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誰人試手補天裂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阿蠻
那孩子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還帶著點可愛的嬰兒肥，聞言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雙眼睛卻飄向空地上的火堆，那裡還烤著魚呢。
「好。」沈默無奈地笑道。
沈默不禁莞爾，微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便見小女娃一臉茫然，他趕緊改口道：「那我先吃了。」小女娃嘴唇一哆嗦，但還是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隨時。」沈默微笑道：「我就住在這個園子里，你來找我就行了。」說著笑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那小女娃似乎對他的話似懂非懂，歪頭想了半天，這才一撅紅嘟嘟的小嘴道：「你靠近……不要。」一句簡單的話，也說得挺吃力，帶著婉轉的腔調，好像唱歌一樣。
「阿嬤帶來的所有人。」一提起她奶奶，阿蠻的小臉便緊繃起來，彷彿要表達一種叫「崇敬」的神態。
這回句子短。小女娃一下就聽懂了，這才把那要人命的弓箭放下。她又瞥一眼火堆，不由驚呼一聲，把弓箭往地上一扔，便跑過去翻動她架在火上的魚，一邊翻還一邊輕聲的抽泣，讓沈默好生奇怪……他悄悄湊近了一看，哦。原來糊了一面，再看那小女娃泫然欲泣的模樣，登時覺著自己犯了老大的錯誤。
小女娃聞言使勁點頭，終於是破涕為笑了，她用手背擦一下臉上的淚水，結果
「你奶奶也來了？」沈默心說民族風俗真奇怪，怎麼上陣還帶著老奶奶呢？
這一聲女童的驚叫，也把沈默驚得夠嗆，他快走兩步過去，便見一張如玉粉般的俏面從假山後探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霧氣，小嘴緊緊抿著，顯然是嚇壞了。
小女娃很認真地點頭道：「胖了不好，我就有點。」便開始享用起那碟子里的魚肉，只是數量太少了，不一會兒便吃了個乾乾淨淨……
「是嗎？」小女娃便從「烤鳥」開始，把方才說的重新報一遍，可還是把「烤魚」說了兩遍。沈默只好提醒她，卻聽她很認真道：「第一個是烤河魚；第二個是烤海魚，搞混了不行。」
「就是讓人沒想到的好。」沈默笑道。
誰知那小女娃把盤子送到他面前，一邊抽泣一邊道：「吃……你……吃！」
「什麼？你奶奶帶著你和好幾千俍兵來的？」沈默不由笑道，心說這孩子說胡話呢吧。
沈默覺著自己簡直是罪大惡極，無地自容了，他覺著自己無顏面對這小女娃。所以決定自行消失。
沈默見她意猶未盡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盤子，覺著自己應該補償她一下，便微笑道：「這次你請我吃了烤魚，我也要請你吃東西，說吧，想些
沈默見她額前梳著劉海，烏黑油亮的頭髮在腦後結兩條小辮，辮尾還各扎著一條絲巾，頸上還帶著新月似的銀項圈，顯然不是常見的漢家女孩打扮，心說：「這是從哪來的孩子？」好奇心不由更重了。他擺出自認為最純潔的笑容道：「小妹妹，出來吧，別害怕……」
「明白了這就。」小女娃登時興高采烈起來，便將那盤子高高舉起道：「你的了都是。」這次痛快的緊，沒有一點不舍的。
沈默心中竟有些得意，但旋即意識到跟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玩心眼，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便乾笑兩聲道「阿蠻，好名字啊……你是跟誰來的？」
但這回他不敢亂套近乎了，因為那小女娃一雙白嫩的小手中，抓著一副精緻的小弓箭，雖然肯定沒多大力道，但見那箭頭閃著寒光。顯然不只是孩子玩具那麼簡單。
「我不問。」阿蠻很認真道：「等我問了阿嬤，把名字告訴你，你再告訴我。」
小女娃歪著頭想了好半天，小聲道：「得回去問過阿嬤先……」
「阿嬤。」阿蠻這次回答得很乾脆。
沈默見她明明是心疼壞了，還能不忘了大人的教導。不由誇她道：「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沈默歉意地笑笑道：「那你爹爹呢？」
聽她說了一串全是燒烤，沈默卻覺著很開心
那綢襖也與日常所見的不同，沒有領子，衣襟也是斜著從左側肩膀開向右側的，用一排同色的綢子紐扣扣住，這樣式讓沈默兀然想起城外的那些壯族俍兵，終於弄明白了這小女娃的來歷……
沈默只好換一種問法道：「那我怎麼稱呼你呢？」
「好不好呢？到底是。」小女娃還有有些不懂。
過了不一會兒，小女娃深吸口氣，將魚從火架子上取下來，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小心的將烤焦的部分割掉，僅留下白色的嫩肉，只是方才耽擱的時間實在太長，以至於糊了的部分佔七成還要多……她統共就烤了不大的三條，割完一看，一共沒剩下幾兩。
阿蠻雙手合十，靠在腮邊歪頭閉上眼睛，輕聲道：「睡覺呢，在木匣子里。」
沈默起初以為這位壯族小妹妹生氣了，說「吃不飽就吃你」發泄呢，過一會兒才想明白，原來人家是讓自己吃呢……這怎麼好意思呢？他趕緊推辭道：「謝謝你啊小妹妹，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就在他準備悄悄轉身。輕輕離去時，卻見那小女娃端
好在沈默聽得懂，他忙不迭點頭道：「我就在這兒不動。」
他生怕這孩子一激動，再冷不丁給他一箭就不好玩了，萬一要是箭上再抹點「見血封喉」什麼的，那就糟糕透了……他還不想成為大明歷史上，第一個因為逗孩子玩而死翹翹的官員，所以擠出最可親的笑容道：「小妹妹，你家大人一定告訴你。不要用弓箭隨便指著別人，對嗎？所以請不要再指著我了。好嗎？」
沈默不好意思走了。只好站在那等著小女娃的討伐，他覺著這輩子還沒如此尷尬過呢。
卻見阿蠻認真地點點頭，用很重的鼻音回答道：「嗯！」
「什麼時候可以烤鳥？」阿蠻還沒忘了這茬。
小女娃一邊流著淚，一邊抽泣道：「阿嬤說，有吃好的，要請客人吃先。」
兩人決定將能烤的東西統統烤一遍，又決定先從烤鳥開始，正說到熱鬧處，便聽附近有女人的呼喚聲音，似乎是在叫阿蠻的名字，她支起耳朵聽一會，吐吐小舌頭道：「找我了。」
望著整整一上午的辛苦，就剩下小盤子里的那點可憐的魚肉，小女娃終於吧嗒吧嗒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小女娃聞言眸子一亮，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地上支頤凝思好長時間，才抬頭道：「烤鳥，烤青蛙，烤魚、烤蝦、烤黃鱔、烤魚、烤田螺、烤泥鰍……」
「什麼意思是『出壺響項』？」小女娃怯怯地問道，彷彿十分在意這位食客的評價。
小女娃心裏很激烈的鬥爭一會兒，最後還是舍不下她的魚。她才從假山縫隙中一點點挪出來，沈默見她身穿綉著精美花邊的大襟粉紅小綢襖，腰間束著織錦腰帶，下身穿著長至腳踝的長摺裙，腳上穿漂亮的小繡鞋。
小女娃又尋思一會，十分不好意思道：「得問過阿嬤才能說。」
「睡了也。」阿蠻雙目閃動著水光，癟著小嘴道：「阿蠻的叔叔們也睡了，都不和阿蠻玩了……」沈默不想讓這可愛的小女娃傷心，便趕緊岔開話題，和她討論起燒烤大業來，小女娃的注意力輕易被吸引過去，不一會兒就多雲轉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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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小女娃這回很乾脆的回答道。
沈默點頭溫和笑道：「去吧。」
沈默猶自不通道：「那你爺爺呢？」他記著壯族似乎不是陰盛陽衰。
沈默便又捻起一片魚肉送到嘴裏，拍拍肚子道：「我吃飽了，再吃就要撐壞了。」
沈默只好承認她是對的，在她身邊坐下，笑眯眯道：「咱們這就算是朋友了吧？」
沈默哪敢再惹哭她？便裝作沒看見一般，笑眯眯地捻起一片白色的魚肉，擱到嘴裏咽下去，吃驚的豎起大拇哥道：「出乎想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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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有些尷尬地笑笑道：「那你叫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