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判官
第097章 跟我吧，月工資五千塊
就連母親袁素琴都對這些流言不屑了，用她的話說：「誰愛說啥說啥，咱家那新房還不是快蓋起來了嗎？你出事兒的那些天都沒有停工，等咱們家搬進新房，再買輛轎車，眼饞死他們。」
滏頭鎮派出所的吳峰實在是受不了陳朝江的這種性子，加上三天兩頭的請假，這次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所以吳峰乾脆拉下臉皮跟許正陽打了招呼，陳朝江回來后是不能再去滏頭鎮派出所了。許正陽也沒有表示不滿，人總是要互相理解的，陳朝江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讓吳峰為難了。
許正陽又說：「別想那麼多，回頭我跟鐘山叔說一聲，把你安排到花鄉派出所去吧。」
「做什麼？」
陳朝江忽然問道：「正陽，你現在有多少錢？」
一個月掙五千塊錢？哦，有獎金，獎金都給了三千塊錢？一個月工資兩千……一年就是兩萬多，再加上獎金的話，這陳朝江在人家門市上一年得掙多少錢？還有這個許正陽，他那門市就那麼賺錢啊？怪不得他還穿的人模狗樣的了。
陳朝江蒼白的臉上那雙一向冰寒的眸子里，越發的冷冽。
好在是，了解了這些情況的同時，陳朝江也知道了弄輛大車跑貨運，挺掙錢的。
衣服和鞋子及腰帶，一共花了七百多，對於現在的許正陽來說，不算什麼錢。不過許正陽也沒有去說什麼不用還的大方話，他知道陳朝江的脾性，同樣也要照顧陳朝江此時落魄的境遇下那張極其冷酷的面子，所以許正陽說：「還個屁錢，回頭你掙了錢給我買身更好的……」
陳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客套著應了幾句話。待冀蘭和姚小花滿臉客氣的笑容離去之後，才詫異的撓了撓頭，推著自行車回了家。心裏想著：真他娘新鮮，這倆婆娘吃錯藥了吧？平日里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瞧不起俺的模樣，今兒見了俺咋就跟見了村支書周慶國似的那麼客氣？
陳朝江稍稍想了想，說道：「看看吧，大概半個月後。」
沒有開摩托車，他們是從縣城坐公交車到滏頭鎮路口，下車後步行往回走。昨天晚上許正陽沒有回村，住在了縣公安局，只因為今天早上陳朝江就要從拘留所出來了，所以他想著一大早就能接到陳朝江。和他一起回家。
從拘留所出來后，許正陽就帶著陳朝江去了縣城中心大街的慈州商廈，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給他全部換成了新的。理由是要去掉渾身的晦氣，重新開始生活。倒不是許正陽內心裡愧疚所以想用金錢的方式來做出些彌補，而是因為，陳朝江那份在派出所的聯防治安隊員工作，丟了。所
不待這邊兒回話，冀蘭就接著話茬說道：「咦，要真是在正陽的店裡上班才好呢，正陽現在是有錢人，還不得一個月給他開個七八百塊錢啊。」這話就有點兒把許正陽也一起挖苦了。她認為許正陽肯定是在耍哥們兒義氣，給陳朝江爭臉，要真讓他僱人上班，才捨不得呢。聽說他現在那店鋪能不能開下去還不一定，家裡的錢都蓋房子和花錢託人從裏面出來用了。
許正陽擺擺手，平靜地說道：「不行。」
許正陽愣了下，隨即也笑了起來，他知道，陳朝江心裏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的話而產生疙瘩，笑著說道：「月工資兩千，滿意不？」
「怎麼？拿出來啊！」許正陽拍了下他的肩膀。
「喲，是不是啊？」冀蘭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心想八成是許正陽在故意給陳朝江找台階下。
正巧陳朝江的父親陳安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現實，總是會比你竭力的反駁，更能證明一起。
倆人往村裡走著，許正陽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中午在陳朝江家吃飯。路過小賣店買了酒菜后，二人一起往陳朝江家裡走去。
許正陽和陳朝江沿著綠樹青草掩映兩側的河堤，悠悠閑閑的往村子的方向走著。
朱翠臉紅了，眼神中也露出了詫異，尷尬的不行，站在院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陳朝江和許正陽。
陳朝江怔住。
所以現在如果陳朝江的父母得知兒子有了工作，而且是高工資的話，想來應該會很欣慰吧？
「想買輛大車。拉沙和石子的那種自翻斗。」陳朝江深吸了一口煙，向南看著滏河岸邊那蔥蔥的蘆葦，輕聲道：「挺掙錢的，乾的好，差不多兩年多吧，就能還了你。」
朱琴看著那一沓錢就愣住了，咋這麼多錢？
「對不起啊嬸子，這些日子我去不了店裡，也回不來，多虧了朝江天天在我那店裡給照應著了。」許正陽依然是一臉憨笑和歉意地說道，一邊拉著陳朝江走回到院門口，「這不，今天我得了空，就趕緊和朝江一塊兒回來，酒菜都買了，中午在你們家吃飯啊，跟我叔喝兩盅，也道個歉。」
陳朝江把錢揣在了兜里，走到村口的時候忽而又笑了笑，說道：「正陽，乾脆說我給你做保鏢算了。」
當然，目前村子里還是有傳言說他能夠平安回來，肯定是花了錢買通了當官的，而之前他們家的那些不義之財
「我沒事。」許正陽搖搖頭，說道：「隨便他們說去，哦，回去就說警察去你們家的時候，是為了調查詢問一些有關我的事情。」這是實話，許正陽心裏就跟明鏡似的，之前自己被抓的消息早就傳開了，而陳朝江做的這件事卻並沒有傳到相隔幾十里的雙河村，對於陳朝江的那些流言，基本都是那些長舌婦們自己猜的。
「你對外就說八百吧，省得哥兒幾個都要去我那裡幹活兒，我可就出不起工資咯。」許正陽打了句哈哈，隨即正色道：「這活兒不輕省，有時候很危險的。」這句話許正陽自然是想要陳朝江心裏平衡些，不至於太感激自己。
朱翠有些詫異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道：「去去，這孩子凈說些客氣話做啥，回屋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拾掇桌子去，朝江他爹也快回來了。」說著話朱翠就趕緊的起身要回去準備，心裏美的不行。怪不得兒子不在滏頭鎮派出所上班了，原來不是被抓，也不是逃跑，而是去許正陽店裡上班了。那感情好，倆人關係一直不賴，許正陽還能虧待朝江？人家許正陽現在可是有錢人了，給人上班面子上也說的過去。
「不多，朝江做的好，這些天我沒在店裡，結果朝江把買賣做的比我在的時候還好。」許正陽憨笑著說道，視線看向陳朝江時，還帶著一絲的感激。
陳朝江皺了皺眉：「活輕省，工資太高。」
剛走到院子里陳朝江怔了下，也沒想理會這些婆娘，便要往屋子裡走。許正陽一把拉住了他，回頭看向院門外，露出一臉的憨笑，略有些歉意的對神情失落的朱琴說道：「嬸子，這些天我出了些事兒，一直脫不開身，想來您也聽說了……這不，到今天才抽空回來，跟您打個招呼，朝江這個月一直在我店裡上班……」
陳朝江愣住。
「太多了，咋用得著給他那麼多……」朱琴右臂和右手夾著簸箕，左手有些顫巍巍的接過來那一沓錢。
距離近了，就能聽到她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顯擺著自己家丈夫又掙了多少錢，孩子現在工資多少多少，表情和眼神則是時不時的瞟向朱翠，儘是得意和鄙夷……
看到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走了過來，冀蘭和朱翠首先就是一怔，繼而臉上浮出笑意跟許正陽打招呼：
而陳朝江則不同，他家境差，父母對他也很是失望。村裡人更是拿他及他的家人，當作了平日里冷嘲熱諷的對象：能打能凶管什麼用？就那副跟個死人似的德行一輩子也出息不了。看看
「沒問題。」許正陽沒有任何猶豫，「什麼時候用？」
陳朝江醒過神兒來，面無表情的從兜里掏出那一沓錢遞給了母親。
遠遠的看到陳朝江的母親朱翠坐在院門外，用簸箕篩著大米，想來是打算中午蒸米飯，而在她旁邊，坐著另外兩個婦女，是街坊劉二和的老婆，也就是劉秀艷的母親冀蘭；還有前院韓寶生的老婆姚小花。
「咦，朝江你不是讓警察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啦？是偷偷回來的？」冀蘭譏誚地說道：「要不就是這次事兒犯的不大，所以沒判刑只是拘留了幾天？」
「我不大會說話，心裡有數。」陳朝江眼神中閃過一絲的尷尬和歉意。
聽了許正陽的提議，陳朝江沒有說什麼，一路上冷酷的沉默著，似乎想著些什麼事情。
「陳大哥，今兒下班挺早的啊！」
「正陽啊，今天沒去市裡？」
冀蘭和姚小花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互相看了看對方，都是滿臉的驚詫和……一絲的嫉妒。倆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板著臉面無表情的起身，各自準備要回家去鬱悶一場。
兩名婦女在門口出神兒，許正陽卻是沒有再理會她們，摟著陳朝江的肩膀往屋子裡走去。
「朝江，你的性子……不適合做這些。」許正陽很認真地說道：「錢不是問題，哪怕是賠了都無所謂，可是我不想你受到打擊，更不想讓你承受太大的壓力。」
「朝江。」許正陽似乎一點兒都不生氣，說道：「我剛給你的工資給嬸子拿著，在你手裡還不得都亂花了啊？」
陳朝江沒有說話，拎著酒菜往家裡走去，許正陽跟在後面。
冀蘭和姚小花不約而同的把各自板著的那張臉擠出了花兒：
許正陽心裏明白，陳朝江前些日子暗暗的調查沈浩兵的底細時，還琢磨著所謂的慈州十虎他們這些整日里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傢伙是如何掙錢的，尤其是……聽說這類人來錢還特別快。只不過當陳朝江真正接觸了解到那些人錢財的來路之後，才發覺到這種事情他做不來。一是上面沒有人；二是他的性子不行，直接做欺負人的事兒，他辦不到。
「嗯。」許正陽點了點頭，這才問道：「做什麼用？」
「既然上班了，那咋前些日子警察來你們家抓你？」姚小花更是一臉的不信。
門口坐在小板凳上的冀蘭和姚小花都傻了眼。
天空很藍，很高；几絲扯成棉絮狀的白雲薄薄的遮擋住了溫煦的太陽。
「看店。」許正陽彈飛了煙蒂，說道：「
「喲，陳大哥回來啦？」
「我那店裡缺人手，你過來幫忙吧。」許正陽嘆了口氣，「朝江，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姚小花說道：「哪兒啊，沒看正陽跟他在一起嗎？肯定是正陽把他給保出來了唄，人家正陽現在可是個人物，到哪兒還沒個熟人。」
「啊？」朱翠抬起頭，怔怔的點頭道：「哦，好，好，在你那上班好。」
滏河兩岸。稻田中已經綴上了淺淺的米黃色，那是養花時期的稻穗。微涼的輕風撫過，稻田中綠浪起伏，掀起讓人舒心的穗花黃；稻田間的小路上，偶有三兩個村民或站或蹲的湊在一起，抽著煙聊著今年風調雨順，莊家長勢喜人，又是一個豐收年……
「嗯。」陳朝江點了點頭。繼而略有些自嘲的笑道：「給我開多少錢工資？」
許正陽面露微笑的點頭客套的應了兩句。
即使是陳朝江，當聽到許正陽如此風輕雲淡的給出答案的時候，也是稍稍的怔了怔，隨即輕嘆了口氣，說道：「借我三十萬。」
「嗯？」許正陽愣了下，繼而微笑著隨意道：「幾百萬吧。」對於陳朝江，他不會去刻意的隱瞞什麼。如果對村裡其他人，他絕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雖然村裡人都知道他們家現在有錢了，但是輕輕鬆鬆從嘴裏吐出幾百萬的字眼來，會讓村民們大吃一驚到瞠目的程度。
而且，許正陽知道，以現在家裡的條件狀況，父母和自己都不會去在意村裡那些流言的。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人們不會去看重你的尊嚴，只會去看你的成就，而許正陽目前的成就，起碼在這雙河村裡，是排名第一的。前些日子自己被關在滏河市的時候，村裡流言四起，也多半都是因為某些村民們的嫉妒之心而已。等自己平平安安回了村，流言自然而然就會慢慢的消失掉。
而且他知道，許正陽手裡有錢，可以借來買輛車。當然，他是沒想到許正陽會有這麼多錢的。
大老遠就能看得出來，看似在閑嘮嗑的三名婦女，其實就是冀蘭和姚小花倆人在說話，而朱翠則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撿著簸箕中大米里的磣。
嗯，大抵就是那些強硬的承包下來工地用料及土方之類運輸的業務，然後轉手包出去空手套白狼的活兒；還有一些菜市場小商貿市場里的治安維護，或者乾脆就是收取保護管理費等等。
陳朝江並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什麼感激，只是在坐上公交車后，輕輕的說了句：「我會還你的。」
緩步走在河堤上，許正陽掏出煙來遞給陳朝江一顆，自己也點了支抽著。
河堤上，
陳朝江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接到了手中，說道：「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可你不也被抓了嗎？」
朱翠怔怔的看了會兒兒子，眼眶裡有些淚光閃爍，繼而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撿著磣，說道：「這些天去哪兒了，也不說回來招呼一聲，你爹正生氣呢。」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再怎麼失望，也不會真就把陳朝江當成外人，而且……心疼啊！失望也是因為愛之深恨之切。
陳朝江點頭。
陳朝江笑道：「成，回頭記得給我報銷就行。」
至於感激一類的話，陳朝江不會去說，以他的性子也說不出來，那樣太做作。他只會記在心裏。做到心中有數就行了。
「怎麼？有情緒？諷刺我？」許正陽笑道。
「是啊，正陽你現在可是咱們村的大忙人咯。」
「前些日子因為我的事兒，警察估計也來找朝江要調查些事情，那天正好朝江沒在店裡，去給人送貨了。」許正陽憨笑著對朱翠解釋著，繼而說道：「嬸子，說好一個月兩千塊錢工資的，這不最近朝江自己在店裡忙，受累了，所以我給開了五千塊錢，算是獎金和加班的工資吧。」
陳朝江沉默著不再說什麼。月工資兩千，對於村裡絕大多數人來說，絕對稱得上是相當高的工資了。要知道，曹剛川、張浩、劉賓他們，在建築隊每天累的要死要活，即便是現在小工的工資都漲了，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是六七百塊錢的收入。
快到村裡的時候，許正陽從懷裡掏出一沓錢來，遞給陳朝江，說道：「這是五千，先拿回去給叔和嬸子他們，這些天村裡風言風語傳的多，叔和嬸子心裏肯定不踏實……我跟鐘山叔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在村裡說你被拘留的事兒。你回去就說是在我店裡上班了，這是預支的工資。」
陳朝江沉默著。
「那也用不著這麼多啊，都是他該做的，該做的……」朱琴激動的把錢攥在手裡，一臉喜色的招呼著：「還站著幹啥，快進屋去，我給你們準備碗筷酒盅去。」說著話就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姚小花更是說道：「朝江，在人店裡上班，給你開多少工資呀？」
「操，扣你工資！」許正陽越發的開心，陳朝江竟然也會開玩笑了，這實在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說明他心裏沒了陰影和疙瘩。
「扯淡，再說就客套了……」許正陽笑著拍了陳朝江一巴掌，說道：「走，到周順的小賣店買幾個冷盤，買瓶酒，中午在你們家吃飯了，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