,秦雷也不是什麼柳下惠之類的,且作為一名「高貴血統蹂躪症」的患者,他一點也不介意尚一位身材妖嬈的公主殿下……珠穆朗瑪公主啊!想想就獸血沸騰!
「輕敵是失敗之母啊……」心中哀號一聲,秦雷苦笑著起誓道:「孤王秦雷,言出必實,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隔著蓋頭,秦雷看不見她的臉,也無法想像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但他清楚地知道,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分享自己的愛人。詩韻這樣做,不過是為了他強咽苦酒罷了。
但秦雷的想當然錯了,那花轎中的公主絕對不是胸大無腦,哪方面都不是!
秦雷一呆,訕訕道:「記不起來了……」
秦雷終於忍不住,一把掀開轎簾,便見著一個臉上猶有淚痕的俏麗小新娘,手裡還拿著啃了幾口的半拉蘋果。
「我的心裏只有你。」詩韻答非所問道。
邊上一個沈府執事也道:「殿下,小人這裡有沈李兩家的定親文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還請您看在咱么也算親戚的份兒上,不要再鬧了。」
……
沈子嵐便打橫著飛了回去,在空中滑翔兩丈遠才重重落了地,發出「喔」的一聲慘叫。
沈子嵐見得到了支持,更是氣焰囂張到不行,便把那文書放在面前,準備念給眾人聽,一看卻傻了眼,不由脫口罵道:「三叔,你拿錯文書了吧,這是些什麼鬼畫桃符?」
這些在記憶中閃亮的點點滴滴,都被一條叫做真愛的堅韌絲線串聯起來,組成一條叫做幸福的項鏈,是人生送給她的最珍貴禮物。
但他卻十分抗拒這種關係,原因很簡單,這是別人強加給他的,而不是他主動爭取的。放在一千年以後,他就是響噹噹的「反封建鬥士」,但在這個時代,他就是一混蛋……
嘩然變成了駭然,秦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楚國他就知道小公主的厲害,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自己親身領教。費勁的回頭看一眼詩韻,他無奈道:「公主,您饒了我吧,咱們倆比小蔥拌豆腐還清白啊!」
哇塞,有戲哎!大街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聽聽楚國公主能有什麼說法。
見公主殿下如此通情達理,秦雷反而愧疚起來,低聲道:「其實我也沒么好……」
痴心的守候終於換來了甜蜜的幸福,痛苦的堅持終於得到了情郎的報答,此生足矣!
秦雷聽了那執事半告饒半威脅的話,心中不禁咯噔一聲,暗叫不好道:「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所謂百密一疏,他光想著來搶人了,卻忘了人家還有合同呢。
那是一個銀質的酒壺,壺面上壓著一個猙獰咆哮的虎頭像,頭像四周還有兩串麥穗環繞……黑衣衛們倒吸一口。這種樣式的酒壺他們都有,但壓著虎頭麥穗的,卻僅歸王爺一人使用。
沈子嵐想要再衝上去,卻被黑衣衛死死的摁在地上,為免大喊大叫,連嘴巴都被塞上了破布頭。
眾人嘩然,竟然還有詩詞為證。
「改天再說吧。」秦雷拒絕了新娘的好意,把她在馬上扶正,淡淡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謝謝你。」
……
秦雷頓時感到情況不妙,他發現自己太大意了,但話趕話已經到了死胡同,難道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耍賴放刁?還要不要威信了?
秦雷長聲一笑,便彎腰進轎,一手攬住詩韻的背,一手從她的腿彎穿過。幾乎沒有用力,便將姑娘那輕盈的嬌軀抱了起來。
好吧,混蛋也是蛋,你不能剝奪他作為蛋的權利。
這可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要知道先有妻才後有妾,先來後到的順序不能亂。這也是他一直沒給若蘭一個名分的原因。
雖然不打算尚公主,但也不能這麼拍屁股走人,秦雷鬆開詩韻的手,慢騰騰的向大花轎走去,他確實不想在今日面對那幽怨的公主,應該是幽怨的吧?
眾人轟然笑成一片。有好事者大聲起鬨道:「沈榜眼,你認錯老岳父了吧?老太尉家的閨女還在府上等著呢……」
「人家,人家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就這樣對人家?!」一邊捶打,雲蘿一邊聲淚俱下的控訴道:「你這個狠心的人兒啊……」
感受到群眾討伐的目光,秦雷一陣陣臉上發燒,想把雲蘿推開,卻反而被她用力抱住。他也不敢加勁兒,只好先吐下口中的蘋果,苦笑道:「公主殿下,不如先放開我,咱們好好說話……」
秦雷只聽著背後有人朝自己奔來,當然不會像對周王那麼客氣,一個漂亮的回身踢,正好踹在那人的肚子上……
雲蘿看見他大張著嘴巴的可惡樣子,委屈的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掉下,伸手便把啃了一半的蘋果塞到他嘴裏,抱著他的脖頸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