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六十一章 尤愛富歐
把這種淘氣的一武器放出去，秦雷和他的將軍們，便開始潛心祈禱風向不要變……為了避開早晨太陽出來時，冷熱交錯形成的亂流，秦雷還特意拖了齊國使節一段時間，直到石敢打手勢報告：「風和日麗」才出開始表演。
「哈哈……」乾笑一聲，秦雷撓頭道：「不好意思啊……那就上白開吧。」
……
融親王的鼻子都氣歪了，強笑道：「民間有句俗語說得好，叫『一個巴掌拍不響』，打仗是兩個國家的事，雙方都有損失，也都有責任，怎能一股腦全推給我們呢？這不公平。」
……
融親王想要掙脫，可嬌生慣養、細胳膊嫩腿的，哪能抗得住秦雷呢，幾乎是被拖著便出了大帳。慧能和尚只好跟著起身，雙手合什行個禮，隨在後面往外走。
眾將也紛紛起立，魚貫而出。
秦雷雙手抱在胸前，陰測測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巡梭，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不是求和，而是宣戰來了？」眾將也配合著一齊盯著兩人看。
石猛早在外面等候，見王爺擊掌便揮手下令道：「放！」便有一個紅色的信號彈竄到了天上。
在「孔明燈」的下面，則用繩子拴著個籃子，籃子里裝得自然是秦雷的寶貝「火油彈」，這玩意兒只要發生劇烈的碰撞，便會爆炸起火，火焰猛烈且無法用水撲滅。
護駕參將趕緊舉著親王節鉞上前，對攔路的秦國軍隊道：「我們是大齊融親王殿下和護國禪師慧能大師的隊伍，奉我大齊皇帝陛下諭旨，前去與貴國成親王殿下談判的。」
「這得多少兵力啊？」融親王軟軟地靠在椅背上，軟軟地問道。
「已經通報了，」衛戍將軍沉聲稟報道：「秦軍答應暫緩兩個時辰攻城。」
銀白的壽眉微微抖動，老和尚淡淡笑道：「物歸原主罷了……」便閉目盤腿，不再說話。
看老國師一副押鏢的架勢，融親王奇怪笑道：「國師，您這是要給那止戈公送禮？」
「唉，盡量促成吧。」馬車停下，融親王便扶著老和尚下了車。
活動一下酸麻的脖子，融親王強笑道：「真好看……」但心中卻在懷疑對方是不是仍在拿自己開涮……或者秦國的幽默就是如此吧。
沒錯，天上飛著的那些東西，便是特種營按照「孔明燈」的原理，用了好些天功夫，趕製出來的秘密武器，名喚——「尤愛富歐」。
這些「孔明燈」
融親王呵呵乾笑道：「殿下也曾在上京小住，當知我城中百萬軍民、糧秣充足。只要我們憑著高牆堅城固守，就算殿下有百萬精銳，又奈若何？」看來他不全然是個草包，否則興化帝也不會委以重任。
兩人一進大帳，便見著左右兩排秦國將領，正虎視眈眈地望向自己。在上首大案之後，一個身披黑色長袍的年輕人，踞坐虎皮交椅之上。正神色陰鬱地望向他們，那冰冷徹骨的眼神，令二人不寒而慄。
無所謂的看他一眼，秦雷依舊沒有說話，他的將軍們也沒有為老和尚的好見識喝彩，他們都在做著同一件事，祈禱風向不要改變……
「這是準備談不成就打啊。」融親王壓低聲音道：「國師，你看如何是好？」
狠狠一拍桌案，秦雷戟指著融親王道：「是你們齊國！你們要負全責！不先把我大秦這部分損失填上，休要談什麼和平！」
「孤本來就沒打算和談，是你們自作多情，」秦雷冷笑著別過頭去，望向帳頂的天窗道：「實話告訴你吧，這次我們來，就是為了報復的！不把你們的上京城稀巴爛，絕不收兵！」
這些「尤愛富歐」的上半部分是用竹篾扎架，裱糊上柔韌的竹麻紙，再刷上桐油防水製成的。在其底部的橫架上，又掛著個裝有火油的燃料罐。這幾乎完全仿照了「孔明燈」的構造，秦雷只不過把產生熱氣的燃料進行了改進，換成了原始的「石油爐」，以提供持續且可控的熱量。
「全當打發叫花子了。」融親王心中憤憤道。
……
「這是什麼餿主意啊！」融親王腹誹道，便對車外道：「開門吧，多派點兵跟著。」
這便是「尤愛富歐」的原理，但這玩意兒的缺陷很多、也很致命。首先它沒有自主動力，唯一的動力便是風。風讓它去哪，它就得去哪，所以一放出去，便完全失去了控制，即使聰明如秦雷也沒法解決。唯一的辦法是找到合適的風向，如放風箏一般放出去，可以避免它飛的太離譜。
老和尚穿著樣式簡樸的袈裟，身後還跟著幾輛貌似牢固的馬車，周圍有一群武僧森嚴戒備。
「已經派出五千兵馬了，」外面的將軍低聲道：「再多就
融親王頓時面如土色，差點給秦雷跪下道：「停停啊王爺，我們還沒談完呢……」
被一屋子凶神惡煞盯著，兩位貴人背後颼颼發涼，他們可算見識秦人的粗魯不文了。
秦雷笑而不語，只是指了指東面的天際。
兩人先行謝過，這才坐下，輕言細語的道明來。廢話說了一籮筐，中心思想只有一句：「兵者兇器也，聖人慎用之」，當下我們從夏天打到秋天，也該歇歇了。
秦軍這才呼啦一聲，向兩邊分去，讓開了一條去路。
融親王差點被氣的笑出聲來，心道：「這才想起來呀？」不由苦笑一聲道：「孤還真有些口渴呢。」
那東西飄啊飄，飄過了高高的城牆，飄進了上京城內，甚至脫離了秦雷他們的視線，完全看不見……
「王爺，那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擦擦額頭的汗，融親王澀聲問道。秦雷搞得那麼玄乎，讓他心裏很不安……
不一會兒便碰上了城外列隊的秦軍，擋住了齊國使節的去路。
「免了。」秦雷微微點頭，算是還了禮，看一眼左面空著的兩個座位道：「坐吧。」
城上守軍也看傻了，心道：「都什麼玩意兒啊？放紙鳶呢？」
……
好在老天爺很給面子，今兒確實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與城外通報沒有？」融親王也不下車，便隔著帘子問道。
只見一個個尤愛富歐，越過秦軍的陣前，又慢悠悠的飛過了齊國的城牆，繼續向城內飛去。
齊國的隊伍便在兩側秦軍不懷好意的目光中，緩緩向秦國後方行去。
「五百萬兩？」融親王失聲笑道：「您可真能……開玩笑啊……」即便是變法以後最好的年景，齊國一年的兩稅收入不過是三千萬兩白銀，且只是曇花一現，到去年已經降到了兩千萬。而今年的夏稅只收上八百萬兩，原本指望著秋稅能往上拉一拉，結果讓秦國土匪這麼一攪和，誰知道還能不能剩下個仨瓜倆棗？
融親王和慧能看見，那水一倒上，便在碗底沉積了一層厚厚的水垢，不由一陣陣反胃，趕緊把視線挪向一邊。
融親王面色有些難看道：「不渴了。」
融親王更是悔青了腸子，心中叫苦道：「我當
秦雷好似老臉一紅，高聲道：「來呀，快上茶。」
「人山人海啊。」慧能和尚也睜開眼，一臉凝重道：「咱們上京城牆那麼寬，要是真惹急了他們，能不能守得住還不一定呢。」
融親王和老和尚被秦國人的架勢唬住了，張大嘴巴看著那些在眼前飄飛而過的東西。待靠近了些，他們才發現，似乎下面還吊著個大籃子……
「倒是不挑。」秦雷拍拍手道：「都說先禮後兵，那就先上問的吧。」
秦雷心不在焉地聽著，好半天才撇撇嘴道：「早幹什麼了？等國都被圍了才來告饒？晚了。」說著一指帳外道：「我大秦將士已經箭在弦上、心氣高漲呢，怎麼停得下來？」
待把國書拿出來，言明代表天子的身份，一個秦軍校尉沒好氣道：「等著。」便進去通報，把兩位直接晾在了當場。
……
慧能禪師倒是好說話，融親王到護國寺里一說，便點頭答應下來，與他約定天亮就出城。
等了好半晌，那校尉才出來道：「進來吧。」
那慧能禪師也幫腔道：「是呀殿下，我們等得起，您的秦國騎兵可是等不起的。」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秦雷還是命令石猛製造並釋放這玩意。首先未知的事物可以造成難以想象的恐慌。尤其是這個一切唯心的年代，這種害怕更是會呈幾何級數增長。其次上京城很大，中彈的幾率自然大增，不會鬧「差之千里」的笑話。最後，秋天的北方……天乾物燥。
彷彿可以透過厚厚的城牆，看到那些尤愛富歐一般，秦雷繪聲繪色道：「火，火海，一片火海……」
兩人一愣，還沒反應來，卻聽秦雷接著道：「作為補償，孤要拿出看家的本事，給二點陣圖個樂子。」說著便大步走到融親王身邊，親熱的挽著他的胳膊，便向外走去。
「砰……」秦雷突然雙手一張，發出一聲爆破音道。
嚇得融親王差點坐在地上。
便有兩個兵士上前，一個拿著黑乎乎且滿是缺口的瓷碗，一個提著個銅水壺，給兩位齊國使者一人倒了碗水。
「大胆！」兩邊將領齊聲喝道：「我軍帳上還能坐誰？誰又敢坐在我家王爺的位上？」
「晚了，」秦雷淡淡一笑，撩一下大氅，轉身往大帳走去，沉聲道：「要想避免進一步損失就跟我來。」
但也有不少識貨的，驚呼道：「是孔明燈！」便有人想用弓弩射下個來，無奈那玩意兒飛的太高，完全遠離了弩箭的射程……也許床弩可以射到，但那笨重玩意固定在城上，誰也沒法讓它往上射。
「孔明燈！」還是老和尚見識多，慧能和尚突然一拍大腿道。
秦雷仍在熱情道：「喝呀，不夠還有。」
……
透過車窗的縫隙，融親王便看到滿眼皆是全副武裝、如狼似虎的秦兵，怎麼也望不到邊。一直到進了秦軍大營，仍然是刀槍林立、摩肩接踵，其數目不知幾何。
不著痕迹的擦擦汗，融親王輕笑道：「殿下這樣說就沒意思了，」說著坐直身子，正色道：「小王與禪師抱著極大的誠意前來，是想避免鷸蚌相爭，使漁翁得利！但您要是以為我們是怕了，那就謬之千里了。」
好半天，秦雷突然一笑道：「罷了，罷了。貴使來者是客，孤這個當主人的，連個茶也不上、水也不倒，實在有些失利啊。」
秦雷也不答話，只是神情肅穆地望著那些四四方方的東西，再看他的將軍們，也是一臉的緊張……看來那些東西似乎極其危險。
……
說句不好聽的，國庫里有沒有五百萬兩都是問題。
融親王和慧能和尚仰著頭，緊緊盯著空中那有些刺眼的火焰，直到紅色散去，只留下一陣白煙，也沒有看到別的東西。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融親王便又去那護國寺，接上慧能禪師一道往城外去。
「啊……」融親王根本搞不清狀況，只好隨口道：「隨便吧……」
一行人到了南華門內，京都衛戍將軍早在那裡候著。
在帳外空地上站定，秦雷這才鬆開融親王，呵呵笑道：「殿下是想先看文的，還是武的呢？」
對於這個彷彿一肚子火藥、滿口喊打喊殺的秦國王爺，融親王感到一陣陣無力，心道：「不是報復那十幾萬兵士，而是報復你那十六年吧？」面色陰晴不定的變換良久，他才起身拱手道：「王爺給個實在價吧？如果合理的話，孤王當場就可以拍板。」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群傢伙就是想訛詐！
對坐著的老和尚仍然不睜眼，嘴唇微微翕動道：「靜觀其變。」
秦雷高高在上的坐著，融親王昂首挺胸地站著了，雙方大眼瞪小眼，局勢陷入了僵持。
再通過對燃料分量的控制，大體也可以掌握住下落的時機。但即使是這樣，
融親王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由低呼一聲道：「什麼東西？」但見一片密密麻麻的不明飛行物，從東邊向上京城飄過去，看數目足有二百多個。
好在車廂里的親王殿下並未看見。城門大開以後，便在五千齊軍的護衛下，向十裡外的敵營迤邐而行。
秦雷冷笑一聲道：「不知是誰先啟戰端？率領六十萬大軍西出虎牢關，掠奪我關外一省，致使大秦百萬民眾背井離鄉？數十城垣毀於一旦？」說著說著聲調便高亢起來，滿面憤怒道：「又不知是誰將我大秦軍隊設計留在大河北岸，十數萬忠魂埋骨他鄉，二十余萬將士有家不得返？」
「沒茶了，王爺。」石敢小聲道：「咱們都出征三個多月了，除了兵器啥都不剩下了。」石敢知道，這是王爺的「權貴虐待症」又發作了，趕緊心領神會的配合道：「只剩涼白開了。」
「暫緩？」融親王面色一緊，顫聲問道：「難道那廝本要攻城了？」
融親王也好、慧能禪師也罷，都是齊國頂尖尊貴的人物，哪曾遇到過這種冷遇？不由麵皮發緊，心情也更加緊張了。
「是的王爺，秦軍已經連夜打造好了雲梯箭塔，一早便開始列隊了。」衛戍將軍回答道：「這會兒正在原地待著，並沒有回營。」
「不知堂上這位？」融親王拱手問道，幾年前他是見過那小質子的，對其窩囊怯懦的樣子印象頗深，實在無法與面前這位不怒自威的王者聯繫起來。
……
「這還像句人話。」秦雷淡淡道：「孤本來只打算要五百萬兩的賠償……」
欲點燃升空時，便將那石油爐點燃。爐火燃燒一陣后產生熱空氣，「孔明燈」便開始膨脹，放手后整個燈會冉冉飛升空。當爐子中的燃料全部燒完后，孔明燈會自動下降，裏面裝的火油彈也會因為從高處墜下，與地面發生劇烈的撞擊而爆炸……
秦雷抱歉的搓搓手，起身道：「條件太艱苦了，二位養尊處優的，一時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說著乾笑一聲道：「不過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這突如其來的喊聲，把兩個齊國貴人嚇得一哆嗦，心道：「這是軍營嗎？咋像進了土匪窩呢？」
「在下齊國融親王，見過大秦成親王殿下。」融親王哪敢再提「止戈公」那茬，滿臉誠懇的向秦雷行禮問好。慧能和尚也朝秦雷合十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