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土地神
第012章 服軟示好
王柱老婆更吃驚了。
「小麥！」
「哎，成嘞！」許正陽掉回自行車，推到婦女家門前，靠在牆邊兒上，掏出秤桿解下米袋子。一邊兒熟練的稱米，一邊兒詢問著：「嬸子，咱們村兒有個叫王柱的，他們家在哪兒住啊？」
今天出來換小米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之所以出來這麼晚，是因為天還未亮的時候，下了一場中雨，一直到九點多鍾雨才停了，雲開霧散，天氣放晴，雨後的大太陽散發的光芒格外刺眼熾烈。
「哦，就是那個前幾天剛死了的……」
坐在床邊兒正低頭哭泣抹著淚兒的婦女疑惑的抬頭看了看許正陽，詫異地問道：「你是……換小米兒的？有事兒么？」
「好了弟妹，今天你這裏忙，我也就不打擾你了，多注意身體，節哀吧，唉……」韓大山起身沖許正陽使了個眼色，便打著招呼離去。
「韓大山？」許正陽一進屋就是一愣，嘴裏脫口而出一個人名。
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刁蠻的農村潑婦，只不過脾氣有些剛硬，不受人欺負罷了。況且家中經濟條件拮据，丈夫又找不到工作，所以有這麼一份踏踏實實守家在地的活兒乾著錢掙著，袁素琴也就怒氣全消，笑臉迎人。
韓大山確實是被剛才許正陽說的話給嚇了一跳，聯想到從趙老光事件，再到自己家裡遭遇王柱的鬼魂折騰，再有老婆兒媳在土地廟中聽到的那些話，他心裏能不忐忑么？而今天竟然又替代土地神來給王柱家捎信兒，這越發的證明了許正陽和土地神，真的有絕對超乎常人的關係。
「太貴了吧。」
「嗯，我們一個村的。」韓大山點點頭，「這可不是蒙你的，說句良心話啊弟妹，本來我就尋思著等王柱兄弟過了頭七的日子，家裡的事兒都忙清了，我再過來還錢的，這不，土地神託夢給這孩子了，然後就捎信到我那裡，我
「哎換小米兒的，聽說你們村兒的土地神顯靈了是不是真的？」婦女很八卦地問道。
讓許正陽沒想到的是，韓大山此時卻發話了，說道：「弟妹啊，他說的話你可得信，這土地神真就顯靈了呢，前些日子我們村兒趙老光在外頭出了事兒，就是土地神給許正陽託夢往家裡捎信來著……」
許正陽也不好再站在這裏，打過招呼，也就往外走去。
「哎哎，別哭啊，成成成，我答應還不行么？」袁素琴慌了神兒，趕緊點頭答應下來。
聽完許正陽的話，王柱老婆可是瞠目結舌，土地神託夢，太離奇了啊。
屋裡，王柱老婆想著丈夫死了還惦記著自己和家裡面，越發的傷心，痛哭出聲。
「嬸子，您就別生氣了，求求您了。」懷秀的淚水串線珠子般的滴落，顯然，她錯誤的認為袁素琴還有些不滿意，在敷衍她們家的人。
「哪個王柱？」
可惜今日不同往時，這個世界變了啊！
「許正陽，你來幹什麼？」韓大山也是滿臉疑惑，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此時的許正陽正推著自行車，在王家村的大街小巷裡叫賣著：「換小米兒咯……」
有時候流言的力度就是這麼大，假的事情傳來傳去，也就成了真。
「不貴不貴，您又不是不認得我，天天在村裡轉悠，一樣親戚還能兩樣對待么？再說了，多要了您半兩小麥，回頭您知道了，我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名聲么？」
看著人家婆媳二人陪著笑臉滿是誠懇的前來致歉，並且口口聲聲請許能回廠里上班，而且每個月還要添一百塊錢工資，袁素琴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王柱老婆就愣愣地點頭。
許正陽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推著自行車往靈棚方向走去。
不過他已經答應了老婆的
韓大山終於還是沒能放下自己的臉面，所以當他老婆和兒媳拎著點心和煙酒去許能家裡登門道歉的時候，韓大山選擇了在家中抽了半天悶煙，然後拿著錢開著車去了王家村。
婦女怔了怔，說道：「他啊，在村東頭那條街上呢，你到那兒就看見了，今天頭七，街上搭著靈棚呢，你聽聽，喇叭里還放著哀調呢，哎你打聽他做啥？」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殺人不過頭點地。
看著靈棚西邊兒普普通通的一戶人家院門上掛著白布，許正陽猜想這就是王柱的家了，於是便指著那家院門，問坐在靈棚前的一位老人道：「老大爺，這就是王柱的家吧？」
許能在一旁樂呵呵的傻笑，也不說話，慢吞吞抽著廉價的香煙。
許正陽撓著頭往院子里走去，心裏考慮著一會兒見了王柱老婆，怎樣編排著把話捎到。
神鬼都他媽出現了，人也該變變性子了。韓大山如此在心裏給自己找著理由，將那顆驕傲強硬的心態壓下，然後扭頭到南邊的巷子里，開著自己的桑塔納，從巷子里穿到另一條大街上，然後拐彎去堵許正陽。今天豁出去這張老臉，也得和許正陽好好嘮叨嘮叨。
稱好了小米，裝進婦女拿著的袋子里，她拎著進了院，一會兒拎著一袋子小麥出來，許正陽稱好了之後，便倒入自己帶來的糧袋裡，扔到車后架上綁好，跟那位婦女打了招呼告辭，然後推著自行車往村東走去。心裏想著還真是，今天是王柱頭七的日子了，肯定是要出殯的，到村裡聽著哀樂聲走，不用打聽也能找得到啊。
「這個，大嬸子，我也就是捎個話……你要是不信，就算了。」許正陽斟酌了一下用詞，又說了句：「您節哀！」
「不了不了，我還得換小米兒呢。」許正陽連忙拒絕，拿人家
韓大山站在靈棚一側怔住了，以他的脾性，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主動示好，真的算是難得了。
「哦，是，是有點兒事。」許正陽吞吞吐吐地點頭說道。
門沒關，只是垂著白色和藍色格子花紋的帘子，許正陽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哦，我不是來要賬的，是想著找家屬有點兒事。」許正陽趕忙說道。
「哦，兩斤三兩換一斤……」
許正陽撓撓頭，想不明白韓大山為什麼要幫自己圓話，難道是想著巴結自己了？以他的脾性，應該不會吧？
「換小米兒的，怎麼換啊？」
懷秀聽著婆婆和袁素琴嘮家常，卻不提正事兒，便有些著急和擔憂，插嘴道：「嬸子，回頭您跟正陽兄弟說說，讓他給土地神打個招呼，俺們家都認錯了，別再讓小鬼兒去俺們家鬧騰了，行不？再說新新還小，六歲的孩子懂個啥？他是無辜的……」說著話，懷秀倒有點兒忍不住帶出了哭腔。
「哎呀大嫂子，街坊鄰居之間，難免有點兒磕磕碰碰的，拌兩句嘴的沒啥，說開了咱還是好街坊，不都這樣說么，遠親還不如近鄰呢。」袁素琴拉扯著對方的手，笑眯眯地回答著。
袁素琴趕緊勸慰道：「秀兒，你別哭別哭，等正陽回來我就跟他說說，看到底咋回事兒，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村裡人都說正陽和土地神有關係，可我這個當娘的都不知道啊……」
「啥事兒？」
「咳咳……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八成是假的吧，哪兒有什麼神啊鬼啊的。」許正陽訕笑著回答，心想這消息傳的真夠快的。不過想想也是，農村婦女大多習慣性散播八卦新聞，天天沒事兒抱著孩子串親戚，哪個
「有事兒？哦，那你去家裡吧，估摸著在堂屋西裡間呢。」說完后，老頭兒又嘀咕著：「死了就死了，還欠下多少事兒？頭七的日子都安省不下來……」
如果能和許正陽搞好關係，興許能搭上土地神這個大拿，以後做生意……
「哦，沒事兒，就是問問。」
許正陽停下來，扭頭看著後面從一家院門裡剛走出來的婦女，笑著問道：「哎，大嬸子，您打算用啥換？」
許正陽也沒想著老人後半句話什麼意思，點頭道謝之後，將自行車靠在靈棚旁邊的楊樹榦上，說道：「大爺，您幫忙給看著點兒啊。」
韓大山的老婆說：「素琴妹子，以前都是我們的不是，竟聽王家的婆娘還有劉寡婦瞎咧咧挑撥了，往後再也不這樣了。」
懷秀激動的想要下跪磕頭，許能和袁素琴二人急忙攔住，這怎麼受得起啊？
雖然，許正陽和土地神之間，確實是真的有絕對親密的關係，但是許正陽可從沒承認過。
「啊？就是他么？」王柱老婆詫異地看向許正陽。
到了王家村最東面的那條街上之後，往南看果然搭著靈棚呢，許多人都在那裡忙碌著，悲戚戚的哀樂聲有點兒讓人心煩的從掛在樹上的大喇叭里傳來。
要說這捎信其實不是什麼難事兒，問題是替死人捎信兒，而且是給死者家屬說，那就有點兒讓人頭疼了，一個字兒說錯了，都有可能招來麻煩。替趙老光捎信兒，就是前車之鑒啊！
那麼……就得好好巴結下許正陽了。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十一點多了，帶來的一百斤小米才換出去四十斤。許正陽並不著急，今天除了做生意換小米之外，還有兩項任務：一，打聽到王柱的家庭所在，把話捎過去，雖然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廢話，可答應人
不為別的，只希望許正陽能夠在土地神那裡給自己多多美言幾句，求個情。誰讓他韓大山這輩子做的虧心事兒太多了呢？
聽著許正陽似乎對此新聞話題不太感冒，這名婦女便大感無趣，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乎便撇嘴嘆氣道：「哦，也是。」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想到這兩天晚上王柱的鬼魂所說「人在做天在看，土地神早就盯上你了。」的話，韓大山越想越害怕。從王柱家出來之後，就拉住許正陽說：「正陽啊，天快晌午了，走走，跟叔去路邊兒下館子，咱倆喝點兒酒。」
其實許能兩口子心裏也納悶兒呢，難不成自己家兒子真的和土地神有啥關係？可也沒發現許正陽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啊。
「去吧去吧，我給看著，沒人偷你的小米。」老頭兒答應著。
王柱的家裡和街上一樣熱鬧，人不少，進進出出的要麼是本家的人，要麼是親戚，還有些幫忙辦白事兒的村民們。進到屋子裡隨手拉住一個人問了一句之後，許正陽往西裡間走去。
許正陽乾咳了兩聲，琢磨著沒必要避諱韓大山，反而正好可以嚇唬嚇唬他，讓他心裏有個數，所以很乾脆的把王柱要捎給家人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當然，為了避免王柱的老婆傷心難過，產生什麼誤會，許正陽很是點名了土地神在夢中如何誇讚王柱人品好，會安安生生的轉世投胎以及如何如何牽挂家裡，放心不下家人等等。
「嗯嗯，是啊。」老人點了點頭，繼而有些疑惑地說道：「換小米兒的，要是要賬啥的，等過了頭七再來吧，今天這日子，不方便，是不？」
「你這小子，嘴皮子真能說。」那位婦女笑呵呵的招手說道：「過來吧，我換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