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路幾千
十、范老（下）
「主要是關於海岸共榮基金，他們是旭陽集團的股東，為了貫徹您的指示，我已經說服他們退出旭陽集團；們將把持有的股份轉讓給東海投資公司。」
「我會堅持。」范老揉著胳膊，仔細打量著祝童；「李主任不是一般人，向幀，你要好好待他。」
「不到百分之三。」
王向幀呼吸著花香，舒展著手臂說：「你要見我，有事嗎？」
「有別的原因嗎？」王向幀也摘下一枚桃花，在指尖轉著；「你和蘇小姐之間有問題？」
「靈」字決不算複雜，難點在找到感覺，並且能記住它，每次寫字時都保持那種感覺；逐步找到書寫的節奏感，進而以這種節奏驅逐寫字時的雜念，以一種空靈的狀態調理身體。
「放屁！」范老拍著茶几；「國家之間沒有友誼，國民之間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友誼。別理會那些喉舌們，同樣的現象立場不同就有不同的解讀，他們只會為錢說話。如果洋人真的願意與我們發展友誼，要麼是世界大同了，要麼是中華民族已經完蛋了。」
王向幀聽完，不動聲色的問：「東海投資公司如今持有多少股份？」
「有點誇張了。」范老不滿的刺一下王向幀，思索片刻，問：「李主任，如今最大的困難是什麼？是不是需要錢？」
祝童點點頭，內心煎熬何嘗不讓他思前想後？可是，葉兒的選擇是什麼他很明白。實在是太天真了，橫在面前阻礙他根本無法接受，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去坐牢。
「以前是。今後也可能會回來做專職醫生。」祝童淡然的說。
「我聽說，你搬家了。」
范老練習十幾次，住手嘆息道：「老了，這才幾個字，胳膊就不行了。」
范老開始很用心的在茶几上練習寫字，祝童用心的指點著。王向幀在一邊看了一會兒，也開始跟著學。
「我沒讓你相信啊。對我來說，坐什麼車並沒有特別意義。」
祝童伸出手指，沾著白水在茶几上寫下個「靈」字；他如今修為全失，也正在練習這個祝門最基礎的術字。
「問題不大，我還有點時間。」小騙子看看表，差五分鐘九點，心裏卻打翻了五味瓶。
「謝謝范老的支持。」祝童馬上順坡下，如果范老親臨福華造船籌備處，並且能健康的活下去，想要挖牆腳的人一定會有所顧慮。
「噢，李主任不是專職醫生？」
祝童揮手讓楊輝把車開過來，笑道：「我今天晚上有時間，黃警官，地方你選。我是知無不言。只有一個要求，我只接受你以朋友身份的問話；這次談話，不相干的人不能參与。」
作為江湖中人，祝童從剛出道開始一直到混到被人稱為千面獨狼，對警官都是有很強烈的戒備心裏。一方面是他做的那些「生意」確實見不得光，主要原因還在於從小就被熏陶出的心理習慣。
奧迪A8開過來，小於接王向幀回駐地。
在過去的年代，這當然沒什麼大問題。江湖好漢不屑於與六扇門中人交往，多採取敬而遠之或戒備的態度。
「是，金茂的地方太小了。談判小組已經就位。船上地方寬敞，機動性和私密性比較高，能避免外界的干擾。
黃海開著一輛越野車也到了，他不是一個人，兩個年輕幹練的便衣警官沒有下車。
離開病房前，祝童順手把兩瓶茅台酒帶出來，范老眼巴巴的看著，只是沒支聲。
說來很簡單，真正能融入其中需要克服諸多障礙。范老的第一個障礙在於體力，練習「靈」字，需要耗費比較多的氣力。
「慢慢來，學寫字急不來，在於堅持。」
於是，兩輛越野車駛向南海宮瀾方向。
祝童說具體的：「是啊，還有專家說，如果福華造船的事處理不好，勢必會影響外資對上海投資信心。進而會影響到中國的整體形象。剛才首長說我功在社稷，其實是在批評我損害了國家形象，損害了與洋人之間的友誼。」
眼前就有兩件事，一是松井平志明天就要來上海，雖然是私人性質，接待起來也不會太輕鬆。第二件事是旭陽集團改組，兩隻股票合併的事需要證監會和證劵交易所審批，陳依頤說阻力很大。祝童希望，范老能先到旭陽集團露個面。
「是有事。」祝童摘下一枚桃花，嗅嗅；「旭陽集團的股份重組已經完成，有些事必須向您彙報。」
王向幀趁機把福華造船的前因後果說給范老，竟然用去了將近一小時；最後總結道：「這件事如果能辦成，李主任功在社稷。」
「也是大股東了。」王向幀想了想，說：「我的意見是，把謝家的股份分為兩部分，分別轉讓給華商銀行和東海投資。這樣做的好處是，如果今後出什麼事別人才會沒話說。價格問題，你和向老商量著來。」
事實上，
王向幀說出兩個字，沒有向以往那樣加上不違反法律或相關規定這類的限制，祝童輕鬆了許多。
「我選的話，去南海宮瀾吧，那裡環境不錯。」黃海答應了。
祝童猶豫片刻，咬牙說：「沒問題，沒有別的原因。」
「好自為之吧，感情的事，我不應該說太多。希望你能慎重，多考慮考慮再下決定。一步走錯，也許就是一生的遺憾。」王向幀欲言又止，還是勸了幾句。
兩隻溫暖的手握在一起，緊緊搖晃著；兩張臉上都掛著溫暖真誠的微笑。只是，兩雙互相審視的眼睛傳遞的信息，並不象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
「李主任，我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況，我們是朋友，千萬別說忙。」停止嘴仗，黃海切入主題。
江湖道歷來遊離與現實社會之外；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江湖中人更看重江湖規矩，而不是法律。
「還有呢？」范老仔細的聽著，不覺間，把茅台酒拿在手中把玩。
不過，他還是給出個基本態度：「李主任，我需要時間調研，如果身體允許的話，也許我會去你那裡看看。」
「范老，不是錢的問題，錢的主人才是問題。」祝童不傻，明白王向幀的意思；「如今的上海，根本不缺錢。福華造船最大的困難在於股份劃分。外方要控股，這當然是我們不能接受的。簡單的說，福華造船中方的基礎是旭陽集團，田旭洋先生以
「誰相信？反正我不信。」黃海鬆開手，看著停車場上的寶馬X5；「醫生可坐不上那樣的車。」
王向幀知道有些話不應該出自祝童的嘴，接著說：「就是看到了福華造船的意義，有些地方政府為了地區利益，想把外方合作者引到他們地區去。他們提出的條件十分優惠了，我認為，福華造船不應該走上與別的合資企業同樣的道路。還有人在媒體上利用喉舌放話，說政府不應該對市場有過多的干預。」
范老仔細的看著祝童的每一個比畫，滿腹狐疑，但沒問。
王向幀意有所指的說：「李主任如今是上海商界名人，他在負責一個大項目。能抽出時間為您看病，要賠好多錢呢。」
祝童送王向幀走出高幹病房，遠遠的，吳天京正走向這裏，看到他們飛快的避開了。
「李主任，我來給你拜個晚年。哈哈，你現在是大忙人啊，上海灘商界最年輕的億萬富豪。」
早春二月，上海的溫度不高不低，花園裡的梅花剛凋落，幾樹桃花開得爭艷。
「向幀，你起草一份兒報告，這件事需要慎重。這幾天我聽到些風言風語，說你的金融工作小組管的太寬了，這樣下去，對上海的經濟發展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所以啊，做事要小心，不要給人留下把柄。」范老到底在官場混了半輩子，知道牽扯到地方利
「謝家的案子如今在黃海手上，具體怎麼辦，還要看黃海的意見。他一會兒來醫院，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沒問題吧？」
現在不同了，八品江湖正在融入現實社會。古老的江湖在煥發生機同時，內部也在發生巨大的變化。可是，對於警方的態度卻沒有多少變化。江湖上的事只能按照江湖規矩解決，依靠警方的力量或者鬧上法庭這樣的事，多少還會被人看不起。
「還有……」祝童看一眼王向幀，說：「上海的資本市場太複雜了，我們這邊和外商談判，下面就有人拆台。」
可是，王向幀接下來的話使祝童出了身冷汗。
「說吧。」
他也知道，范老對王向幀意義更大，對福華造船的支持只在宏觀層面上。該做的事，還有一件件去做。該克服的困難，一樁也少不了。
「也好。」祝童鬆了口氣，至少謝家在旭陽集團的部分可以體面的退出。王向幀特意提到價錢，少不得，謝家要出點血了。不用想賺錢的事，能拿回本錢就算燒高香了。
「誰敢做這樣的事，他們難道不知道福華造船的意義？」
「寫好這個字，很難。每一個筆畫都大有講究。范老，這屬於中醫的一部分。您要把這個字當成您的身體，寫字是必須集中精神。等什麼時候您寫字時感覺這裏開始發熱了，心裏感覺一片寧靜，好象整個身體是空靈的，才能喝八兩酒。」祝童捂住丹田。
「黃警官在嘲笑我嗎？你應該知道我比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還是做醫生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