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流醉傳杯
二、完善（上）
服務生在門前等著，看到祝童做個手勢在前面帶路，拐個彎在一扇門前停步。
小騙子脫下外衣、鞋子，座上床頭：「師父，一向可好？」
「好處呢？你費這樣的心思，想得到什麼好處？損人不利己的事，老子這輩子就沒幹過。」
「會出人命的，祝童，這樣的事不好收場，最好考慮周全。」
兩位真正的醫生對於田公子的來歷不清楚，吳助理有所耳聞，也沒想到他會有那麼大的背景。
客套這樣的東西，在人多的時候最管用，田公子與安妮都是社交場上的常客，客套起來當然是熟練之極。小騙子明顯對這樣的東西不感冒，站起身打個招呼，出門先走了。
「允文皇帝出逃后，有人說遠赴海外，有人說藏身佛門。你如今在藏身佛門上下功夫，這是不錯的。但是，允文皇帝到底是做過皇帝的人，他的師父是誰，可要好生斟酌一番。元末明初，佛門有個與張三丰齊名的不世高僧，江湖名號慧泉和尚。讓他作為建文皇帝的師父，再稍微點撥一點，就能讓不少人心生遐想。但是小子，別弄太詳細，你布的是騙局，不是說明書，太詳細了，容易被看穿。」
祝童腦袋裡浮起絲疑雲，他隱約意識到：老騙子剛才的怪異，不只是為了鳳卓青羽和成風的傷，那些應該都是借口吧？
安妮幾句話就把田旭洋的底細透給祝童，原來他也是個新會員；真是個人物啊，田公子對南海宮瀾表示出的善意，應該是對鼎燃星空事件的交代吧？
「院長吩咐，誰敢不聽呢？」小騙子故作無奈，此時此刻，他心裏想的卻是：將要拉開的騙局中，誰能佔上風？江小魚和田公子註定在祝童布置下成為對手，去爭奪根本不存在的寶藏。
「說起錢就沒意思了，好酒是要看誰來喝，鄭醫生是最懂酒的，我知道。」
但是小騙子不在意，他來南海宮瀾就是為破費。
三天
老騙子沒理會進來的是誰，從擺了滿滿一床的資料堆里蹦出一句話。
「王院長說，李醫生答應為趙永兵治療，田某先謝謝了，我相信你的醫術。」
「唔，不錯，師父就是高明。第二呢？」小騙子心閱臣服，只有佩服的份。
田公子站起來招呼，這間大小、格局與祝童要的那間小一號，風景更好，布置也大不一樣。
「張三丰？」小騙子吃一驚，那不是道宗前輩偶像嗎？竹道士據說就精研太極陣法。
「沒什麼，如此說來，師父幫你這一次。他們竟敢傷我的徒孫！該讓他們知道祝門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惹的？」
門上鑲嵌銅牌：旭日東升。
四個人碰杯，田公子掃一眼桌上的菜肴，微微搖頭：「李主任很有錢。」
「哼！那是做給梅老頭看呢。您老有家有口，要退出江湖就退徹底些，別再摻合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您那一大攤子事業，還有小眉妹妹，可經不得折騰。」
「嘿嘿，我來的不多，安妮小姐……」祝童只見過她一次，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是在梅蘭亭的畫廊前，她坐在柳伊蘭的賓士車內。
雷諾車也沒駛向紫金豪苑，拐進一個停車場；半小時后，祝童從一輛的士上下來，走進另一個小區。
「我可沒田先生的氣派，這張卡是朋友的，李某不過拿來充門面。」
祝童把這一段的經歷細細說一回，老騙子聽完，臉上顯出怪異的神色，還呵呵笑幾聲。
「抽煙是外國人的玩意兒，以中國人的體質，是不適合使用煙草的。呵呵，李醫生介意嗎？」
「每個藍色會員都有權利擁有這樣一間VIP，李醫生……」田公子說著，引祝童坐下，立在暗處的服務生才上來布茶。
「田老闆，你們說什麼呢？外面
門響，走進來位艷麗的美人，裊裊娜娜弱不禁風模樣。
老騙子燃起只雪茄，徐徐噴出一股煙柱：「你這個口袋夠大的，把大半個江湖都裝進去，太過分了吧？」
「田某冒昧，只耽擱三位幾分鐘。這瓶酒是朋友從送的，祝賀鄭醫生，吳醫生手術順利。」
田公子是很有眼色的，看飯桌上冷場，哈哈笑笑，放下紅酒告辭。
大面上，小騙子還是表現出些微的不知所措，拿出藍色會員卡道：「誤會，這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再說，我一個醫生在這裏也消費不起。」
手術室周圍不允許使用手機，祝童對葉兒說要搶救病人時，大約是六點鐘；葉兒今天沒在紫金豪苑。
紫檀木明式傢具，雕花木椅，博物架上擺放三彩侍女、古瓷花瓶，與外面的歐式氣派形成明顯對比。
真不會有怨言？只怕是要趙永兵在說出什麼秘密后立即就去另一個世界吧？祝童含笑與田公子應酬著，暗自衡量著眼前這個人：田公子很厲害，也很自負；但是他究竟有多深的背景呢？讓他和四品紅火的大小姐、五品清洋的江小魚鬥鬥，誰更厲害呢？
「沒想到，李醫生也是藍色會員？」
老騙子聽小騙子說出具體步驟后，思量再三才冷笑著道：「咱們先說好，我只幫你這一次，事情真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別把我扯出來。」
「師父好高明，第三是什麼？」祝童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打擾了，王院長說你們三位將是醫療小組的骨幹，田某先謝過，三位都是海洋醫院的精英，多多費心。」
「你笑什麼？」小騙子不滿意道，這很好玩嗎？
門開，師徒兩個再次見面，老騙子脫去西服革履，看去想是個退休后出來旅遊的老幹部。
「您老放心，這次，我會讓二師兄也參与進去折騰一下；不過，他只是做個樣子，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
「不好退，所以弄出這個東西來試探一下。師父，您經驗多，看看怎麼樣？」
在這樣的場合里，語言的作用有限；大家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田公子骨子裡的驕傲也不會讓他刻意去討好三個醫生。
「難道，李醫生連安妮小姐也不認識？人家是上海社交界的名媛，這裏的老闆。說來，我們都是安妮小姐的客人。」
「沒什麼。」祝童端起茶杯品茶，這一段，他越來越喜好清淡的東西，香煙幾乎很少抽。
「不是大動作，怎麼會請您來指點？」
「你不是也要退出江湖，怎麼樣，好退嗎？」
「你這個局要想引起高人注意，必須把這個背景加進去；金銀財寶只能吸引勢利之徒，道藏寶書與道門異寶，才能引出世外高人。」
但老騙子已經正經神色，抓起一張報紙道：「你這個計劃不錯，有三個地方要改：一，寶藏包含的東西，層次偏低，不足以吸引真正的高人來湊熱鬧；報紙上的東西，史書里的考據，都是浮塵啊，當不得真的。沈萬三身家億萬，他憑藉金錢幫助朱元璋，資助太子，但是，沈萬三身後還有一個人。」
「我來就是想認識一下我們新的藍色會員；這幾天多虧朋友們捧場，田公子也加入我們的家庭。李醫生，我不想打聽顧客的隱私，您有權利在南海宮瀾擁有自己的VIP，需要我們馬上為您開通嗎？」
鄭書榕果然負田公子的誇獎，細品片刻道：「我也不太懂，但是，這樣年頭的紅酒，肯定要上萬美金吧。」
「太極祖師張三丰。」
「嘿嘿，好酒，田公子的酒不錯；鄭醫生，吳助理，來嘗嘗，這樣的酒至少也要上萬吧。」小騙子心裏使壞，嘴上也不閑著，這瓶紅酒只看酒封就是頂級貨。
「這些雞比外面賣的海鮮都貴，知道為什麼？它們不是從生產線上下來的。瞧，這樣的雞爪……」吳助理這一段想必
田公子臉色紅潤，看來喝了些酒，放下冰桶，坐上服務小姐拉開的椅子；臉上依舊是招牌式的謙和微笑，很平易近人的樣子。
「不錯，沈萬三是張三丰的弟子，得到過道門真傳；要不然，怎麼能活到一百多歲？」
「你真的要這麼干？」
「呵呵，有安妮小姐招呼他們，早忘了我這個主人了吧？李醫生，是嗎？」
「錢不是問題，只要你們盡心，只要能盡量多留幾天他的生命，即使最後的結果是失望的，我田某也不會有任何怨言。醫生，畢竟不是上帝。」
「到底是有識貨的，鄭醫生，我聽說剛才的手術很成功，祝賀你。」
當雷諾車內只剩祝童一個，已經是凌晨三點。
「師父，您不知道，如今的上海灘太亂；我是想清理一下環境，讓他們到別處鬧去。」
桌上的好東西對鄭醫生最有吸引力：「李主任，這些雞？」
田旭洋故作吃驚的為雙方介紹，他不知道，人家兩個不只是認識那麼簡單。
這一次，小騙子不會說話的，他沒想到，老騙子竟然如此……博學。
正說著，他的電話響了，翻開一看，皺皺眉頭：「李主任，你介紹的蕭小姐好纏人啊。」
田公子神秘的笑笑，不在糾纏藍色會員的問題，端起只煙斗輕抽兩口；濃烈的煙草香散出，令人精神舒爽。
祝童環視一圈，不得不承認主人的品味不一般，收拾這麼一套VIP房間，只有錢是顯示不出主人的身份的。
「這是投資，您老應該明白，有些事看來眼前沒好處，長遠來看，未必。至少，江湖人鬧夠了會回歸江湖，我也能清凈下來。您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算計我，是個大傢伙啊。這次，是對他的警告。我們會得到好處的，很大的好處。至少大師兄會掙一大筆錢。」
時間緊，兩個人到底有默契，見面話說完，馬上開始研究正事。
「好著
田旭洋被祝童的靦腆騙住，上前解圍道：「柳小姐，李先生什麼時候需要再說不遲。」
他只對一個人感到好奇，李想，身份神秘的醫生，竟有南海宮瀾的貴賓卡。
他意思是，桌上的每式菜都是好東西，搭配在一起就顯出暴發戶的氣派，似乎也配不上這瓶好酒。
「不會出人命，第一步只會散在江湖上，大師兄已經幫我做到了。第二步會引進一個外人，那也是個厲害角色；第三步，我會把這件事弄得舉世皆知。嘿嘿，師父，到那個時候，明白人早明白過來，不明白的，該他們倒霉，誰讓他們貪心呢？」
那邊，吳瞻銘與鄭書榕酒足飯飽，祝童陪著他們欣賞一會兒上海夜景，驅車送二位回家。
「好巧，田公子坐，我們正商量2012的病情。這個手術會很費錢的，有些藥物還要從國外進口，只怕……」祝童揉揉鼻子，總有些時候，蝶神會無緣無故的騷動。小傢伙剛得到一個玩具，活潑的厲害，時不時會影響到主人的語言功能。
「哈哈，我說過，你看著辦。我出去一趟，吳醫生，鄭醫生，把這些都消滅完才能走，很貴的。」祝童走出房間，剛才田公子暗示他出來一趟，不知道有什麼指教。
「誰？」
「況且，這件事根本就不用收場，寶藏是不存在的，既然永遠也不會被找到，就不會被拆穿。這是個美妙的夢幻，裏面有巨大的財富還有高深的秘籍，一年、兩年、三年五年，有些人會一直找下去，有些人累了會回家，有些人會安下心，回頭做點實實在在的事。但江湖還是江湖，人還是人。師叔您看著吧，不出三個月，就是我們出面否認寶藏的存在，也沒多少人相信了。大家會以為，這是祝門放出的煙幕彈，為的是獨吞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