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星霓虹
十一、錢
「還有一種，比如池田一雄與田旭洋的合作；某種程度上，他們走的是合法的路線。大陸的銀行要發展，要融資，要在境外上市，必須要有國際戰略投資者加入。我們和田旭洋爭的，就是與華商銀行合作的資格。銀槍最近膨脹的厲害，四處插手似乎哪裡都有他們的影子。我懷疑，竹道士的事與銀槍有某種聯繫。在一般情況下，羽玄真人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特別是在伊蘭也在場的情況下。」
祝童雖然不關心這些，但是越來越多的江湖傳言，讓他也頗為高興。
祝童第一次遭遇如此大的海霧，心裏有三分慌張。
這一來，二品道宗的聲勢大漲，前往武當山參加竹道士登仙齋醮科儀的江湖同道絡繹不絕，只為觀摩武當劍壇，大家就值得一去。
上海這邊，置身事外的祝童卻出了意外。
藍湛江詢問幾個細節后，點頭道：「我也很看好這件生意，不過，短期內你的壓力很大。現階段，沿海到內陸的物流成本很高，不超載根本就賺不到多少錢。幾年前，四品火紅的神鉤王寒開始涉足物流業，到去年底，我們提供的那筆啟動資金已經快被揮霍完了。唉！王寒老了，紅火爭勇鬥狠不輸於人，只是賊性太重，竟然自己偷自己的貨物倒賣。過幾天我去見汽笛，把那間公司轉到石旗名下，一切債務抵消，再給他們一筆錢。他們的運輸網路建設還是可以的，那幾條線路都能賺錢，東海投資再給你們添一批好車，等你們穩住局面，在上海附近收購一家物流中心；這樣就有了根基。未來的幾年，隨著經濟活動的發展，物流產業規模將快速擴張，產業的集中度進一步提升。石旗門來做，一定比紅火做的好。」
第二天上午，祝童趕到碎雪園時，心裏還在算計著那1%，如果是一百億，1%就是一億啊！
江小魚混得也不錯，趁這個機會廣交江湖同道，把尋寶聯盟弄得風生水起，連韓胖子也幾乎被他的風采迷惑；江湖上，漸漸有個大江公子的名號，說的就是江小魚。
韓胖子只是擔心，如此多的人被江小魚拉下水，寶藏里的財富可怎麼分啊？
幾年來，石旗門悄無聲息的在上海附近發展出一股勢力，弟子多藏身長江三角洲經濟圈各城市的計程車行業；消息之靈通，分佈之廣，人員之多，超出任何江湖人物的想象。
小騙子初步估計一下，只前幾個動作，二品道宗就要花費幾千萬；後期的花費也許要以億計算，
一品金佛的大和尚空木大師到了武當劍壇，五品清揚與四品紅火雖然一向與二品道宗疏遠，也派人去祝賀；連秦可強也代表石旗門對竹道士表示了適當的敬意。
「這不是秘密，做物流沒有自己的物流中心不行；國內的同行貪圖眼前的小利，所以石旗門才有機會。你們不要著急，注意吸收人才。錢不是問題，這就要看他了。」藍湛江旋開瓶塞，為祝童斟一杯；「祝掌門如果同意，我沒意見。」
但是看到在水閣前安心作畫的葉兒，祝童忽然驚醒，1%就飛出九天雲外。
以往的歲月里，竹道士為人清淡，道宗內好像也沒有理財高手，積蓄不會很多；竹道士甚至連一座屬於自己的道觀也沒有。
「藍兄，你是說，竹道士……」祝童內心對梵凈山的事很清楚，知道是一場道宗內部針對竹道士的挑戰；聽藍湛江的意思，羽玄真人的背後，是銀槍在支持。藍湛江很乾凈嗎？小騙子裝出吃驚的樣子；銀槍的謝晶祝童接觸過，感覺不怎麼象那樣的人。
水神不用多說，如今環境惡化，很多地方缺水，真武水神特性是針對這些地方的信徒。
「與這艘遊艇一樣，錢也是一種商品。過去，錢是黃金、白銀。細細探究，那是人為賦予它們的意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當今社會的錢只是一種概念和紙片，還不如這艘遊艇實在。對於一般人來說，錢是食物、房子、香車美人，以及諸般享受的資格；對於某些人來說，錢只是一種符號；與手錶首飾一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人都想擁有它，因為錢代表著權利與利益。」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祝童過的很平靜。天氣漸暖，華東的春來來得早，周末時常與葉兒驅車在上海周圍尋找風景佳處流連；葉兒畫畫，祝童就坐在一邊看書，間或拿出兩隻笛子舞弄幾下，竟也能吹出點情趣。
熱熱鬧鬧的一個月過去了，武當山的為竹道士舉辦的登仙齋醮科儀進入尾聲，羽玄真人傳書祝童，對獲贈揚州七星觀表示感謝。
江湖上，還在為竹道士的羽化登仙激動著；羽玄真人搞得聲勢夠大，藉助對竹道士的全方位宣傳，讓二品道門形象由從以往的淡然從容變得光彩奪目。連世俗的媒體與網路上也開始出現關於竹道士的信息，他被道宗奉為幾百年來的道門第一人，以往的點滴語言被匯聚成
羽玄真人的第二招也是針對一品金佛，屬於道宗門下的所有道觀，將在大殿內統一供奉真武大帝塑像，淡化眾多神祉。竹道士，被隱晦的傳說為真武大帝的臨世金身，也在道觀內佔有一個偏殿的位置。
竹道士的道門思想，本與現代文明頗有衝突；羽玄真人高明的在於，強化了竹道士的環保思想，並以竹道士的名義發起一個山水清新基金會，致力於環保事業，其實是為了與佛門虛幻的普渡眾生對抗，這是面對世俗社會的部分。
對於祝童的話，藍湛江與秦可強都報以微笑；讓小騙子心裏一哆嗦。他們一定知道些關於自己事情，而那些是什麼呢？
「承認就代表它確實有價值嗎？不承認就代表它毫無價值？呵呵，這個問題很有意思，誰賦予哪些人承認或不承認的權利？很多人要參与進來。這也是一種遊戲啊，金錢的遊戲是人類最高級的遊戲。祝童、可強，這些問題是很讓人頭疼；但江湖上有更頭疼的事；比如銀槍，以前他們的地下錢莊把大陸的黑錢洗出境外，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為他們要把這種商品兌換為別的商品，必須接受一些苛刻的條件。現在不一樣了，外面有更多的錢想要進入大陸。政府進行金融管制，大額美元或歐元要兌換成國內的人民幣更難，銀槍就成為不少人的選擇。有些人藉助銀槍的管道，暗中把這些錢投進大陸的股市和房市。」
到現在為止，石旗門已經擁有三家計程車公司，五百多輛的士奔走在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一百多名石旗門弟子與四百多正在接受考驗的年輕人，是一股多麼龐大的勢力？
不管是寶藏傳說還是二品道宗的大動作，或者江小魚搞的尋寶聯盟，都在分散大家對他的注意力。不過，祝童以為，羽玄真人搞完這一套后，一定會到上海全力投入尋找寶藏的「偉大事業」中來；銀槍的錢不會是白給的，借人家的早晚要還。
陰陽交感演化萬物也是有依據的。羽玄找出古老的典籍論證這一點，曰：「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子，君子好逑，雄不獨處，雌不孤居，玄武龜蛇，糾盤相扶，以明牝牡，畢竟相胥。」
藍湛江沒說謝晶給羽玄提供資金，但祝童能想象到羽玄真人在腳踏兩隻船；沒有江湖隱士的默許或暗示，羽玄真人不敢貿然出手對付竹道士；畢竟，三品藍石與八品蘭花一直是竹道士的強力支持者
為了推廣這一招，道宗大力強化真武大地的三神性：一，水神，二陰陽交感演化萬物的象徵；三為司命之神。
秦可強說完石旗門的崛起計劃，祝童暗自心驚。
於是，三個人安靜的喝酒，賞月，任憑遊艇在海上飄蕩。即使話語不多，祝童卻感到少有的鬆弛與安逸。這一刻，江湖似乎離他很遙遠，遊艇上的兩個人，對上海與江湖的態度在感染著小騙子。
但羽玄真人確實搞得不錯；從另一個途徑，祝童知道了三品藍石對道宗的支持；山水清新基金會的第一筆捐款一千萬元，就是藍湛江在武當山當眾付出的。無論有無與銀槍較量的意思，藍湛江送上的這份厚禮，是對羽玄真人的承認。
面對江湖，羽玄真人使出了兩個手段，一是開放武當劍壇；只要是江湖同道，無論門派高低，都可以到武當山道宗劍壇觀摩、交流；羽玄真人說：如今的江湖應該唾棄爭強鬥狠那一套，各家功夫應以修心養身為中心，這樣才能得到世俗的認可，適應時代的變遷。
「銀槍有的是錢，羽玄的出價一定比金佛要高。」藍湛江舉杯點頭，面部毫無表情；秦可強臉上卻露出微笑。
作為七品祝門掌門，祝童不能對這些事不聞不問，與二師兄祝雲和師叔祝黃商議后，委託師叔祝黃並祝雲趕到武當山，為羽玄真人送上一份厚禮：揚州七星觀。
「別說我，祝門又沒錢。」
「呵，羽玄原來如此厲害。」祝童由衷的讚歎道。
小騙子行騙江湖，對心思縝密的人最在意，看來，秦可強的心計不比藍湛江簡單。
表面上，藍湛江給人的感覺厚重而洒脫，很安全。舉止間有種淡薄悠遠的氣質，在繁華虛浮的上海灘，更像一個旁觀者。秦可強是真正的江湖旁觀者，兩個人有一個相同的點：做事都很紮實也很有耐心；這是小騙子的弱點。
祝童沒有說話，很簡單的道理，對於他是陌生的。
六合宗的韓胖子就帶著四個弟子去參加了武當山的盛會，回來后對祝童表示，二品道宗真的是開放了劍壇，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的與道宗弟子交流。
還有一個原因是，祝童不希望這個道宗東南中心距離自己太近，揚州七星觀是個最好的選擇。
「祝童，我們的人在梵凈山有眼線，雖然不清楚詳細的情況，大概的過程不會差太多。竹道士是因禍得福，羽玄真人確實與道宗火長
後半夜，遊艇開回碼頭，分別前藍湛江叮囑道：「竹道士的意外大家都很難過。伊蘭如今在國外治療，短期內不會回來。江湖上會一陣不適期，道宗與金佛的關係會重新定位。祝門與梅苑、蘭花暫時不要參与進去。萬事小心，多多聯繫。」
對應大眾信眾，道宗推出了一套簡易的陰陽養生功；面對出大價錢的信徒，道宗將開放高級陰陽雙修功法，還有與金佛的密修功課對抗的內丹道法。
物流業，是石旗門早就看好的行業，對於進軍這個行業的計劃，秦可強說的很詳細；他甚至已經在幾個競爭對手那裡埋伏下內線。
藍湛江是在赤裸的以金錢誘惑自己，參与進這樣的大生意里，需要雄厚的本錢和深厚根基，掙這樣的錢，註定要得罪大人物，首先要想到有沒有資格享用。
秦可強討要遊艇的行動，也很奇怪，有幾分做給自己看的成分？
葉兒說：「好聽多了，瞧，毛頭都不害怕了。」也不知是誇獎還是諷刺。以前，小狗陰陽每聽到祝童的笛聲，都嚇得渾身哆嗦，祝童細察才發現，自己笛聲竟然有能激動陰陽身體內的蠱蟲。
「暫時只能這樣，先讓羽玄真人穩住陣腳再做計較。如果現在出手干涉，道宗一定會因為內部的矛盾而分裂。竹道士性情恬淡，羽玄真人勇於進取且幹練狠辣；也許，道宗在羽玄的帶領下，真能走出一條新路來。」藍湛江沒正面回答，話鋒一轉提醒道：「祝童，你要特別注意，逍雲莊主佔據的道觀不少；如果價錢合適的話，就還給道宗。這樣對你們兩家的關係有好處，價錢方面你們有絕對的優勢，羽玄剛接掌道宗，他要的是成績，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江湖祝門。」
「這麼說，我們可以敲他一筆？」祝童笑嘻嘻的問藍湛江。
這是祝童仔細斟酌后才做出的決定，二品道宗需要在上海附近有一個叫得響道場；蘇州天星觀規模小，歷史根基淺，揚州的七星觀雖然破敗，卻具備悠久的歷史傳承。稍加整修，就能成就一個盛大的道家道場。
逍雲莊主祝雲確實佔據有十幾座道觀，但是，道觀明顯不如佛教的寺院香火旺盛；也就是南方沿海的幾座海神廟和媽祖廟還能掙點錢。如果價錢合適，讓祝雲讓出這些道場問題不大。
接著，八品江湖也各自為山水清新基金會或二品道宗送上一份份賀禮；不屬於江湖八派的一些門派出手也頗為大方
藍湛江拿出一張紙幣，隨手撕成幾片扔進大海：「瞧，它只是一張很平凡的紙，撕掉就毫無用處；它們的力量是人類賦予的，紙片與圖案是大家共同認可的一種承諾，是人類認同的價值的象徵。幾十年前，你帶著一筆人民幣到歐洲，一定會餓死，因為他們不承認它的價值。現在大家都看好人民幣，認為它會升值，為什麼呢？」
「羽玄為竹道士搞的登仙齋醮科儀盛大隆重，從梵凈山一路排場到武當山，花費至少千萬。竹道士留給道宗的家底不算單薄，卻也不可能一下拿出如此多的現金來揮霍。這一段，羽玄真人與銀槍的謝晶走的很近。」
而經營管理這麼大規模的公司，秦可強看起來很輕鬆。
「這樣不好，銀槍的錢不能沾，羽玄也許會被牽扯進是非里去。這也怪我，沒把其中的厲害對羽玄說清楚。」
司命之神代表這長壽，是內斂且積極的，不靠佛門玄妙難懂的因果報應，強調自身的調養與心情舒暢。
怪不得他們對自己的行蹤把握的那麼準確，原來都是石旗門弟子在暗中監視。祝童本來對秦可強印象很好，此刻，卻有點害怕這個人。
「錢是什麼？」祝童正在沉思，被藍湛江突兀的問題噎住了；近幾年來，小騙子生意穩定，掙錢花錢輕鬆自在，卻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
「做一家物流中心，可能需要一大筆錢。」秦可強皺這眉頭；「藍兄，石旗門在國外的產業都算上，也買不起上海附近的任何一家物流公司。他們做物流是幌子，圈地是真。」
三品藍石，奇怪的江湖財神爺；做著那麼大的金融生意，還對江湖那麼關注，為什麼呢？藍湛江雖然年輕卻顯得老到而穩健，祝童看不透他，他的手裡好像有永遠藏有一張不可揣測的底牌，與他的接觸越深，這個感覺越強烈；祝童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海霧幾乎是突然間降臨，星辰與月亮都被隔絕在濃重的霧氣之外。
「美元，歐元，人民幣，錢到底是什麼？祝童你想過嗎？」
「藍兄準備怎麼辦？」祝童有點明白了，藍湛江與秦可強如此快就返回上海，是要對付銀槍。
「沒關係的，這艘遊艇上有先進的雷達系統，霧再大些也不怕。」秦可強的聲音從濃霧中飄出，遊艇兩側閃動起強烈的鐳射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