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醉亦難
七、無賴（上）
「你帶著它來做什麼？」祝童還在問愚蠢的問題，眼光更加迷離。
祝童總算明白那份四部委聯合下發的文件的真正作用了，史密斯如果不與旭陽集團合作，他投入巨資收購的福井船廠就只能爛在手裡。中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政府敢支持與他有關的合作案，沒有了地方政府的支持，如此規模的合資項目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這個電話……」祝童眼光飄忽，提出的問題完全與腦子脫節。
無論是自己還是史密斯，似乎都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有幾個大人物在舒適的包廂里遠遠的欣賞著，電閘就在他們手邊，隨時可以在高潮來臨之前結束這場演出。
幾聲等待音后，果然傳來王向幀的聲：「李先生，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讓我做現在的位置？」祝童有點惱怒，不覺間聲音大了。
祝童說聲謝謝，掛斷電話。然後就看著這隻電話獃獃的出神。
「很貴吧？」
「所以才要談判啊。」祝童有點無奈：「去請陳依頤小姐過來，還有蕭蕭。葉兒，我輸不起啊，史密斯也輸不起。有太多的人和錢被我拉進來了。」
可是葉兒雙臂用力，蓬麻功勁關到處，竟把祝童震得仰身躺倒。
「莫道無賴羞，誰家兒郎不荒唐？」祝童哼著江湖小曲，又要放肆。
「因為，雷曼先生正在遊說一些人對日本政府施壓，美國參議院也在醞釀一個法案。針對的就是福華這樣的
幾句話，讓祝童滿腹的鬱悶煙消雲散，甚至還莫名其妙的湧起一些自豪感。轉而一想，自己原來真是個小丑！王向幀根本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把一個註定要爛掉的攤子硬塞到自己手裡。王向幀的意思是，旭陽集團只要能引進奧頓公司和福井船廠的工程技術人員，自己就算成功了。
葉兒不肯坐過去，反而後退兩步板著臉說：「有事就說，我能聽到。」
「完了，我們家葉兒是江湖女俠了。」祝童揉著胸口坐起來，故意用失落的語調嘆息著；「好了，胡鬧了，坐過來，我有事請教。」
葉兒被他纏的毫無辦法，紅著臉說：「你真無賴。」
「兩分鐘之前才想明白。」祝童盡量用平靜的語調說：「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雷曼他們的意圖，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
「今天晚上溫格先生去醫院行刺卡爾先生，可是，他的真正目標是我。這個世界，沒有君子，只有無賴。包括你們……溫格透露，雷曼先生之所以把合聯船舶的股份轉讓給威爾遜夫人，是為了多撈一筆。另一方面，他一直在對日本政府施壓，謀求阻止福華造船項目。」
葉兒強迫自己恢復一點理智，忽然推開他。「別忘了，你現在是井池雪美小姐的未婚夫。」
「你需要它，
葉兒沒有說什麼，從腳下的提包里拿出一隻衛星電話，撥通一個號碼遞給祝童。
「記得嗎？我們已經訂婚了。」祝童抓起葉兒的手，把帶著鑽戒的無名指舉到唇邊，輕吻著。
「為什麼？」祝童有點沮喪。
「不用付錢，那我再用幾天。」祝童把衛星電話收進口袋裡，眼神忽然變得沉穩了，嘴角浮起一抹笑紋：「我還沒輸，史密斯也不想當小丑吧？過了明天，一切都會明了。」
雷曼先生到日本參加一個國際環保會議，那應該只是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趁這個機會對日本政府施壓，阻止福華造船的腳步。
王向幀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拋出這麼一個東西？他要暗示什麼？祝童獃獃的看著屋頂，這份文件就如一道閃電，劈開了縈繞在他腦子裡的重重霧靄。之前的所有在他腦海里快速組合，並很快形成一個可怕的結果：自己身處於一場針對福華造船的騙局！
「想什麼嗎？」葉兒撒嬌樣的問。她知道，這個時候的男人是脆弱的，需要女性的柔美激發起他的自信。
「這份文件的重點在這裏；」葉兒用筆劃出一句話；「它的意思是不允許地方政府為了局部利益，在引進外資或對外合作事物中演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鬧劇。等於對和福華造船類似的大型和超大型中外合作項目帶上了一頂緊箍咒。具體到福華造船個案來說，任何一個地方政
「誰讓你不老實。」葉兒整理著衣服，恨恨的說。又有點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不知道，反正不用你付錢。」葉兒抿唇一笑。
「雷曼先生是美國參議員，他的背後不只是森林基金會，還有美國軍火集團影子，他們根本不希望中國有造大船的能力。如果雷曼不出面替田旭陽撐場面，我們還沒有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麼。李先生，福華造船從一開始就多災多難，能有現在的局面已經很好了。在你的手裡，旭陽集團已經拋開歷史包袱，成為一家健康的集團公司。你不必追求完美，即使福華造船最終不能與合聯船舶全方位合作，只要能與福井船廠達成有限合作，你已經算超額完成使命了。中國的造船史上，必將記下你付出的努力。」
葉兒希望祝童能把一切理順了在做決定，而祝童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聽眾。他習慣於用語言把腦子裡的東西條理化。
「分析室對福華造船有三個判斷，你現在知道的是其中之一。」王向幀很沉穩；「李先生，到目前為止，你做得很好。」
「這份文件是什麼意思？
「從一開始，福華造船隻是田旭陽為了脫身弄出的一個騙局，我們不知道你在中間扮演著什麼角色。接下來，史密斯先生來到上海，他的意圖很明顯，要用雄厚的財力把這個騙局做成一件很有前途的合資案。那個時候，我們才注意到你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如果任憑他們折騰，不僅上海的投資市場要遭受重大影響，我們國家的聲譽和民族尊嚴也會受到損害。可是，只從福華造船項目本身來說，如果能成功引進福井船廠作為合作夥伴的話，對上海乃至中國造船業都是一個很好的提升機會。經過多方評估，你就成為協調各方面利益的最佳選擇。」王向幀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一番話讓，祝童心頭的邪火不覺熄滅了。
「我原來是個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他一拳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用不容置疑口吻對葉兒說；「我要和王向幀通電話，現在！」
王向幀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似乎是要什麼資料，等了兩分鐘才說：「我們能給你的幫助有限，這兩個線索你可以參考一下。史密斯屬於一個大型私募基金，那是一個鬆散的聯合體，他們的政治傾向不是十分明顯，其最高層是一個決策委員會。卡爾先生、雷曼先生和漢密爾頓都是委員會成員，史密斯是具體個案的執行人。分析室認為，雷曼先生的行為沒有通過委員會
「還是不行，雪美小姐可是認真的。你能在這裏當半個主人，靠的就是這個身份。」葉兒徹底冷靜了；「李想，婚姻不是兒戲，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她的感受。在此之前，我們之間只能保持正常關係。」
溫格的背景她很清楚。祝童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當時的情形一定十分兇險。
「為什麼？」葉兒關上文檔，問。
「你……沒事吧？」葉兒自動屏蔽掉祝童話語里的嘲諷，意識到事情不像祝童說的那麼輕鬆。
祝童仔仔細細看了三遍，又想了想，說：「有點晚了。如果這份文件在一個月之前發布，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我說是就是，我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我。」祝童伸出手又要去擁抱她。
「他們不會輕易認輸吧？」葉兒不像祝童那麼樂觀。
「為什麼？」葉兒問；她已經看出祝童腦子旋轉的東西正在定型。
「如果，我是說如果。」祝童整理一下腦子裡紛雜的線索，說；「如果想把福華造船做成活局，你認為我應該從那裡入手？」
「它啊，是一隻衛星加密電話，具有極高的保密性，被監聽的可能性很小。」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葉兒在沒有馬上去，而是坐下了；「我不明白，你為和首長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