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流醉傳杯
十二、江湖小會（上）
祝童冷冷的看梅葉一眼，扭頭去欣賞葉兒的新造型。
「正是，梅小姐要帶我到那裡去？」
周末，祝童開車陪葉兒到蘇州碎雪園。
秦可強走出來，迎接祝童和梅蘭亭進門。
老者點一點空著的第八張太師椅，祝童安靜的走過去，笑笑：「在坐的都是高人，小子我怎麼敢坐？」徑直走到老騙子身後，與藍湛江並排站著。
祝童點點頭，又搖搖頭：「梅老，感情的事是稍微不得的。」
「是啊。」
「梅老屬兔。」
竹道士、藍湛江、柳伊蘭、秦桐山都不意外；有個陌生人祝童沒見過，但是梅蘭亭站到他背後，小騙子馬上明白，這位是六品梅苑掌門，梅蘭亭的父親；他們身上有同樣的氣質。竹道士身後，也立著個年輕的道士。
馬夜不收學費，葉兒為他買了不少禮物，把雷諾寬大的行禮箱塞得滿滿的。
「祝童，你去吧，有人在等你。」梅葉終於對祝童說一句話，說來，這一段，老頭子對祝童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的；「亭兒從來沒有喜歡過男孩子，看在我的面上，對她稍微好些。」
直到進入水閣，葉兒才微微一嘆：「好美啊。」
風，吹過水閣，梅葉看著祝童的背影，心裏湧起寒意：老騙子在他這個年紀時，可沒祝童這份心計，也沒祝童這份兇狠；他為了葉兒，為了不被打擾，竟然在設局算計整個江湖道！
這座園林其實不是園林，也許說是莊園更合適；它與碎雪園一樣，都是瀕臨太湖，面積也差不多大小。
陰陽卧在前座上睡覺，小狗最近貪睡，獸醫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祝童明白，它在隨著蝶蟲一同成長。
周半翁等祝童滿臉無奈的坐下，微笑著舉杯：「竹道宗的竹花酒，是老夫平生僅見的佳釀，祝掌門請；各位請。」
「好啊，我要。
三個少女出現在曲欄盡頭，祝童不等梅葉回答，低聲道：「這一段江湖會有些混亂，告訴梅苑弟子，不要摻攪進這個漩渦。梅老，這是對您的報答，您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外人，對嗎？」
小騙子咧咧嘴，沒敢叫出聲來；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一直在躲著梅蘭亭，問心有愧。奇怪，為什麼要有愧，祝童想了好久也沒想清爽；難道與她有了一夜情，就必須愧疚？還是自己變得善良了？
「這件東西是玉女的手藝？」
「奇怪嗎？」
「相公，飲茶否？」前後不過一刻鐘，葉兒已是位古裝江南少女裝扮，裙佩叮咚，婷婷玉立捧茶站在祝童面前，輕輕笑語嫣然；碎雪園也因為她而平添三分靈秀，園內梅花卻失掉三分顏色。
「梅老，葉兒不屬於江湖，我不希望你把她拖入這個世界。」
老騙子起身拉過祝童：「我來給你引見，這位是二品道宗掌教竹道士；呵，你們見過了？好好，多多關照，多多關照。這位是三品藍石的代表，藍湛江，年輕一代的財神爺，哈哈，不是恭維。這位是六品梅苑苑主梅秋鴻，江南書樓的主人，大學問家。好好，多多關照；這位是八品蘭花大姐柳伊蘭，也見過了，好好，多多關照。這位是石旗門秦桐山秦老英雄，如今也退出江湖，與我一樣，添為江湖隱士……，啊，人家還救過你，那就更該多多關照了。祝門人丁歷來稀少，祝童年紀輕，做祝門掌門時間斷，有得罪之處，希各位多多包涵，多多照顧。」
「正是，如果不是你師父，哼！」梅老手撫胸前玉兔，顯出緬懷的神色。
老騙子得意的笑著，也不管小騙子有多少憤怒與鬱悶，繼續給他介紹最後一位重量級高人：
「亂還在後面呢，我是看他們太閑了，但願，您沒那麼多閑工夫到處嚼舌頭。」
「葉兒，你該收馬老一百萬；她能找到你這樣的模特，才是福氣呢。」祝童的話，讓葉兒羞紅了臉；梅老的說的更甚：「不錯，亭兒知道，老夫已經兩年沒動筆了，見到葉兒后，一連畫了十多幅；是葉兒的美讓老夫這桿禿筆在發新枝啊。」
「我不要的，能跟馬老學畫就很打擾了。」
門旁有幾隻鬥雞，祝童看到，江湖隱士秦桐山帶走的那隻中原鬥雞，正在其中耀武揚威。
「小氣鬼，葉兒已經答應了，你說什麼都沒用。喏，就那裡。」梅蘭亭翹指一點，距碎雪園不過兩裡外，另有一片園林；「竹道士也在那裡，一會我開你的車走。說實話，你這輛車雖不怎麼樣，還真適合開著去買東西。」
「我還看到您老的大作了，畫的很美；您是惜花之人，捨得葉兒也和玉女一般度過一生？」
祝童可沒受過怎麼當掌門的教育，突然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多少還有些不適應；只有和大家一起舉杯飲下三分酒。梅蘭亭在父親背後沖祝童擠眉弄眼，秦可強也微笑著看著他，只有藍湛江還好些，露出一絲同情的苦笑。
「不錯，她喜歡那裡，朵花也要回家；上海太嘈雜壓抑，鳳凰城很安靜，在那裡過年不錯啊。」
「你去？做什麼？」小騙子最怕她跟著，實在是彆扭。
「只是有些意外。」
院子正中，露天擺放一張八仙桌，八張太師椅上，分別坐著七個人。
朵花這樣一說，梅葉哈哈大笑，看著葉兒和朵花隨梅蘭亭去換衣服。
梅葉呵呵笑著
想當年，兩人一定都曾垂涎于玉女的美色，卻都不可能去做什麼玉夫人；那段感情沒有勝利者，師父只是稍站上風而已。
「好壞只是你的看法，葉兒早晚會變老，玉女神功能保持她的美麗。」
來到蘇州，進入碎雪園，才體會到江南園林的精美。
「那又如何，玉女幸福嗎？」
開玩笑，在坐的不是一派掌門就是世外高人；藍湛江、秦可強、梅蘭亭都站著，這樣場合怎麼會有他的座位？
還有三天就是春節，朵花決定和祝童、葉兒一道回湘西過年；黃海說要一同去；不過，他與祝童遇到同樣的問題：春節值班。黃海如今是副處長，崗位敏感、身份敏感，到底什麼時候能走還沒確定。
「持有鳳凰面具的，就是祝門掌門；不想做掌門，為什麼奪去鳳凰面具？祝童掌門，我已經不是祝門中人，如今是江湖逍遙客。你做不做掌門我可管不了。」
祝童無奈，只有暫時擔當起祝門掌門的角色，臉上沒帶出來，心裏對自己這個師父，再不知是該信任還是該提防。忽然間祝童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個如假包換的真傻子，老騙子的手段，簡直是防不勝防；難不成，在背後算計自己的，也有他一份兒？反正得到鳳凰面具這件事，一定是上老騙子的當了。
「咱們走吧，別聽他說胡話；爺爺，今天可要好好畫，不許偷懶。葉兒，我要李醫生開車陪我到蘇州城買年貨，放心不？」
「亭兒早準備好了，她帶你換衣衫，你在梅花下作畫也好，遊戲也好，我畫葉兒與梅花。」梅葉端詳朵花兩眼，欣然道：「你這丫頭，正好，也去換一套，今天老夫畫一副佳人賞梅圖，朵花扮作葉兒的丫鬟可好？亭兒太
「你先告訴我，是不是真的要和葉兒到鳳凰城去？」
意外的是兩個：主座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布衣黑鞋，手舉酒杯，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探究的注視著祝童。老騙子陪在副席，也是笑吟吟一團虛偽。
「如果不是我師父，難道梅老能去做玉夫人？」
大門上，是塊黑漆木匾，金子題寫著「平湖小築」四個字。
還說是來幫自己，原來老騙子和這些江湖高人之間一直有聯繫。江湖隱士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小騙子從未聽說過，看氣派，周半翁隱約有江湖盟主的架勢。
「我也要去。」
「到了。」雷諾停到門前，與祝童下車。
進門后，一樣有影壁牆，繞過影壁牆后，入眼的卻是平整的院落，半邊池塘，半邊平地，周圍是北方常見的平房；院子里沒有奇石、竹林，池塘邊只一片竹林、三株垂柳，一樹梅花，一棵石榴。高大的喬木把內外隔開，院落里黃土鋪地，也沒有碎雪園的精巧設計，一眼能看到整個院子深處。那裡，有幾個石鎖石棍，還有片一米高的梅花樁，正是打敖筋骨的地方。
「快來吧，這是我定的畫；爺爺要收我八十萬，一會兒，你可以要十萬、八萬的模特費。」
「原來是你在搗鬼？」梅葉也放低聲音；「那個寶藏是你弄出來騙人的。祝童，你會讓天下大亂的。」
「蘇小姐，爺爺看到一定要罵的。」梅蘭亭看到葉兒從車上拿下那麼多禮物，笑吟吟客氣著，尖尖的皮靴根部猛踩祝童的腳尖一下，標準的笑裡藏刀。
朵花和葉兒坐在後座嘰嘰喳喳說笑著，她們最近也不常見面；黃海剛到市局緝毒處，工作還沒上手空閑就多，陪朵花的時間也長。今天黃海要到市局開準備會，朵花的培訓班已經放假，葉兒就拉她一起出來。
「你和我師父都差不多，誰也別說誰。至少，我師父還有一件牽牛花。」祝童刺激著梅葉，他和玉女，師父和玉女，那一段三角戀情的大概情形，小騙子估計出個大概。
「啊，你知道了？」梅葉意外的問；祝童這樣說，證明他已經見過玉女了。
雷諾開出碎雪園，梅蘭亭的手模一把祝童的臉：「喂喂！還沒醒啊，葉兒真把你魂給勾去了？」
「那就比稍微多些，她一個人在上海，你也在上海，就當個朋友一樣也好；別躲著她。女兒家，心裏有個人不容易，放開需要時間的。你啊，和你那師父一樣，都是負心漢。」
柳伊蘭表面端莊，下面踩一下祝童的腳尖。柳家大姐的蘭花指厲害，蘭花腳也不白給。
蘇州本就是個賞梅花得好去處，在上海呆的時間長了，誰也會感覺壓抑。
梅葉說著，臉色冷下來；他今天穿套綢麵皮加衫，胸前別著個小巧的玉兔。
葉兒沒什麼不放心的，倒是被拉做車夫的小騙子很不放心。
碎雪園門前兩株梅花開了，梅蘭亭正站在梅樹下翹首等待；難得她穿一套充滿女性風味的時裝，遠遠看去，人比花嬌。
「師父，誰是祝門掌門？」祝童不管人多不多，馬上抗議；這可是原則問題，在這個場合承認自己是祝門掌門，可不是開玩笑那麼簡單。
「我怎麼能和老師您合作？」葉兒羞羞的說，她今天穿的是件淡藍色風衣，立在水閣內，與周圍的風景確實稍有衝突。
園內的梅花不多，卻都是精品；奇峰兀立的太湖石旁；在流水幽幽的溪水旁，白梅似雪花飛落人間，入眼清麗；紅梅如少女唇上的虹彩，芳香誘人，紅白二梅爭相綻放；穿行於花樹之間，衣袂染香，不由人不心神沉醉。
「小子，來，坐。」
祝童如此一說，梅葉有些尷尬，張張嘴，竟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