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之卷
第56章 故地
「我進了軍隊。」
想起那個美麗的女人，潘愧疚得不敢抬眼。「幸好她帶著槍，手術的時候她拒絕麻醉，手一直沒從槍上拿開，醫生不敢……聽說她流了很多血，躺了很久才走。喬芙說公爵不會有後嗣，因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懷孕了……」
酒吧檐下聚集了七八個人，有的抱臂而望，有的帶著冷笑，還有幾個人在敵意的打量，執政官對其中一個青年開口。
潘又一次傻了，半晌才語無倫次的開口。「公爵小姐為你……她果然是個好人……菲戈你真有魅力……我就跟喬芙說她……」
嘴張成了圓形，潘思考得頭都痛了，終於勉強接受，「這七年你去了哪？」
修納平靜的解釋。「她救了我，把我送離休瓦，付出了終身囚禁的代價，所以七年後我才能在這。」
潘臉紅了，鮮見的尷尬結舌。
在這樣的錯誤前，什麼言語都蒼白得可笑，潘無法再替蕎芙辯解，只能訥訥道。「胸針是她掉下的，我從喬芙手上弄過來，本想找機會還給她……
「潘！？」貧民區的人脫口呼喚，氣氛一剎那繃緊。
「準確的說，軍方是我的人。」
「你知道我從不打女人。」修納皺起眉。
「請你原諒喬芙。」
「你猜裏面在說什麼？」威廉望著緊閉的房門心癢難耐，臂肘捅了捅達雷。
潘手上撥弄著帽子，像一個被押上刑場囚犯。「林公爵炮擊后，喬芙躲到了里爾城避風頭，偶然撞見她向妓女打聽醫生，喬芙恨公爵，認為抓住了機會……」
從森林越過崗哨，通過古老的礦道，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潛入了休瓦城。
「喬芙？」修納眼眸一閃，生出微惑。「她做了什麼必須祈求原諒？」
廢墟之後是貧民區，相較之下，貧民區反而比街道稍稍熱鬧，但沿途總有不懷好意的目光閃爍。陌生來客在這裏異常顯眼，達雷與威廉都提高了警惕，隨時戒備周圍的動靜。
「她——」潘欲言又止，像被貓咬住了舌頭。「你先保證不會打她。」
「哪個她
沒想到他會扯上荒誕不經的童話，看著潘困惑又糾結的神情，修納忍俊不禁。「沒錯，我遇見了好心的仙女，不僅是臉，身體也一併更換了。」
「我怎麼知道。」達雷依然警惕，無表情的與對面的幾人互瞪。
執政官帶著他們繞進了小巷，巷后是大片廢墟，破裂的木板掛在磚石堆上，蔓生出瘋長的野草。城市中很少見這樣大面積的空地，威廉想起報告中記載林氏曾血洗休瓦，暗暗嘆了口氣。
修納停了一下，語氣柔軟了許多。「她救了我。」
處於軍法管制下的街道毫無生氣，許多店鋪都關了門。路面冷清，行人極少，偶爾兩三人面無表情的匆匆而行。街心廣場吊著幾具被絞死的屍體，一群烏鴉放肆的啄食。
明知上司絕不會栽在一個無名小子身上，達雷仍然緊張起來，威廉的手已經壓上了槍栓。
門被輕敲，潘從夥伴手中接過一個盒子，轉回來遞給他。「這個給你。」
拈起胸針打量，修納目光
「你不知道？」潘頓了一下，變得很遲疑。「她……找醫生……墮胎。」
「嗨，潘。」
四周的人漸漸圍攏，執政官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一間低矮的酒吧。
休瓦依然是七年前的休瓦，破碎的石板路，陰暗的狹窄街道。
修納讚賞的笑笑。「以後你會明白。」
「需要我給你一拳？」重見故人令修納從心底感到喜悅，多年不曾有過的調侃。
「這東西從哪來。」
未及細看窗戶又關上了，雙方鬆弛下來，一時訕訕，看來裏面的交談還算愉快。
盒子里放著一枚薔薇胸針，由珍珠和寶石鑲成，飾物不大卻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那很好。」修納像多年前一樣揉了揉潘的頭，頗感安慰。「很高興你們還在。」
潘截然變色，剛生出的信任又轉為了驚疑。「軍隊？你成了軍方的人！？」
達雷與威廉不露痕迹的打量這座封閉的城市。
等對方飛跑出去，潘才回過頭
房中突然砰的一聲，繼而是嘩然碎響，彷彿有人撞倒了什麼東西。
「……是她……」潘咳了咳，退後一步。「你的情人掉下的，我從喬芙那裡拿到……」
潘挑了另一個話題發問。「當年你是怎麼從軍方手上逃出來。」
看了一眼潘小心翼翼的表情，修納打開了木盒。
修納揚了揚眉。「如果還有別人清楚你從小到大幹過的每一樁壞事。」
果然是林家的東西，修納抬眼盯住他。「喬芙怎麼會弄到它。」
俊美的臉龐一瞬間慘白。「你說她——」
「我在做夢？」顧不得撞掉的東西，潘盯著對面的人喃喃自語。「這種夢未免太奇怪了。」
「當然。」潘乾巴巴的回答，不知想到什麼變得極不自在。「當年你警告我們躲起來，所以大部分人都沒事，薩也在，只是酒喝得更多了。」
「別恨喬芙，她是因為你才……」
潘忽然緊緊閉上嘴，像木偶被擰上了下巴。
潘已經是個高挑的青年，隱然成了首領，此時卻
「喬芙還在？」
潘的眼珠轉來轉去，終於忍不住打開門，喊過一個同伴低聲吩咐。
潘說得很困難，又不得不繼續。「喬芙恨魔鬼公爵殺了那麼多人，又認為她根本不愛你，對你只是利用，否則會想辦法保住你的孩子，畢竟——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所以喬芙收買了密醫，想趁墮胎的時候殺死她，報復公爵。」
聽出試探，修納又笑了，目光戲謔。「你不是一直想摸她的腰？」
「沒事。」潘打開窗擺了擺手，示意無恙，執政官好整以暇的倚坐桌沿，微微噙著一抹笑。
修納沒有開口，也無法開口，胸膛彷彿被尖利的鐵爪撕開，痛得無法呼吸。
「什麼醫生！」修納打斷了潘的話。「說清楚一點。」
潘警惕的盯著他。
潘的神色相當怪異，修納挑起眉。「什麼？」
潘覺得自己被耍了。「不對，菲戈應該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