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不為青史為蒼生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交給我，沒錯的。
沈默微笑道：「請大人授權。」他笑容里的自信，每個人都看得到，胡宗憲這才放下心來道：「那下官先行一步了。」說完便匆匆走了。
「很好很好。」趙文華滿意地點點頭。
趙文華無奈道：「能給我早給了，問題是你們誰能讓周王八鬆口？」
胡宗憲霍然起立，沉聲道：「我出去看看。」
趙文華一聽便來了精神，歡天喜地道：「別的不要說，先奏捷吧。」竟是赤裸裸的欲攘其功。
「他倒是真不嫌。」趙文華哂笑道：「人家的剩湯剩菜他也要吃。」
「拿？上哪拿？」趙文華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趙文華笑眯眯道：「所以拙言要保密哦。」
趙文華登時陰下臉來，破口大罵道：「這個姓曹的太不象話了，太沒規矩了！」其實沒什麼奇怪的，張經的慘痛教訓擺在眼前，誰不得防他趙侍郎一手？
「大人英明。」胡宗憲沉聲道：「周總督傳令給下官，命我即刻調集精兵，追殲殘敵。」
這時胡宗憲進來了，他面色怪異的向趙文華報告一條剛剛收到的消息——盤踞在沙川窪的倭寇葉碧川和王清溪部，開始陸續撤回海上。新任蘇松巡撫曹邦輔當機立斷，指揮蘇松總兵俞大猷、兵備副使任環、王崇古等人，率軍趁其不備，半渡擊之，以火器破賊舟船，數戰俘斬六百餘人。
趙文華狐疑地望著胡宗憲道：「梅林兄，你不會是想躲出去吧。」他凡事喜歡推諉搪塞，便以為所有人都別無二致。
其實沒什麼稀奇的，沈默只是說一句：「趙大人說一定照辦。」瓦夫人便跟著離開了，其實她也是一時激動，才挾持了趙文華。剛才在外面讓冷風一吹，冷靜下來，也知道劫持朝廷命官是重罪，雖然仗著城外的八千子弟兵，並不怕他。卻不知道怎麼收場，有些騎虎難下了。
胡宗憲冤枉道：「大人想到哪裡去了，若是下官稍有遲疑，周珫肯定會趁機發難的。」
沈默知道他說的是沈煉的事，輕聲道：「實在是沒想到。」
沈默心說「我太佩服你了胡大人。」自然十分配合的答應下來。
見沈默進來，趙文華招呼他坐下，笑道：「這次本公拘禁那土司婆娘的事情，就不要外傳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不利於那個那個……」
「開搶唄。」胡宗憲嘆口氣道：「那些土兵生性彪悍，是什麼都能幹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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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一走，這邊的事情怎麼辦？」趙文華也覺著自己的推論過於草率，便不再糾纏，只是一想到自己還要被那老太太囚禁，便十分鬱悶：「你可不能
不可否認，沈默這一手，對於正義感十足的老太太來說，十分的管用。但只聽說過支起鍋子煮白米，沒聽說過架起鍋子煮道理，沒有糧草的俍兵怎麼活下去？而且預先承諾的賞銀髮不下來，對部隊士氣的損害是異常嚴重的，畢竟大部分俍兵沒有瓦夫人那麼高的覺悟。
胡宗憲一走，屋裡就剩下趙沈二人。趙文華打量著沈默，淡淡道：「這個年沒過好吧？」
沈默和胡宗憲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誇這個海口。
胡宗憲求助地望向沈默，聽到胡宗憲命令，沈默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便點頭道：「胡大人只管放心去，這裡有下官在。」
趙文華越想越覺著害怕，便對胡宗憲惶急道：「我說梅林兄，你好歹也是浙江巡撫，一省之長了，就不能撥點錢糧，打發了這個惡婆娘？」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大喊道：「大人，大人，前線急報。」
沈默點頭笑道：「我這就帶她們走，大人只管放心歇著吧。」
待將污言穢語發泄完了，趙文華才氣哼哼道：「周珫呢？他還要繼續躲下去嗎？」
胡宗憲苦笑道：「我的梅村公啊，你當現在還是朱紈、王忬那個時代啊？已經大不相同了！從朝廷設立東南總督那天起，浙江巡撫就變得無足輕重了。」說著看沈默一眼道
趙文華知道張經、唐順之、胡宗憲等人對沈默的看重與推崇，雖然他對年輕小子向來不感冒，但現在病急亂投醫，也只能讓他死馬當活馬醫了，便點頭道：「那此事就全權委託拙言了，請你務必把狼土兵給留下。」心裏卻嘀咕道：「把你賣了也沒錢留人啊。」
所以瓦夫人雖然答應不走，但也開出了留下來的條件：「糧草按時撥付，賞銀至少先發下一半」，不然就算他舌燦蓮花也沒用。
胡宗憲小心對興奮過度的趙侍郎道：「曹邦輔深有心計，給北京的捷報發出以後，才向杭州報捷。」
胡宗憲苦笑道：「軍令如山，下官這就得出發了……要是追不上倭寇，還不知周總督會怎麼發落我呢。」看來他與周珫間的關係確實十分緊張。
見趙文華答應下來，胡宗憲心中十分歡喜，也格外有擔當道：「這個糧我們要給，錢我們也要給。」
沈默突然明白唐順之「時行時止，付之無心」的意思，忍著心裏想要作嘔的感覺，一臉真誠的感激道：「學生謹記大人教誨。」
現在沈默給她一個台階，瓦夫人自然趕緊跟著離開，出去盧園才問道：「他是怎麼說的？」
沈默說「我儘力爭取。」便請瓦夫人稍候，自己轉
「肯定也高興不到哪去。」一到了勾心鬥角的時候，趙文華便顯得很敏銳，他冷笑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第一把就被別人點去了。」
屋裡趙文華正和胡宗憲竊竊私語，出乎他意料的是，趙侍郎臉上不見憤懣，似乎被胡中丞哄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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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華慢悠悠道：「荊川公專程來杭州向本公解釋過了，他說沈煉這個人平時就有些瘋病，向來分不清是非，這次肯定是受人利用了。」雙眼厲芒一閃，狀若無意地問道：「不知拙言對沈煉這種行為，有什麼看法呀？」
趙文華將信將疑，從窗縫中往外張望，果然見沈默出去之後，與瓦夫人說了幾句話，那可怕的雙刀老太太便順從地跟他走了。
胡宗憲又問他談得如何，沈默將瓦夫人的條件轉述給兩人，胡宗憲苦笑道：「這還算是識大體的呢，彭家父子那邊，放言一個子也不能少，不然就要自己拿了。」
胡宗憲感激地點點頭，對趙文華道：「大人，拙言兄弟少年老成，多謀善斷，您把事情交給他辦，一準出不了岔子。」
沈默發現胡宗憲太會抓機會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暗示趙文華，還應該把他往上挪挪，果然聽趙文華大咧咧道：「梅林兄放心，回頭我就一本攻掉周珫那個老王八……」說著又轉回來，苦著臉道
沈默快氣炸了肺，卻還要毫不猶豫道：「雖不敢妄議長輩，但這種行為我是極不贊成的。」
趙文華這才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這輩子都不要跟這些野人打交道了。」卻也很好奇，沈默到底說了什麼，能讓那瓦夫人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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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緩緩道：「他全權委託我處理此事。」說著從袖子里掏出趙文華寫的授權書道：「七天，給我七天時間，保准給您老個交代。」
待趙文華寫了「茲授權浙江巡按監軍道沈默，全權處理狼土兵事務。」又加蓋他的欽差官防后，沈默也要告辭，趙文華拉住他，小聲道：「能先把那老虔婆攆走嗎？」
見趙大人想不起來，胡宗憲趕緊補充道：「團結。」
「絕對不行！」趙文華聲調都變得尖銳起來道：「絕對不能讓狼土兵亂起來，不然肯定有人會說我們壞話的。」能鎮住狼土兵的張經被他一本攻走，如果狼土兵大肆禍亂江浙，到時追究責任，他趙侍郎第一個跑不了。
趙文華滿意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更和藹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唐荊川乃天下名士，他以身家性命作保，你沈拙言不會重蹈沈煉的覆轍，所以本公才寫信給小閣老為你求情，說你是我們這邊的……你可不要讓本公失望，讓荊川公遭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