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誰家新燕啄春泥
第七十二章 當差、搬家以及開店（下）
沈默拿干毛巾擦擦臉，瓮聲道：「這是準備去縣衙報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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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定了？」沈默提筆蘸墨，微微笑道。
田七鼓掌稱善，七姑娘一陣扭捏，也就心花怒放。
「當初若不是丈人收留，俺早變成城郊亂墳崗里的野鬼了。」田七依然搖頭道：「再說這些年來，紹興人不認俺的手藝，俺連養家糊口的銀子也掙不出來。還不是靠你給人家漿洗衣服，又低聲下氣的在沈家大院白住，這才好容易堅持到沈小相公出現，幫咱們轉了運……」說著說著便眼圈通紅，語調哽咽道：「這輩子俺田七有三個貴人，一個是岳丈大人，一個是沈小相公，一個就是你啊……」
第二等吏員，則是在吏部註冊，有正式編製的公職人員，負責日常事務的具體處理，比如六房書吏、倉庫司庫、巡檢司正副巡檢，以及醫館訓典，驛館驛丞，學館教諭等，數量也不算太多，大縣不足二十，小縣不足十人
沈默笑而不語。
「刑房書吏？」沈默頷首道：「一上來就有編製，還真是不錯。」書吏便是刑房的頭頭，在朝廷吏部有名有號，正經是編製內的官吏。
「哦，那不錯了。」沈默點頭道，今天他讓沈京打聽清楚了，對縣衙內的職務和權力分配也算有了了解——縣衙中可以分為官、吏、役三個等級。官主決策，吏理文書，役供差遣。
「也不知是什麼差事？」沈默拍一下腦袋道：「真該死，光讀書去了，竟然忘了提前打聽一下了。」
沈默夾一塊牛肉細細咀嚼道：「到底怎麼樣啊？」
「別人都是沖你手藝來的，叫我的名字作甚。」七姑娘連連擺手道：「還是叫你的名字吧，當家的。」
「是啊，縣尊派人來催了。」沈賀將新衣裳小心除下道：「我現在身體大好，能走能動了，還是早些去當差吧。」
以上
「還是請小相公幫忙定奪吧。」七姑娘攔住田七道，她覺著沈默肯定會傾向於用男人名字的。
哪知沈默尋思片刻，對她道：「七姐，還是寫你的名字吧。」說著笑笑道：「田七店聽著像個藥店名，容易讓人誤解，還是『七姑娘金銀制器』聽著更有吸引了。」心中補充一句道：「當然是以不認識你為前提。」
「哦，應該對學習大明律有很大幫助。」沈默嘿嘿一笑道：「快吃飯吧。」
沈默一邊洗臉，一邊笑道：「這模樣走出去，人家肯定以為咱家是兄弟，不是父子。」
謝絕了兩人的留飯，並答應初八開業時一定道賀，沈默這才回到樓上。便看見老爹正在試穿正房給做的新袍子……沈老爺吩咐給沈默做衣裳，當然也不會少了沈賀的兩身。
沈默微笑安慰道：「雖說是編製外的公務人員，但發得薪水可是真金白銀
至於第三等則是數量最多的，便是傳說中的「三班衙役」，他們司職站堂、看管、守衛、催科、抓捕等事，聽候官吏差遣。
沈默被牛筋噎了一下，翻白眼道：「老爹果然厲害，才第一天上班就學會打官腔。」
「你爹我不用干『代貼』了。」沈賀頗為得意道：「咱們直接進縣衙六房，在刑房院內辦公！」
揮毫潑墨間，「七姑娘金銀制器」雄渾有力的大字，便躍然紙上了！
在第一個等級中，知縣是正官，縣丞、主簿是佐貳，典史是首領，這四個職位皆為朝廷命官，數量極少……大縣有兩個縣丞、兩個主簿，小縣則沒有這兩個官職，直接由典史一肩挑了。
沈默把書本收拾到床上，騰出飯桌，把酒菜擺上道：「有什麼好事嗎？」
「潮生，你看，爹爹光鮮不？」沈賀修了鬍子，頭髮也拾掇的十分利落，確實跟平時那落拓糟老頭的模樣大不同
「估計也就是個代書吧。」沈賀嘆口氣道：「除了抄抄寫寫，代寫狀詞，別的我也幹不了。」明制，凡有訴訟之類的事務，無論原告還是被告，皆不能自寫狀詞，要有衙門的「代書」人員代寫訴狀，兼蓋印章。
「臭小子，一點都不給你爹留面子。」沈賀笑罵道：「你爹我初入刑房，自然還得從『貼書』干起了。」
沈賀老臉一紅，訕訕道：「哪有那樣快？常人要從『代貼』熬進六房，最少也得一兩年，你爹爹這就算是走捷徑了。」說著一臉正經道：「知足才能常樂啊，潮生。」
「那時俺照照鏡子，都忍不住扇自己耳光。你心裏發堵，說俺兩句那是正常的。但你罵歸罵，可從沒薄待過俺。」田七也抹淚道：「冬天的棉衣、夏天的單衣，春天的大褂，秋天的氈帽，你哪樣少過俺的？這俺心裏是清楚的。」
沈默這個聽眾，都是鼻頭一陣陣發酸，乾咳一聲道：「到底用哪個？給個主意吧。」
沈默又望向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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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臭小子！」沈賀做出個要打的樣子，笑罵道：「益發沒大沒小了。」這確實是一對萬里挑一的極品父子。
「就這麼定了！」兩人異口同聲道。
「用他的名字。」「用她的。」兩人同時出聲道。
七姑娘的眼淚也是吧嗒吧嗒往下掉，不好意思道：「我哪能算呢？以前沒少罵你氣你。」
父子倆都以為這次得從底層干起，誰知第二天沈賀喜氣洋洋的回來，還一手提著半斤豬頭肉、半斤醬牛肉，一手拎著一壇花雕酒，一進門便歡笑道：「潮生，先別用功了，快來陪爹爹喝一盅。」
「就知道錢。」沈賀將桌上倒扣著的飯碗掀開，兩菜一湯便顯露出來，笑道：「你就不能說點積極的？」
「承蒙縣尊和贊公照顧，你爹不用從最基層干起了。」沈賀倒一杯花雕，捻兩顆茴香豆到嘴裏，細細咀嚼后，再以黃酒佐之，由衷贊一聲道：「果然有神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