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二十章 坑裡，大勝！？
進攻東大營和北大營的邊軍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與防守的齊軍犬牙交錯，雖然形勢不算太壞，但損失十分的慘重。
參將趕緊去傳令，但潰兵們已經是天王老子的話也不聽了……再說了，趴下？被騎兵踐踏成肉醬嗎？
黑甲騎兵頓時出現了不小的傷亡，勾忌的小腿上也中了一箭，如瘋似癲道：「後退者斬！」便一馬當先的往前沖，黑甲騎兵們從來不缺乏勇氣，也紛紛跟了上去……即使是燈蛾撲火，也要告訴敵軍，犯我強秦者，殺無赦！
而鐵甲軍這邊似乎捏到了軟柿子，他們甚至已經佔領了齊軍西大營的五分之一地盤，正在緩慢而堅定的向內里推進……這裏也是齊軍唯一出現嚴重傷亡的戰場。至於秦軍，五個戰場統統傷亡嚴重……
他的喉嚨頓時如堵上一般，澀聲道：「你他娘的咋把我腰帶解了呢？」
石敢一聲唿哨，一小隊黑甲騎兵便飛快衝出去，用連弩阻擋了敵軍的腳步，把那大個子拉到了馬背上，一個瀟洒的轉身，便打馬歸營了……容不得他們不麻利，因為烏壓壓的齊軍已經到了眼前。
秦霸只見他的雙腿以一種不可能的姿式無力的耷拉著。趕緊停下手，強笑著安慰道：「不要緊，將養月數就好了。」
京山軍確實遇到了大麻煩，在相對順利的突破了敵營后，他們便向營內發起了衝擊，卻遇到了恭候許久的武鋼車陣，可倉促之間哪裡去找火油？
看著袍澤那猙獰可怖的樣子，秦霸心中一陣陣發緊，便開始不受控制的嘔吐起來，直到吐無可吐，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起來。摸一摸褲襠，居然濕透了，秦霸卻提不起一點羞恥之心來，他將身子盡量蜷在角落裡，任憑上面殺聲震天，也不想再動一動。
但在此時此地，秦霸沒有一點心情唏噓兩人的緣分，趕緊將他從地上抱起來，嘶聲叫道：「草上飛，你沒事兒吧？」秦亢的騎術一流，也是他唯一能勝過秦霸的科目，是以秦霸才不無深意的送了他這個綽號。
一顆顆
秦亢的臉上一片髒兮兮，有污血有汗漬，但一雙瞳仁卻晶亮一片，嘿嘿笑道：「我他娘的偏不欠你的情！」
正在想轍的空當，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秦霸心中暗叫道：「壞了，自己人都撤走了！」頓時便慌了手腳，也不管能不能夠了，弓腰就往上跳，哪怕把手臂伸直了，離著壁沿還差了一尺左右。
秦雷只好鳴金收兵，將隊伍撤下來再作打算。
不知怎地，按說他該怒不可遏、或者是悲痛欲絕，但他卻感到自己的心逐漸的冰冷下來，既感覺不到憤怒、又感覺悲痛，只是一片極北之地似得冷酷。
「黑甲騎兵下馬列陣！」石敢一馬當先，衝進營中下達了最新的命令。
再加上這些武鋼車經過特殊的處理，很難被引燃，僅憑著上百個甜瓜大小的火油彈還不足以燒起熊熊大火，不一會兒便被救火隊的拖把拍滅了。
秦霸詫異道：「為何？」
黑甲騎兵趁著齊軍著火的混亂，順利攻破了武鋼車的第一道防線，剛想繼續前進，卻駭然發現大火已經被撲滅了。
秦霸雙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大腦殼狠狠撞了下坑壁，不似人聲的嚎叫道：「我這輩子都欠你的！」說完便頭也不回的翻身上了坑，連滾帶爬的跑出了營地。
面陳似水地望著已經沒有活人的進攻通道，他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沈青幾個似乎在對他說話，他卻一句也聽不見，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那個狼狽不堪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才一下子將他驚醒，失聲叫道：「快，把他接回來！」當眼睛重新聚焦，他已經能看到那大個子背後，有一群齊國的追兵。
黑甲騎兵早就蓄勢待發了，聞言一齊敲打下胸甲，高聲喝道：
黑色的洪流緩緩啟動，戰馬轉眼便奔跑起來，沿著同樣的道路，又一次朝齊軍大營衝去。
「王爺，兵法雲：將不因怒興兵，請三思啊。」幾個統領趕緊勸說道，唯有楊文宇不聲不響。
……
「草上飛」秦亢睜開眼，劇烈喘息道：「我操，大黑熊，咋掉坑裡都比你慢一步呢？」
一旦放開手腳，射手們強大的攻擊力頓時顯現出來，僅僅三輪齊射，便將缺少防護的千余潰兵射倒了八成……但秦國騎兵也趁機靠了上來。
看上去稍好一些的是京山軍這邊，他們已經破開了齊軍的外圍防線……
僅僅用了半刻鐘，他們便在武鋼車陣對面結成了九個鴛鴦陣……鴛鴦連環陣！
「出發！」秦雷的長刀所向，便是黑甲騎兵的兵鋒所指。
「快走啊！」秦亢吹鬍子瞪眼道：「你個瓜娃子要是覺著欠我的，就他娘的多殺幾個給我報仇吧！」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了匕首，對準自己的脖頸道：「你要是再敢下來，我就抹脖子給你瞧。」
好在車陣後面的部隊還聽話……他們也知道若是任由潰兵衝過來，一定會把陣勢衝散架的。便不再留情，一齊朝著自己的袍澤開始射擊。
「啊……」秦亢頓時滿臉汗珠的嚎叫起來：「別……別動，我……好像摔斷腿了。」
「鐺鐺鐺……」正當黑甲騎兵決心赴死時，鳴金的鑼聲又一次響起。
秦霸心中一哆嗦，搖頭緩緩道：「我要在這保護你。」
秦霸又一次蓄力，就在起跳的瞬間，他只感覺渾身一輕，便高高的躍起，輕鬆抓住了陷阱的邊沿。不由大喜道：「草上飛，我他娘的上來了？」還沒高興完便感到不對勁，回頭一看，就見著秦亢跌落在兩匹戰馬的屍體上，正在朝他呲著牙笑。
……
「禦寇！禦寇！」齊軍的士氣大漲，重新回到了戰位上，用更密集的箭雨報答敵人的羞辱。
這期間又掉下兩個袍澤來。坑雖然大，卻被四匹馬兩個人填得滿滿當當，是以最後
一回到秦雷的中軍，黑甲騎兵便將那大個子扶下馬來。秦霸一看自己被王爺救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若能從上空俯瞰，便會發現五個戰場的形勢可謂是天壤之別。
接連又蹦了幾下，卻還不如第一次蹦的高，把他急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壞了壞了……」這話落在秦亢的耳朵里，不啻於一一記記響亮的耳光，他面色急變，終於咬牙伸手摸向了秦霸的腰間……
看著這一幕，陳烈風冷笑道：「第一次用出來是天才，故技重施就是蠢材了！」邊上的參將們自然諛辭如潮，把陳上將吹得直比百勝公……在齊國，說你比百勝公差一線，就是很不要臉的吹捧了，可千萬別當真。
視線回到齊軍營寨前，秦雷看到了令他刻骨銘心的一幕……只見齊軍士兵將他陣亡部下的屍體掛在寨牆上，肆意的凌辱。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雖然突破了外圍，但在進攻車陣時遇到了大麻煩，王爺已經鳴金了……」秦亢不疑有他，強忍著劇痛道：「必須要快，否則會被抓俘虜的！」說著猛推一把秦霸道：「走啊！」
不來這樣的，俺們還沒喘過氣來呢……這是齊軍共同的呼聲，他們剛剛跑到營前，還沒組織起防禦呢。但秦軍轉瞬即到，苦命的齊軍只好撒丫子便跑……當然是往回跑。
草上飛不敢置信地望著秦霸道：「你要是再不走，會被敵人俘虜的！」
秦霸瞪眼道：「要是丟下兄弟，就算苟活下去，又讓俺此心何安？」說著不管秦亢如何掙扎，使蠻力將他背在背上，用腰帶捆住。這才抬起頭來打量著四周，但見這陷阱有一丈多高、四壁相當光滑，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若是不背著個人，他一躍可以把住陷阱上沿，就勢便能翻上去。
深吸一口氣，他的目光變得從未有過的銳利起來，反手抽出雪亮的腰刀，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
齊軍士兵驚慌失措的想要撤下去，卻被衝上來的督戰隊死死的抵住，又有一大隊手持沾滿泥漿的麻搭……也就是拖把的士兵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的便往火上拍。
望著距離自己命根子不足一寸的一根竹籤子，秦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有戰馬當肉盾，被扎個通透的就是他了。
這舉動大大出乎了齊軍的預料，按說被打退一次之後，怎麼也得歇上一兩個時辰才能恢復士氣、捲土重來吧？
秦雷揮揮手，便有黑衣衛將其扶起來，帶到後面治療休息去了。
秦霸第一個衝進了齊軍營寨，還沒有看清楚裏面是個什麼擺設，便感覺身下一空，就隨著戰馬摔進了陷馬坑中。那戰馬甫一落地，便被陷阱里林立的竹籤子扎了個通透……
秦雷騎著一匹黑色的巨馬，緩緩地步入齊營，在大旗下立定，輕蔑的望一眼對面的敵人，彈一下手中的兵刃，淡淡道：「發射吧。」
將視線收回京山軍的身上……
秦霸一看，竟然是與他一同入伍的秦亢。兩人一個是第一期的新兵狀元、一個是榜眼，現在也都在各自的大隊里擔任二把手，既惺惺相惜、又暗中較勁，關係十分的微妙。
秦亢齜牙笑笑，比哭還難看道：「別管我了，你趕緊上去吧。」
黑甲騎是秦雷的近衛，也是京山軍的最精銳，上馬是騎軍，下馬是步兵。
秦霸沒有像往常一樣挖苦他，焦急問道：「沒受傷吧。」一邊說一邊還把他晃了晃，想看看他散沒散架。
眾人這才滿面憂慮的住了嘴，楊文宇雖然還是不言不語，卻微微點了點頭。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黑甲騎兵便衝進了齊軍營中，到了剛剛擊退敢死隊的武鋼車陣之前。
……
「令行禁止」四個字已經刻在了京山軍的心中，成為一種條件反射。騎兵們紛紛勒住馬韁，不甘心的從兩側退了回來……卻沒有再次退出敵營，因為他們看到一面獵獵飄舞黑虎戰旗，緩
車陣後面觀戰的陳烈風頓時火冒三丈，高聲咆哮道：「命令他們都趴下！趴下！射箭！射箭！」
……
秦霸焦急的望一眼坑外……但見齊軍已經從遠處的車陣后繞出來，開始小心翼翼向前推進，不用幾十息便能將這個坑包圍起來。
齊營的寨牆被嘩啦啦的推倒，數不清的京山軍將士出現在了鴛鴦陣后，眾星捧月一般拱衛著那面神聖的戰旗。
大量的齊軍潰兵幫了秦軍大忙，他們被黑甲騎兵趕鴨子似得往裡跑，結果擋住了強弩的射擊路線，就算有射手氣不過，憤憤的射出幾箭，也統統被自己人消受了，形勢十分的憋屈。
「孤沒有失去冷靜。」秦雷冷冷一笑道：「此時敵軍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就算是七傷拳，也要狠狠打上一拳！」
騎兵只好硬著頭皮往前沖，卻被車陣擋著沖不過去，反而被勁道十足的弩弓、遒勁有力的長槍狠狠的狙擊了一把，敢死隊幾乎悉數被殲滅，損失十分的慘重。
更慘的是進攻中軍的虎賁軍，非但沒有摸到趙無咎的城牆，還被百勝騎軍攆出了好幾里地去，若不是龍驤破虜二軍前來支援，就算騎兵號稱「離合之軍」，也一樣會被徹底擊潰。
突然眼前一黯，秦霸趕緊滾到一邊，便見著又是一人一馬落了下來，這次同袍沒有他的好運。他被被三根竹籤子扎透，其中一根穿過後腦從嘴巴露出來，要了他的命。
秦霸一聽，知道形勢萬分危急了，霍得站起來，彎腰去拉秦亢，要將他背到背上，卻被他一把拍開道：「別管我這個累贅，不然你也跑不了。」
秦雷以為這是他險死還生后的激動表現，輕聲道：「不要哭了，你是好樣的！」這發自內心的讚美，在秦霸聽起來卻無比的嘲諷，他一邊搖頭一邊磕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話音一落，便聽到一陣陣令人牙根發酸的機簧呻吟聲，幾乎是與此同時，「嗖嗖」的破空聲響起，無數西瓜大小的石塊，從秦軍陣后飛出，划著優美的弧線，落向了齊軍的車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