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醜奴兒
第四十七章 包黑子很稀罕么？
「三郎，你想幹什麼？」李簡額頭見汗道。
李簡被這少年的狠勁兒鎮住了，半晌才口乾舌燥道：「三郎，非得如此么？」他可不敢把事情鬧那麼大。
「不用不用，哪能花你的分紅，還是從公中出吧。」李簡擺手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恪險些把木勺掰斷，目光冰冷道：「看到好東西就眼紅，這是官崽子們一貫的操性！」
「這麼多錢？！」李簡肉痛道。五萬塊錢就為看張文書，已經超出常人接受的範圍了。
這種陳恪精心設計的銷售方式，目的便是避免對某一地區的官營酒業衝擊太大，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也正是得宜於這種方式，黃嬌酒場才順利的發展壯大，直到發生這次事件。
「彭山畢明俊。」李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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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真想罵他一聲「放屁」，但妄逞口舌之利，除了破壞彼此關係，改變不了任何事。他吐出長長一口濁氣，道：「你還得去縣衙，找宋大令要公文看，記得封上五十兩銀子捐給縣裡！」一兩銀子等於一貫錢。
「……」兩人正要往外走，李簡突然：「我們能拗得過官府么？」
這時李簡已經有些明白了，臉色難看：「莫非是他們在下黑手，咱們沒礙著他們啊！」
「如果給看呢？」
「我們對他們有何影響？」
「當然有了。若沒有程家的幫襯，他怎能把玻璃春，從原主手裡
「不礙事不礙事。」李簡打個哈哈，便跟著陳恪穿過正門，往庫房走去。
「地方進貢什麼，可是京里大官們說了算的，程家有這麼大本事？」
「畢明俊是個外行，還喜歡作威作福、苛待工人。酒場里的僱工，期滿沒幾個再待下去的，結果『玻璃春』的酒味越來越差，要不是仗著專賣，怕是早就關門歇業了。」李簡搖頭嘆氣道：「可惜呀，可惜。」
「是為了試探！我們拿出這樣誠意，不管對方是貪官還是清官，都會通融方便的。」李簡淡淡道：「如果還是不給看，就說明這文書有問題了，我們的生機便在此！」
「就算不是程家又怎樣。」陳恪嘆口氣道：「你這個熊樣，怎麼跟人家斗？」
「那就好，那就好……」李簡掏出帕子擦汗道。
「因為總有為民做主的官！」陳恪道：「大宋官場也有貪污腐敗，但更有正人君子，一旦做得太過，總會有人仗義執言的！」
「天下名酒泰半在蜀中，競爭自然激烈。但第一個檔次的雪曲酒、劍南春和瀘州窖地位超然，不受什麼影響。爭搶主要集中在次一檔的漢州鵝黃酒、榮州琥珀酒、眉州玻璃春、郫－縣郫簡酒、臨邛臨邛酒上，這五家皆以市民消費為主
三間東廂房基本閑置，只放放雜物。三間西廂房卻被改作酒麴庫房，門窗里都藏著鐵柵欄，平日里大門緊鎖，鑰匙陳恪隨身帶著。
其實酒麴是足夠的，釀多少酒都沒問題，關口是青神橘園就那麼多，就算把所有的椪柑都用來釀酒，也不過年產十萬斤原酒。產能上限擺在那裡，按照官府的條件「和買」的話，還不如上吊自殺得了。
「怎麼會呢，我有數。」李簡道：「論名氣，充其量也就是和琥珀、玻璃、鵝黃差不多。」
「誰說一定是程家了！」
「和眉山程氏沒關係么？」陳恪有些失望道。
從客廳和兩側的耳門，都可以來到第二進。這一進有正廳三間，左右各帶耳房兩間，前有走廊，又有東西廂房各三間。一般來說，第三進才是主人家起居的正房院，但陳家連個女眷都沒有，父子五人只在第二進生活起居，便已是綽綽有餘了。
這才隔了三天，李簡整個人瘦了一圈，腰都有些佝僂，他扶著酒缸問道：「三郎，可有章程了。」
「如果是別的朝代，自然想都別想。」陳恪淡淡笑道：「但這是大宋朝啊，雖然也有黑暗，但總之比別的朝代乾淨得多。」
「給看也不會虧。將來我們想讓朝
「我想看看，這大宋朝，是不是只有一個包青天！」陳恪從來不是個怕事兒的，他緊緊攥拳道：「如果只有他一個，我就去京城找他告狀去！」
「唉。」陳恪看他這個窩囊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只能沒好氣道：「當然要等萬不得已了。」
「只是猜測而已。」陳恪有些氣憤瞪他一眼：「就把你唬這樣了？」
「原來如此……」陳恪緩緩點頭：「畢家生意如何？」
「比如十年前，天下聞名的端州端硯，正處在和我們類似的遭遇中，以至於工匠紛紛逃往。後來新到的知州包拯，暗中進行調查。發現原來宮裡只要求『端州歲貢硯十』，加上三府六部和買的，也數不過百。而各級官吏層層加碼，擴大貢硯數目，結果端州每年要上繳超過近千方。包黑子一怒之下，把此事捅到京城，結果相關官員紛紛落馬，從那以後，端州每年進貢九十方端硯，成為定數，至今沒人敢再勒索一方！」
「啊……」李簡臉色慘白道：「你是說，是程家在對付我們？！」
「長輩說，幾乎所有的貢品，都會遭到類似的『和買』，但這麼多年來，也沒聽說誰家被逼得上弔。」陳恪道：「大宋朝可沒有草菅人命的習慣，真鬧大了，相
一回到家，李簡就找上門來，陳恪給他遞個眼色，朝陳希亮打個馬虎眼道：「李老闆來取酒麴了。」
為了提振李簡的信心，陳恪又把才從長輩那裡聽說的事情，講給他聽：
「不是程家，我就不怕。」李簡強笑道：「別說在眉州，就是在整個川蜀，程家都是有數的豪強！要真是他們家，我們還是乖乖待戮得了。」
「怎麼講？」李簡瞪大眼道。
「影響是有一些，但不會太大。」李簡想一想道：「因為我們不走店鋪，而是賣原酒給各地酒商，由他們分銷出去。且咱們每年產量不到十萬斤，這樣分到各地還能有多少？影響不到那些專區專賣的榷商。」
「不必客氣，這時候，共度難關最重要。」陳恪笑笑道。
「為什麼沒逼死人呢？」
打開丙號庫房的門窗，讓裏面的空氣流通一會兒，陳恪才和李簡走進去。房裡呈回字形擺滿了一般大小的陶缸，陶缸里是即將發酵好的酒麴。
「我問過我爹，在汴梁，根本沒人知道這些所謂的蜀中名酒。」陳恪聲音低沉道：「不是有人作梗，我們怎麼可能『榮登貢冊』呢！」
「我們小門小戶的，怎麼跟程家斗啊……」李簡腿都發顫道。
「什麼原因？」
「那就好，那就好……」
「那日得知此事，我尋思著兩眼一摸黑，終歸不是辦法……咱們這貢品中的小字輩，最快
「眉州的榷酒商是誰？」陳恪掀開一口酒缸，用木瓢舀起一勺色澤濃郁的酒麴，輕輕嗅著。
「地方官不報告，京里怎知道蜀中眉州有黃嬌酒？」陳恪嘲諷笑道：「莫非你真以為，不到三年功夫，黃嬌酒就成了劍南春、雪曲酒那樣的天下名酒？！」
陳家是個三進四合院，進門轉過影壁，便見作客廳的北屋五間、作傭人房的倒座房一排七小間。原也有東西廂房，在陳恪的力主下拆除，使場院東西長度增加到十丈。又以大方青石鋪地，在角落放置石鎖、箭靶，安上了單雙杠，作為兄弟們鍛煉身體之所。
「當然不是。」陳恪搖頭道：「越是有名的貢品，雁過拔毛就越厲害，徵收數層層加碼，收到的錢款卻被層層盤剝，這裏外里，真能把人逼死。」
「去吧。」陳希亮笑道：「這幾天不在家，急壞了李老闆。」
「難道只有我們這麼倒霉？」
二進正廳當中一間，是飯廳，也是陳希亮審查功課的地方。左首一間，是陳希亮和五郎、六郎的卧房。右首一間，是二郎和三郎的卧房，兩個耳房都是書房。
在宋代蜀地，一般人家住吊腳樓，有錢人家住公館……基本就是北方的四合院。當然在青神這種小地方，住公館也不能說明你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