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曲鳳求凰，再奏待雲裳！
好在他一直遠離養尊處優的生活、近乎自虐的錘鍊著自己的身體，是以從未喪失過軍人的基本素質。再加上李世民先生曾經說過：「老子打了一輩子仗、也曾衝鋒陷陣無數次，之所以一直劈人還毫髮無傷，原因無他，唯寶甲寶刀爾！」
「萬歲！萬歲！萬歲！」所有秦國人齊聲大喊道，聲音順著呼嘯的風聲，似乎傳到了千里之外！
「大帥，我家將軍親率本部支援武軍門去了。」傳話的參將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趙無咎的臉色。
轉眼便與沖在前頭的齊軍面對面。大吼一聲，秦雷全力上撩一刀，那齊兵下意識舉刀格擋，不料兵刃卻如紙糊的一般，被秦雷輕而易舉的劈斷。
富有節奏的鼓聲在暮色之中隆隆響起，熟悉的鼓點震撼著每一個大秦男兒的心，匯成了那首融入在血脈中的軍歌！
使勁推開擋著自己的侍衛，那小個子便要往旗杆下跑去，怎麼也要同他死在一起才好……
在重圍中反覆衝殺的秦軍主力大聲唱著，疲累欲死的身體彷彿重新注入了力量，又平端著長槍，向殘破不堪的敵陣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高手們左擋右支，但防線還是出現了紕漏，被些個身手敏捷的齊軍殺了進去。
秦雷並不想充英雄、當好漢，在他的王侯生涯中，一向秉承著「黑鍋我來背、妖怪你們打」的行事原則，但眼看著防線被攻破，自己卻已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除了把自個當成個麻袋包扔下去堵口子，他這個「光桿司令」還有什麼用處？
當發現秦國中軍已是危若累卵時，趙無傷當機立斷，親率所有能調動的一萬八千名精兵，離開了鏖戰中的右翼，大喊著「滅秦、滅秦！」的口號，向那面惹人眼的黑虎大旗發起了衝鋒。
……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孤就是最後的援兵，讓我們同生共死吧！」說完便揉身上前，真的持刀上陣了！
公孫劍、夏遂陽這些高手，在經過軍營淬鍊、學會戰場規則后，變得愈發強大起來，他們的動作依然迅捷，但出手毫無花俏、又快又狠，相互之間還有了默契的配合……如果面對著整齊的軍陣，他們可能還是無能為力，但現在雙方已經進入一團混戰、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根本沒有什麼指揮與協調了，只能憑著服色確定敵我，然後便是
趙無咎的面色果然緩和許多，憤憤道：「就算趙無傷真的斬將奪旗，也不能立頭功！」
……
秦雷見三個齊軍從縫隙中殺出，不由緊張地握了握手中的寶刀，他發現自己的掌心已經全是汗水……
還沒等他表示感謝，那個拉他的小個子侍衛便橫身擋在了前頭，與衝上來的齊軍站在一處。
之所以困獸猶鬥，是因為他秦雨田生當人傑、死為鬼雄！
「一曲《鳳求凰》，再奏待雲裳！」
堅決搖搖頭，秦雷聲音低沉道：「將士們還在浴血奮戰，孤王的戰旗不能退、更不能倒！」只要這面旗幟還在迎風飄揚，將士們心中的希望就不會熄滅，潰敗就不會出現！
眼看著身邊的將士飛速犧牲，抵抗也越來越稀疏，又中了兩刀的大隊長絕望的仰天嘶吼道：「援兵在哪裡啊！」他已經數度求援，但支撐到現在也沒見一個援兵過來。
被旗角狠狠抽了下腮幫，秦雷一下子睜開雙眼，望著眼前千旗倒伏的場景，張開手臂，放聲高呼道：「天不亡我大秦！」
秦雷朝公孫劍洒然一笑，輕聲道：「你們只是孤王的保鏢，不是大秦的將士，沒有義務戰死疆場，想走就走吧。」
而所謂的武林高手們，恰恰在這種場面中如魚得水，一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出手如電、刀刀見紅，生猛的不得了。竟然把秦雷身周清理的如風暴眼一般安靜。
但齊兵眼見破敵、士氣正盛，根本不在乎傷亡，攻擊一波強似一波，以三換一、甚至是四換一的比例快速的消滅著擋路的敵人。
眾將聞言色變道：「大帥，中軍乃是一軍之樞要所在，怎能僅有一千人防守呢？」
一下下錘擊著巨大的戰鼓，就像在捶打著自己的心扉，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劃過，他看到自己在齊國上京的掙扎求生；看到剛回中都后的如履薄冰；看到南下平亂時的；看到營建京山時的意氣風發；看到了孤身入楚時的滿腔憤懣；看到京山大婚時的刻骨銘心；看到入齊作戰以來的委曲求全、苦心經營……
在隆隆鼓聲的激勵下，將士們用沙啞的喉嚨高唱著軍歌，奮不顧身的與敵人展開最後的搏鬥。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眾將自然齊聲稱讚老公爺「公正嚴明」、「大公無私」云云，尋思著給老公爺的老臉上貼貼金。
此事發生在齊國發動總攻，秦雷的軍隊即將全軍覆沒之時，當時天已經漸漸黑下去了，幾粒星辰伴著一彎新月出現在天邊……
因此那小個子侍衛一下子被吹眯了眼，要使勁按著腦袋，才能避免被頭盔被風掀掉。
「這個……」參將早知不會吃到好臉色，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家將軍看到武軍門久攻不下，而我們又猶有餘力，所以才想著幫他一把……」
要想克服心中的怯懦，最好的辦法便是置之死地！
秦雷剛想抽空拜託他讓個地方，卻見渾身浴血的公孫劍和夏遂陽撤下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嘶聲道：「王爺，弟兄們頂不住了，讓我們掩護你突圍吧！」
「地之角、天之涯，可有佳人為我殤？我之後，有來生，一曲《鳳求凰》，再奏待雲裳！」
兩人彷彿受到莫大的侮辱，大聲嚷嚷道：「王爺這是什麼話，就算我們不是官兵，還是大秦男兒呢！為國捐軀乃是本分！」
那些原本被秦雷攆走的民夫大聲唱著，高舉著朴刀、長槍、甚至是木棍、扁擔，捨生忘死的沖了上來，試圖解救被困在重圍中的子弟兵。
秦雷雖然在外面罩了件普通的武士服，但內里穿的是價值巨萬的連身寶甲，手中還提著東漢王允的「七星寶刀」，絕對符合前唐太宗皇帝的上陣條件。
突然之間天地變色，從東方吹來一陣猛烈的狂風，頓時間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
「哦……」被這群聒噪的傢伙喚回心神，趙無咎緩緩道：「傳令給武之隆和趙無傷，不要傷害秦雨田的姓名，把他帶過來，老夫要看看他。」還有半句：「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沒有說出口。
眾將只好不再作聲。
但趙無咎卻一直笑不出來，反而面色越來越嚴肅。眾將以為說錯了什麼話，不由逐漸安靜下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脩我矛戟。與子偕作！」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是以他沒有請示乃兄，只是在出發的同時，派人知會了一聲……
秦雷也知道戰場上沒工夫磨嘰，用寶刀撐地站起來，想要再殺幾個齊軍，也好挽回些
「看來高高在上的生活，也不是全無影響啊……」自嘲的笑笑，秦雷便倒提著寶刀，勇敢地應了上去。
但這比起齊軍遇到的麻煩，簡直是微不足道……
那兵士一下子就愣住了，秦雷抓住良機，反手一刀便將其梟首。熱血噴涌而出，正好淋了後面撲上來的那個一臉。那兵士的視線被血蒙住，正要手忙腳亂的去擦，也被秦雷一刀劈了。
……
但在衝上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被高手侍衛們緊緊護在中間，根本沒有機會試一試寶甲夠不夠堅韌；寶刀夠不夠鋒利。
「放屁！」趙無咎粗暴的打斷道：「我看他是想搶功！看人家武之隆忙活的差不多了，他就顛顛跑去快摘桃子！」駭得那參將趕緊俯首于地，寧肯吃一嘴的沙子，也不敢再抬頭。
好半晌，才聽公爺輕嘆一聲道：「中軍還有多少兵力？」
這群陡然出現的武林高手，終於把瀕臨崩潰的陣線穩定下來。但所謂物極必反，他們過於優秀的表現終於引起了趙無傷的注意……他知道如此多的高手出沒，定是有大人物在附近！
小試牛刀便連斬兩人，秦雷豪氣頓生，卻突然被身邊人拉了一把。冷不防間打個趔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秦雨田用靈魂敲擊出的鼓聲，震撼著每一個大秦男兒的心，催生出了將士們十二分的戰力，竟然又一次把戰局拉成了平手！
雙方指揮官們都已經對全局失去了掌握，只能竭盡全力擊敗眼前的敵人，至於其它的，只能信任自己的同僚了。
他的榮耀、他的抱負、他的一切，都將在今天、在這裏煙消雲散……
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趙無傷的加入徹底打亂了秦雷的防守體系，原本已經十分薄弱的防線頓時支撐不住，被沖開一個數丈長短的大口子。
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是亂戰高手，他硬是以其冷靜的頭腦重新組織了大群士兵，並將他們重新整隊編排，大喊道：「斬首一人賞錢百貫！」
邊上的參佐將領都是明白人，見大帥只是發火，卻沒有下任何命令，自然明白這是對趙無傷的默許，之所以如此作態，不過是顧及著武之隆的情緒罷了。
請注意，因為是風從東往西刮，所以
那小個子侍衛聽到秦雷嘶啞的歌聲，幾乎要站立不定。若不是公孫劍和幾個鬼谷弟子將他緊緊護住，怕是要登時站立不住！
牧野原上的戰鬥空前的激烈起來，天光也突然亮了起來，那是日落前最後的迴光返照。
在齊國兩大上將合圍之下的中軍將士大聲唱著，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哪怕是戰至最後一人，也要誓死保衛自己的軍旗！保衛自己的王爺！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
聽著那震懾人心的鼓聲，看著秦人困獸猶鬥的場面。趙無咎的面色無比嚴肅，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這樣的秦國只能戰勝，不可滅亡啊……」
「這麼少啊！」趙無咎不由以手擊額，翹首眺望著已經加入戰團的趙無傷，老公爺眉頭緊鎖道：「留下兩千人、不，一千人，其餘的親衛都去支援右翼。」
既然清楚了領導的態度，將領們便紛紛勸說道：「事已至此，也只能任由二爺去了，反正都是為了破敵，獲勝大於天啊。」
秦雷一揮手，他的貼身侍衛們便紛紛舉起兵刃、殺入戰團。
「要是已經死了呢？」有人小聲問道。
「好一個共赴國難！」秦雷聞言豪氣頓生，哈哈大笑著把寶刀遞給公孫劍，大步走到戰旗下，舉起一雙鼓槌，用儘力氣大吼一聲道：「孤王為爾等助威！」說著便開始猛烈錘擊那面牛皮戰鼓。
「大帥，您說什麼？」看到勝利已經板上釘釘，參佐們心情十分之好，自然認為老元帥亦是如此。
如趙無咎的看法如出一轍，秦雷也已經不奢望勝利了……
他不能讓人知道王爺殺到前線了，那樣會讓王爺成為眾矢之地的！
他就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還時刻準備著幫助其他方向上的兄弟。
莽莽牧野原上，回蕩著那傳承千年的歌聲：
「不要叫了，援兵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隊長猛然轉頭，便看到自家殿下站在了身邊！
……
經過無數次的包抄突破、分割集結，雙方隊形已經完全混亂，在方圓十數里的戰場上犬牙交錯，早就找不到最初的目標，只能憑著衣著展開混戰。
之所以困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芒。罪者生，勇者亡，憐我大秦今日傷；」
之所以困獸猶鬥，是因為胸中充滿憤懣之氣。
但接下來卻發生了一件改變所有人命運的事情，這件事匪夷所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詭異程度只能用《易經》來解釋……
「對，赳赳老秦、共赴國難！」一眾高手護衛齊聲高喊道。
……
秦雷看一眼身後，猛然發現自己的黑虎旗竟然就在三丈以外的地方！
齊軍的衝擊異常兇猛，轉眼間便倒下幾十個京山軍官兵，那大隊長已經身被數創，左手的小臂也不翼而飛，但猶自高呼著「死戰不退」，單手舉著大刀，朝敵人反覆劈砍。
趙無咎雙目一瞪，銀須飄舞道：「怕什麼！老夫還寶刀未老呢！」
此時日近黃昏，長空潑血。從中午到傍晚，牧野原上的士兵們，已經了整整三個半時辰。
因為他們是迎風而戰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趙無咎沉聲道。
眾將面面相覷，還是他的侍衛長輕聲道：「只有五千親衛。」一次次抽調、一次次出擊，已經把趙無咎原本厚實無比的中軍掏空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又被齊軍擠壓了回來。
那大隊長想要大叫旁人來幫忙，卻見王爺的裝束並不惹眼，頓時恍然住嘴，咬牙高高舉起兵器，跟著沖了上去。
不知不覺中，秦雷已是淚流滿面了，只聽他沙啞著喉嚨吟唱道：
「早看到了！」趙無咎冷哼一聲道：「老夫讓他牽制住秦軍主力，他為何擅自出戰啊？」
秦雷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支勁弩擦著肩頭飛了過去！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若是沒人拉他這一把，九成便要喉頭中箭。
負責防守這段的大隊長親自率眾反衝，想要堵上這可怕口子。但齊軍就像積蓄已久的洪水一般，終於找到一處出口，自然會爆發出可怕的宣洩。
「王爺，這裏危險，您快下去啊！」那大隊長顧不得禮節，想伸手去拉王爺，卻黯然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不見了。
但也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比如說驃騎上將軍趙無傷先生。
……
不是那個秦雨田，就是李太尉，反正一定是大魚沒錯！
……
毫無新意的刺激手段卻屢試不爽，無數齊軍嚎叫著涌了上去，向著那群高手的陣線發起了亡命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