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雲起
六、夜女人
昨天晚上臨走時，蘇絹邀請祝童中午到她那裡吃飯，沒想到黃海一早打電話來；趁這個機會，祝童說中午要去看朋友，讓黃海提前對蘇絹和葉兒說一聲，並答應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趕到蘇絹家。
祝童剛想說什麼，夜女人湊上前用唇堵住他的話，低語一句：「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如果有緣再見，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還有什麼？」祝童等揚輝說完了，又問道：「仔細想想，比如說她在小區里與別人接觸嗎？」
祝童回個OK，打開手提電腦玩填字遊戲，沒想到秦渺的簡訊一條接一條，不斷襲擊過來。
上午十一點，祝童撥通了秦渺的手機，卻沒人接。五分鐘后，一個簡訊傳過來：李醫生？我們正在上課，下課就打給你。
「正值班，接到老闆的電話著急趕過來，好容易才找到個替班的；怕您等，沒想到換衣服。」青年幾口就喝光了那支啤酒，才憨厚的解釋。
去年春節的時候，祝童與煙子在大連，那裡有個全國性醫學會議。本來祝童的目標是一家醫院的科長，但是在竊聽房間電話時，王覺非的獅子大開口使祝童感覺更有油水。
秦渺的臉更紅了，祝童昨晚只所以沒堅持留下夜女人，就是因為想到秦渺的羞澀。
從西餐廳一出來，祝童就發現有人在遠處注意著自己，本以為是因為秦渺的緣故，到了市內才發現，這是個老手。
祝童不是個浪漫的人，特別是此刻，看著夜女人曲線玲瓏的背影，心頭的慾望竟被她的安靜消弭大半。街的對面，同樣是燈火闌珊的輝煌與繁華；時間，在這一刻失卻了重量。
老騙子曾經把著套功夫吹得神乎其神，但是祝童只從老騙子的身上，就沒看出有什麼神奇的地方。不過是因為夜裡被個少婦挑逗，卻終究沒能與之春風一度，早晨的慾望太盛，才用這套功夫收斂精神。
煙子問過幾次：貪污受賄最多的還是國有企業老總和政府官員，為什麼不在他們身上做幾筆生意？
「你比花更漂亮，能與你一起吃飯，就是再等一會也是應該的；對不起，開個玩笑。餓了嗎？想吃點什麼？這是你的地盤，當然要由你來點菜。」
當時祝童沒有回答，對這件事，小騙子早就做過分析。
氣氛鬆弛下來，如此漂亮的小護士身邊沒有追求者是不可能的，應付這樣的場面，女人有天生的本事。
淡淡女人香，只一瞬間，祝童就
揚輝又說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祝童感覺實在沒什麼疑問了，掏出一疊錢打發他走了。
青年是安徽鄉下人，名叫揚輝，看似粗魯，卻也是三流大學的畢業生。在上海混兩年後，揚輝才發現自己的學歷在這裏一錢不值，到是健壯的身體還有得看頭，最後就成為青梅居住的海都小區的保安。
祝童判斷者對方的身份，小心的開始交流：「我姓李，來上海看幾個朋友，順便休假；到這個酒吧純屬路過，沒想到能見到您這樣出色的……女士。小姐這個詞已經被中國人糟蹋了。」
祝童把名片放進口袋，卻發現鈔票有問題，藉著床燈一看，上面的字母號碼一樣：LH75243168。
吃西餐有個好處，只要不是有很高的要求，兩個人花不了多少錢；結帳時，秦渺搶先把錢付了；祝童稍微謙讓一下，小護士紅著臉把侍者推走了。
「呵呵呵呵。」祝童輕笑幾聲，點燃支煙吐出口濃濃的煙霧：「那麼你呢？女人到這個地方來是為什麼？想展示女性的魅力，大可到黃浦江邊去散步。」
「與以前差不多，那個老頭三天去一次，天亮才走。平時她很少出門，有時會有幾個漂亮女人去找他；每個周末她都會出去，都是很晚才回家。不過今天晚上有點奇怪，她下午就出去了，十一點就回來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老闆，她的朋友很過分的，每次來都要鬧到很晚，鄰居找我們幾次了；不是看你的面子……」
第二天一早，祝童剛起床正坐在地毯上晨練，手機響起來。
午夜的酒吧里客人不見少，卻有增多的趨勢；不過這個青年的進入，卻使流淌在愛爾蘭音樂中的酒吧有點騷動，慣常在夜裡活躍的酒客。對這一桌側目而視。
江湖，還是找上門來。
「李醫生，你的傷怎麼樣了？吃消炎藥了嗎？」秦渺抬頭看著祝童熾熱的目光，頑皮的一笑，點著他的眼角問。
說完，夜女人轉過身，展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很陌生很老套是嗎？我時常在想，男人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實可信的？永遠是什麼？對於我來說，永遠代表著三年。」
其實這些在電話里問也一樣，祝童之所以當面問，一來現在是關鍵時刻，出不得一點紕漏；二來是為了當面觀察一下揚輝，
黃海在那邊哈哈大笑，連連誇李醫生潔身自好，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楷模。祝童住的賓館是比較亂，晚上夜鶯亂竄，電話更是一刻不得安靜。
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床上伴侶，一個表面安閑，而內心卻又不想安定的人。祝童判斷完畢，建議道：「不如換家酒吧？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裡的松子酒對女士有美容效果。」
祝童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感受著她的豐軟，低聲說：「沒有什麼是永遠的，那是個美麗的希望。此時此刻只想一樣事，抱著你。如你這樣迷人的女士應該知道，男人都是騙子。」
酒吧是個能容忍思緒遊盪的地方，各種虛擬的氣氛充斥其中，一杯酒、一首歌，就在鋼鐵森林里營造出別樣的空隙，讓心與夜晚與酒、燈光、異性、音樂和一種曖昧氛圍中漸漸沉醉。
三個月前，祝童用月薪五千雇傭了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在做好保安的同時，監視青梅的生活，看她都與誰來往，有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十二點半，祝童坐在海洋醫學院外的一間安靜的西餐廳里，這是秦渺指定的地點。
角落裡點著支紅蠟燭，獨坐著一個夜女人；祝童剛才還看到她身邊有個同伴，現在只一個人，指間轉杯紅酒，出神。
祝童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一個人？」
祝童手邊的紅茶如他的思想，將要已經涼透時，對面坐下個健壯的年輕人。
「黃警官，你是警察，難道連這也不清楚？如果不把電話拿起來，這裏晚上能睡覺嗎？」
「難道我很象鴨子？」祝童低嘲的說一句，手裡纂著兩張百元大鈔，計程車剛把夜女人載走；她拒絕了祝童的邀請。
祝童能看出她的猶豫，還是尊重的為她攔輛車；只是沒想到夜女人最後塞給他兩張鈔票，裏面夾著一張深藍色名片，是暗示還是挑逗？也許那迷樣的夜女人自己也不清楚。
夜女人熟練而熱烈的逢迎著，手臂攀住祝童的肩，有些貪婪的追求著異樣的刺激。
「但是還是有錯，你不該在這個地方見那樣的朋友，上海是充滿誘惑的都市，酒吧是誘惑中的誘惑，年輕人一旦進入，會被它虛假的曖昧俘虜的。做保安掙不了多少錢，你是在害他。」
真是迷一樣的女人啊，兩張百元假鈔，就是自己的價值嗎？
酒吧里暖氣融融，外面，深秋的上海早已是寒意泌人；踩在外灘被燈光渲染的石階上，靜靜
「你也是騙子嗎？」夜女人虛弱的掙扎著。
祝童咒罵一聲，最不希望這個時候被打擾。他練習的是師父從小練著的蓬麻養生功，這幾年再忙也沒停止。
祝童收緊手臂，感受著夜女人的豐軟，嘴唇在她耳邊滑過：「您多久沒有接吻了？」
相對與官員與商人，學校的校長與醫院的院長們的社會交往相對簡單，他們多屬於知識分子，好面子、怕麻煩、心力承受能力有限，更容易在威脅面前妥協。而祝童接觸過的幾個貪官，無不與黑社會或江湖門派有深切的關係，有些本身就是比流氓還流氓的無賴，做他們的「生意」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沒看到，小區里有幾個男人對她有意思，不過都沒機會勾搭；她一出門就打的……，對了，上個月有兩天，她是開輛汽車回來的。是輛藍色POLO，有人就說她是別人的二奶。後來，那輛車不見了。」
夜女人停止掙扎，伏在他胸前喘息著；祝童能看到她白嫩的後頸，有几絲亂髮在隨風顫動。
說著，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向那閃爍著誘惑之光的紅唇吻下。幾乎同時，右手順脖子上的肌膚下移，探進深處，握住一團豐滿的柔膩。
祝童做「生意」的這些年，關注的一直都是學校與醫院；這是他碰了幾個釘子后才確定的目標。行賄受賄這樣的事，全中國每天都在發生，而學校與醫院這幾年發展最快，在祝童看來，油水也更多。
「保安也是人，我看不出這有什麼不應該的，他是朋友的親戚，到上海來不容易，見面說幾句話，沒什麼不好的。」
「等很久了嗎？今天剛返校，老師說了好多。謝謝！」秦渺坐下來時，面色微紅；面對祝童遞過去的一束花，她還有些拘謹，更多的是驚喜。
走進南京路，秦渺馬上興奮的兩眼放光，擁擠的人流從四面襲來，兩人不斷靠近，秦渺自然把手挽在祝童的臂灣。
秦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背後的肩包把她的身材勾勒的越發誘人，步伐間隱有彈性，正是一朵剛綻出花蕊的玫瑰。
「我說過，來這裏時換套衣服。」祝童叫過侍者替青年打開支瓶啤酒，輕聲責備著，叫他脫去外衣。
外灘的夜依舊燦爛，這個夜晚，小騙子註定要獨自度過。
是誰？為什麼？祝童一直在思考著各種可能。與秦渺在南京
祝童又讓侍者拿來幾支，打開放在他眼前，直等到他呼吸平順了才開始問：「這一段表姐怎麼樣？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
「十年前的今天，就在你我站的地方，有個與你一樣的男士向我求婚；說是要陪我一輩子，無論發生怎麼事情都不會離開我。十年後的今天，他在遙遠的陽光下喝酒，我，在午夜的外灘；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散步。」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想，這個名字是不錯，與你的人一樣。」
「好主意，咱們這就去，好久沒去外灘了。」
祝童象個稱職的男友一樣陪伴在秦渺身邊，隨她在商業的海洋里漫遊，但是心思卻一直在身後那個人身上。
「你看到了，現在是一個人。」在水蠟燭搖曳的暈染下，漫不經心的飄忽的眼神，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任何地方口音的侵蝕，聲線有點硬，看來不是本地人。
Selina，是名片上唯一的名字，就如她的人一樣，柔美嫻淑，但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名片上是個外地號碼，按照這個電話，一定找不到這個夜女人，也許唯一有價值的，只是那個郵箱。
「我是最正宗的騙子，從來就不說實話。」
青年一看就是外省人，濃眉大眼板寸頭，是很精神的一個人；但他穿一身保安制服，在酒吧里出現這樣一個人，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秦渺下午沒課，所以祝童拉著她去逛商場，這應該是女孩子的最愛的。
「男人來這裏雖然有很多理由，說到底是為尋找艷遇，我說的對嗎？」女人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感的意思，透過旋轉酒杯看著祝童：「你就是一個。」
難道小女生的手機主要是用來發簡訊的嗎？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透過寬大的落地窗能看到海洋醫院的主樓，海洋醫院就是這所醫學院的教學醫院；祝童很奇怪，秦渺她們為什麼不在本院實習，卻跑到北京去。
在祝童看來，靜心安氣養身才是這套功夫最大的效用；老騙子的年紀具體有多大，祝童從來也沒明白過，但是山東海邊那個小女兒的出生證明，老騙子練這門功夫后最大的本事，也許還是在床上。
酒吧里的客人少了，祝童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一遍，感覺沒什麼遺漏的，心情放鬆下來，開始觀察徘徊在身邊的女人。他是個需求旺盛的人，煙子是個令人滿意的伴侶，可惜不在身邊。半個月沒接觸
「這點傷沒什麼，咱們不談這個。秦小姐，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的名字，李想，我是個很有理想的人啊。」
祝童笑了，大眾公司的POLO轎車是有這個名聲。
「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麼？騙子先生。」夜女人輕輕掙脫出來；「謝謝你，這麼晚陪我來這裏懷舊。每人對於別人來說，都是一道難解的迷；密碼就在你手中，就看你想不想知道謎底。」
好在這間酒吧屬於靜吧，男人來多是看女人，女人在這裏總是一副旁若無人的高貴模樣，青年保安引起的騷動很快平息在暗啞的歌聲里。
王覺非除了是海洋醫院的院長，還是這所海洋醫學院的副院長；他進入祝童的視線十分偶然。
青梅會開車，這很正常，祝童也會，身上的駕駛證雖然是假的，技術可一點不假。
祝童笑著點點頭，有些放肆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卻看不出她的年紀；即使喝了些酒，明亮的雙眸中還透出一絲淡薄的憂愁，長發挽在腦後，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頎長的身材，白皙的肌膚，證明她的生活很安逸；飽滿的前胸抵在手臂上，顯現出輕鬆隨意的風度和少婦特有的韻致。
而商人，要看背景，正經的商人祝童沒心思去碰；那些有問題的商人都與貪官勾結，還有些商人的出身太可怕了，祝童自問現在還沒修鍊到那樣的層次，也掌握不住太突然的變化。暫時只是在觀察、了解、學習階段，還沒開始做他們的「生意」。
電話是黃海打來的，他詢問祝童昨晚過的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最後不放心的問：「你房間的電話怎麼打不通？」
揚輝一直以為祝童是青梅的親戚，這是祝童故意造成的錯覺，幾個月來每周一個電話，工作的倒也塌實，把青梅的出入時間與接觸的人如實彙報給老闆。
老騙子說過：披著君子外衣的流氓，與披著羊皮的狼一樣，是世界上最難對付的動物。
名片上的夜女人似乎十分威風，有一串頭銜與職位，以至與祝童一時看不明白她究竟是做什麼的；臨睡覺前想到，這樣的名片他見過：夜女人是個有錢有閑的貴婦人，她那一串頭銜都是用來解悶的。
祝童有些後悔，但是散步也未嘗不是放鬆的好辦法，午夜的外灘，據說是上海的一道風景，他可從沒去領略過。
這代表著自主嗎？祝童想著。
夜女人抿一口酒，紅唇上沾出一片濕，微微一笑：「李先生的朋友還包括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