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二十三卷 醉亦難

一、落霞(下)

第二十三卷 醉亦難

一、落霞(下)

他坐在商務車內閉目養神,思索著無聊大師,還有黃傑。一個大大的疑問越來越清晰的展現在出來。
京都城東山區,距離九津不過十幾公里有一處幽靜的峽谷,水邊空地生長著茂盛的楓樹林。
祝童果斷的打斷無聊的話,哈哈笑道:「大師真會說笑話,哈哈,我真想請你留下來當高參。」
「柳大姐也來了。」祝童尷尬得笑笑。
「我能給你的建議只有一點:不要相信他們手裡的任何財務報表,會計方法只是工具。工具用好了負數能變正數。他們是創造會計規則的人,知道在什麼時候使用什麼工具對自己有利。如果進入他們設計的談判軌道,無論怎麼談你都占不到便宜。所以,你應該利用現在的優勢,開出任何價錢都是合理的。如果顛倒一下,他們也會同樣對你開出天價。這個世界里沒有仁慈和友誼,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兇狠的鱷魚。」
舉辦這個儀式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川中宏將在祭奠結束后正式接替野村花海,成為井池家族的新一代守護神。
下午五點,落日透過夕陽將晚霞夫人披上了一層絢爛的光暈,井池雪美作為家族主人主持對家族忠誠的守護神野村花海老人舉行的祭奠。
「如果說有什麼基本原則的話,大概一句話能概括:瞞天要價,落地還錢。」無聊笑笑;「在股票市場上炒作需要製造概念和聯想,但在資本市場上炒作的是錢本身。一家公司哪怕只有一塊牌子,但是在這個市場上可以值一百萬,也可以值一千萬甚至上億;天有多高,價錢就能喊多高。」
為了把自己龐大的身軀塞進樹洞,保羅已經用去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曼德拉差點落到對方手上,他們沒有趕上直升飛機。
「你們也看到了,威爾遜夫人的股份已經轉讓給東海投資和謝家,法律程序已經走完。只能等下次了。」商務車穿行在山間公路上,看到藍藍的天和滿眼的翠綠,祝童心情舒展,笑道:「無聊大師,你是資本市場的老前輩了,福華造船馬上就會進入正式談判階段。我需要一些建議。」
黃傑此次日本之行可算是收穫不小,他得到了這輩子最大的教訓和震動,一路上都在默默的想心事。
「李主任,傻子了?」柳伊蘭在祝童眼前揮揮手。
隨他前來的侍者堅決要求他回到商務車上去,祝童也不好堅持。仇恨也是一種能量,釋放之前需要一個積蓄的過程,到達臨界點需要一定的條件和時間。他以為昨晚的事發生后,至少在近期內,不會有人敢在他身上動腦筋。
祝童尚未正式與井池雪美完婚,甚至連訂婚也沒有,也就沒資格出席在這樣的場合出現。
「基本原則都是一樣的吧?」
保羅根本就沒有任何停頓,他以與身材不相稱的敏捷躲開撲向自己的黑影,反手拋出一把飛刀。
「希望李先生能再考慮考慮,我們就這麼回去,恐怕不好對掌門交代。」無聊不甘心,他知道現在能進入福華造船雖然有一定的風險,卻是獲利最豐厚的階段,與後期進入不可同日而語。
「這個……我何德何能,回去再說吧。希望你們一路平安。」祝童萬萬想不到黃傑會說出這樣的話,經過昨天的事,他原本對這個溫室里呵護出來的公子哥有些許輕視,如今,一顆心忽悠又提了起來。
真的想的話,只要祝童開口無聊八成真就會留下來。可是現在都坐在車上了,大家都明白他是在客套。福華造船籌備處的談判小組昨天晚上就到了,九津固然沒多少空閑房間,多無聊一個也不算什麼。
笑話歸笑話,無聊知道自己猜對了。以他對祝童的理解,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冒險參加一場鴻門宴,除非,這是他希望的。
只是,為什麼無聊大師會答應離開?祝童曾對空寂大師有過承諾,如果爭取的話,他們不是沒有機會留下來。
下午四點,松井家族屈服了,松井近仁與松井太郎身著喪服走進九津,井池雪美可以任意選擇他們其中的一個為野村花海陪葬,也就說,只要井池雪美指著誰,誰就必須在野村花海墓前切腹自殺。
「我只有國內的資本市場經驗,不是藏拙,這個時候說多了,反而對你不好。」
祝童獃獃的站在原地沒動,一雙眼睛與葉兒久久對視著。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難以說出半個字。
保羅深知人的體力是有極限的,他不可能無休無止的逃亡,重要的是儘快擺脫對手。他曾經三次經過這株楓樹,吸引他的就是楓樹下鬆軟的泥土。沒想到,他的運氣出奇的好,試探性挖掘不過三十秒,就發現了藏在泥土下的樹洞。
日本話是那麼難懂,保羅不明白他們在商量什麼,卻知道自己這次八成要玩完了。他已經意識到,人家這是在玩貓捉耗子的遊戲。
不只是朵花來了,她身邊那個素衣麗人,不正是葉兒嗎?葉兒換了造型,髮型也變了。祝童愣愣的看著她,這身衣服……一定價值不菲;葉兒的純真、葉兒的嫵媚,在它的襯托下顯露無餘。整個京都乃至整個世界因為她的出現,瞬間黯然失色。
「因為你昨天晚上受到刺殺,而且死的不是你。」無聊瞟一眼坐在前座的兩個侍者,狡猾的笑笑,湊到祝童耳邊低聲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逼著他們刺殺你。野村先生的死,對你來說……」
「嗨!大哥,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朵花沒心沒肺的說,隨即親熱的挽住祝童的胳膊,在他耳邊低聲說:「葉兒姐哭了呢,她……」
車開了,才說:「不是我著急,時間實在太緊了。下次吧,福華造船需要大量資金,一定還有合作的機會。」
近了,搜索的腳步一點點接近保羅藏身的樹洞,剛才,他甚至能聽到對手的呼吸聲。可是那傢伙只是在他頭頂的泥土上撒了泡尿就走了。
京都昨晚發生的事已經被發達的傳媒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世界各地,葉兒一直擔心祝童是否受傷了。臨上飛機前,小於在電話里說還沒有得到有關李想的確切消息。只知道現場有多人受傷,並且有一位老人死亡。
祝童在四點十分乘車離開了九津,他有兩件事要做。一是送黃傑和無聊大師離開,二是代替井池雪美小姐去京都迎接鳳凰仙子朵花。這也是為了避免尷尬。
「李主任,我來向你報道。」葉兒連忙恢復正常,剛才,她的表情與這個「傻子」同樣奇怪。
祝童笑笑沒說話,把他們讓上一輛商務車。
「很好,謝謝了。」祝童打開車窗,讓外面清新的空氣吹去車內的鬱悶;「無聊大師,你為什麼認為我有優勢?」
「只要先生需要,無聊隨時可以回來。」無聊大師只能跟著客套。
五點二十分,朵花一行三人走出進場。
還好,祝童看起來很健康,氣色相當好。
兩分鐘過去,沒有人了,那些人全都走了。
黃傑一見面就對祝童道歉,說自己年少無知,差點耽誤李主任的大事。
他不知道的是,能追蹤他如此久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群受過忍術訓練的侍者。京都周圍山區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曾經是他們的訓練場。這個樹洞原本就是侍者們為了訓練隱身術而特別布置的。
說差點是有原因的,保羅指揮曼德拉完成對二號目標的狙擊后,兩人拋棄所有裝備飛跑下樓,趕向隱藏機車的地方。
無聊大師來到九津一天多才見到祝童,沒想到卻是要送他和黃傑離開。
就在他轉過第一個路口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保羅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一隻摺扇不知從那裡飛過來,扇骨擊中了他的眉心。
藍湛江,他為什麼不來?祝童早就發出了邀請,請他到九津來參加福華造船的談判,可是到現在為止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保羅不相信自己有如此好的運氣,他怕對方又耍什麼圈套,在潮濕的泥土下蜷縮著身子,繼續等。
嚴格的訓練和長期的冒險生涯救了他。
遠處跑來個人,急匆匆的叫喊著。義大利盾牌從絕望中泛起一點點希望。
他忽然感到自己是那麼骯髒,甚至不配握一下葉兒伸過來的纖纖玉手。
「來啦就好,很好。」祝童想起身邊還有兩個井池雪美的心腹,很快調整好狀態,接過行李引著她們走向停車處。
朵花乘坐飛機要五點多才到,祝童看看表,還有半個多小時的空閑,本想在機場隨便轉轉。
回禾吉大師從牧場趕來,帶著一整套祭奠用具,他和松井平志都可以參加對野村花海的祭奠。
這把刀沒有傷到兩個黑影中的任何一個,卻插進了曼德拉的咽喉,並切斷了他脖子上主動血管。殺人滅口這樣的事,保羅幹起來一向很乾脆,特別是在同伴落到對方手裡的時候他本來已經跳上機車,並用最短的時間,啟動機器衝上大路。
保羅已經逃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他沒有選擇直線逃離京都,而是帶著追殺者在山區打轉。他知道,落到對方手裡一定是死路一條。日本的黑社會世界有名,他殺了侍者們的教師和最高領導,井池家族的侍者,也許比黑社會更可怕。
保羅沒有失去對機車的控制,憑著剛才的一點印象,他開著機車衝上人行道,並準確的穿過欄杆之間一條不過一米寬的空擋,連車帶人扎進鴨川江。
他們剛剛衝出京都大廈就遇到攔截,曼德拉就被一隻鐵棒擊中肩膀,隨即被按住了。
最後一次是六個人一塊出現,他們圍在大楓樹旁嘀咕著什麼。
遠遠的,祝童就愣住了。
無聊和祝童的對話雖然只說了五分,黃傑聽懂了。在他們的世界里,一個人能準確的判斷局勢並不算優秀,祝童從開始就在謀划把握大局,並最終拿到了一把好牌。黃傑忽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如果不出意外話,福華造船的談判已經定局了。可是,他失去了分享大餐的機會。
這樣的行為一次就屬反常,可是保羅發現,竟然有六個人在他頭頂撒尿。莫非,這顆大楓樹上刻著WC的標誌?
商務車進入京都機場,祝童把與兩個侍者把他們送進大廳,臨入關時,黃傑握住祝童的手說:「李主任,回到上海后我會辭去現在的職務,希望您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跟在您身邊學習一個時期。」
一個小時前,義大利盾牌保羅把自己埋在一株楓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