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炎之卷
第80章 願望
昔日在憲政司抑鬱困頓的夏奈上校成了一個養尊處優的中年人，身材已有些發福，正端著紅酒與身邊的伯爵談笑自如，神態優遊，想必仕途十分得意。
「幫助？」羅曼嗤笑出聲。「你們能做什麼，執政官閣下剛剛發出通告，督促林氏交出維肯公爵及一派舊貴族，全族無條件投降，否則他將立即親征，剷平行省的一草一木。」
那是一個英挺沉冷的男人，輪廓異樣的俊美，卻絕不會予人以柔和可親之感，眉目似乎隔著一層薄冰，猶如一尊晶石雕成的神祇，令人望而生畏。
以撒攬住細腰，毫不費力的帶著她旋轉，舞姿華麗而優雅。
直到宴會過半以撒才到了會場，哈維男爵這個捏造出的名字沒有引起任何反應，一些貴婦以挑逗的微笑打量這位陌生的英俊青年，以及他身邊的漂亮舞伴。
「我跟詹金斯說過，現在不是好時機。」羅曼眼神遊移，倨傲而強硬。「你完全不必多此一舉。」
一曲終了，以撒剛好旋至舞廳北角。
奧薇沒有說話，回以淡笑。
以撒怔了一下。「聽起來不難實現。」
一年一度的酒會是檢證身份的試金石，帝都的貴婦淑媛不惜一擲千金，訂購炫麗的華服。一輛又一輛馬車在帝國大禮堂外停駐，走下身份尊貴的賓客，司禮官忙於通報一個又一個顯赫的姓氏與職務。
肩膀的
突如其來的轉折令羅曼大臣極為驚訝。「重金？你們準備付出多少？」
垂眸看了看，以撒點頭。「眼光不錯，它很襯你。」
音樂輕柔悅耳，舞會的喧鬧聲變得更大，她卻在一隅無法自制的落淚。
心在狂跳，血液上涌，長長的裙擺隨著步履飄蕩，彷彿要飛起來。她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所有理智，想再看一看那個人。
長長的眼睫眨了一下，居然真的給了回答。「我想要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著深色的屋瓦，屋頂上落滿白鴿，窗口盛開著天竺葵，每一個房間都有壁爐，冬天的夜晚從不熄滅。」
「我有足夠的資格代表利茲皇帝陛下，稍後您可以直接宣召詹金斯。」以撒清楚他已經說服了對方，也清楚該何時結束談話，優雅的微一鞠躬。「羅曼閣下，我期待您的好消息。」
她怔了怔，無法回答。
她輕笑出來，半晌才道。「只有我。」
以撒噙著淺笑，對每一個視線點頭，微揚的姿態帶著貴族式的矜傲，大方瀟洒，完全不像一個混入盛宴的冒牌貨。被他挽在臂彎中的奧薇不著痕迹的掃視，不意外的
舞曲輕揚，她跳完一個小節才道，「沒錯。」
鬆開奧薇的手，他對長沙發內正與女伴調情的男人彬彬有禮的鞠躬，「羅曼閣下，我代詹金斯向您問好。」
以撒一曬，「恰恰相反，現在正是執政府最需要朋友的時候，我們很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發現了曾經的朋友，她的目光停了一秒。
他斂起笑，打量她的神色。「不妨換個實際點的願望。」
執政府四周年的慶祝酒會吸引了眾多名流。
「您盡可以放心，為了彌補先前一些魯莽的、造成兩國關係惡化的錯誤，我們願意以無比的誠意重塑友誼。」以撒不動聲色的增加了籌碼。「在中止對沙珊行省的援助、支持執政府統一西爾全境之外，利茲願以重金購買新能源技術。」
張惶無措間顧不得路，高跟鞋陷入石板的裂隙，瞬間扭傷了腳踝。尖銳的痛楚和失望一起襲來，逼出了滿眶的淚，奧薇再也無法控制情緒，跌坐在石階上捂住了眼。
羅曼思考良久。「你有足夠的權力作出官方承諾？你到底是……」
俊朗出眾的青年，年輕貌美的女郎，這一對出色壁人相當醒目。
她在找什麼？怎麼會這樣愚蠢？一切早在十年前就已結束，為什麼還會如
以撒觸了一下臉頰，摩挲著指尖的淚，語氣極淡。「侍從說你在找一個男人，是誰？」
羅曼心動中有一絲猶豫。「但那位閣下似乎對與貴國交易相當反感。」
璀璨的燈光下，俊逸的臉龐有一種迷人的魅惑，忽然在耳畔低聲問。「喜歡嗎？」
在沒有覺察自己究竟想做什麼之前，她已經離開陽台，奔向樓下的花園。
以撒離開期間，奧薇獨自面對一波又一波跳舞的邀請，回絕數次之後她步入冷清的陽台，終於獲得了清靜。獨自佇立了一陣，猜測以撒的密談差不多該結束，奧薇正待走回，卻被花園中的身影吸住了視線。
以撒想抹去又停下，最終低下頭，吻住了柔嫩的唇。
以撒根本不信，隨口打趣。「屋子裡還有誰，你的愛人？」
一滴淚停在微涼的頰上，彷彿一顆晶瑩的珍珠，讓以撒覺得十分刺眼。
奧薇不自覺的傾出扶欄，緊緊盯住那一張非凡的面孔。
悠揚的樂曲回蕩在巴洛克風格的禮堂，昂貴奢華的裘皮、閃耀光芒的鑽飾金錶，珍罕的異國香露氣息從髮髻與裙擺上散出。男士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精緻的外套上別著鑽石襟扣，開著意韻深長的玩笑。女士們炫示珠寶，交換著八卦，以曼妙的眼波物色下一任情人。
淡紫色的長裙襯得奧薇身段極美，一串圓潤的珍珠項鏈環在項上，更
淚光中她看到了以撒，他沉默的凝視，俊朗的臉龐毫無表情。
華美的衣裙，昂貴的首飾，英俊的男伴，浪漫的音樂，衣香鬢影的舞會，令人迷醉的奢華，沒有一樣能令她稍稍動容。輕揚的唇角隱著邪佞，以撒語氣宛如輕哄。「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奧薇想了想，從善如流。「那麼這串珍珠項鏈，假如您願意。」
「你只想要這個？」
羅曼終於下定了決心。「假如利茲確有這樣的誠意，我樂意協助。」
奧薇笑了笑。「對我而言是奢望。」
「請叫我以撒。」以撒的姿態十分閑適，慢條斯理的整理襟扣。「我是詹金斯的同僚，抱歉，見您一面太難了，不得已用了這種方法。」
羅曼不耐的扯了扯領結。「你說的很誘人，但他們不可能同意以新能源交換。」
羅曼大臣臉色大變，望了望左右，把以撒帶入一間空著的休息室，心神不寧的拉上窗帘。「你……」
以撒似乎笑了一下，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讓你這樣失態，只是一個影子？」
她看了片刻移開視線，握在腰上的手突然一緊，以撒低頭看著她，「陪我跳舞。」
修納親征？這一點出乎意料，以撒心頭念轉。「假如利茲全力支持沙珊，戰爭的時間會比修納閣下預想的更長，為什麼
他並不打算放過她。「你在為誰哭？」
奔下樓梯衝過迴廊，她按記憶的位置追去，卻已不見蹤影，盲目的抓住侍者詢問，得不到確切的回答，只能一遍又一遍在樹籬間徘徊。
潮水般的酸楚漫涌心頭，她的喉嚨窒痛得難以呼吸。
以撒輕笑，牽著她旋了一圈。「親愛的奧薇，究竟什麼才能滿足你？」
寂靜的花園只有銀色夜燈的映照，彷彿前一刻的影子完全出自幻覺。
「這一點必須當面與執政官閣下商討。」以撒從容不迫的微笑。「您只需要把這項提議向執政官閣下轉達，適當的代為引見。」
一剎那回到了現實，她勉強解釋。「抱歉，鏡片磨得眼睛有點疼。」
忽然，一雙男人的手扣住她的腕，強制的移開覆在臉上的手。
「修納閣下是一位睿智明晰的領袖，我相信他在全面審時度勢之後，一定會改變某些想法。」以撒胸有成竹，進一步拋出引誘。「當然，這有賴羅曼閣下的幫助，利茲不會忘記感謝給我們帶來友誼的人。」
她垂下眼睫，極力讓情緒鎮定下來。「只是一個幻影，我看錯了。」
她不想跳舞，但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任他牽入舞池，隨著樂曲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