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歌天涯
三、似水流（上）
祝童把葉兒抱得緊緊的，咬著牙根說：「如果她半分意外，你……你們……整個江家村最好多準備幾個棺材。」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紙一般白，目光散亂而空洞。與其說是看到了祝童，還不如說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尋求安慰。
祝童緊繃的心隨著葉兒的離開一點點的放鬆，他的感覺能延伸到村口的黃桷樹，只要葉兒到達那裡，基本上就算安全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葉兒最勇敢了。江臨該不該死，是不是傻子，自有公論。」祝童長吁口氣，總算反應及時，把葉兒從精神失常的邊緣拽了回來。
周圍響起接連不斷的咔吧聲，半數女人把手裡的木杖折斷了。
十米，祝童停下腳步，他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一個是葉兒，一個是煙子。
離遠的時候看不清，十米內，祝童已經分辨出這是兩個婦人。他想也不想馬上改變路線，斜插著從她們身邊三米出掠過。
江小魚從震驚真清醒過來，對周圍越聚越多的黑人男女吼道：「想過日子的都回去，想跟著她走的，也別猶豫。江家村不需要莽夫。」
「李頌漢，不要走陸路，外面已經被封鎖了。」黃海焦急的說。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黑點忽然加快速度，接著就是幾個停頓，馬上又是快速移動。只不過，這次不是向村外，而是向村內移動。
「江小姐，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祝童閃身出來。
祝童再也呆不住了，對曲奇說：「跟我來。」轉身就跑。
有人碰碰祝童，他甩手就是一串金針。
「過去是，現在不是了。」黃海又說。
「你是個笨蛋。」祝童還是不鬆手。
祝童小心的推測著在葉兒身上發生了什麼情況，只要她還沒離開石板街，應該就是安全的。
「你是無畏大師的記名弟子。」祝童認出來，這個人曾經陪著黃海去水上人家看擂台賽。「想必，無畏大師一定給你賜有法號吧？」
「夠了。都閉嘴！這裡是什麼地方？有什麼事回去說。」黃海要從祝童手裡接過葉兒，祝童抱得死死的。
尹石風已經進去半小時了，黑衣人的歌聲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你打我……你，江小魚，你竟敢打我！」煙子捂住臉，指著江小魚吃驚的說；「你還算個男人不？自己的親妹妹被人欺負，被人白玩兒，你連屁都不敢放。現在，你竟然當著他的面打我……」
祝童深深的看著江小魚：「你最好快點想清楚怎麼給我個解釋，我們都沒有時間後悔。」
好在，江家村沒有高大的建築，祝童全力狂奔，與黑點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很多。
近了，距離黑點還有不到五十米，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樹林。
「發生什麼事了？」柳希蘭跟得比曲奇要快，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你要保證。」祝童抬眼，正看到一群人正從遠處包抄過來。
祝童一連使用了四個驚嘆號，發出簡訊后，注意力再次關注代表葉兒的黑點。
「黃處，你應該馬上拘捕他……」
江家村的西口，立著兩個黑衣人，他們似乎知道祝童要來，手裡都橫著拐杖。
祝童開始刻
「嗯呀！」葉兒眼睛里的神采逐漸凝聚，她仔細看看了抱著自己的人，輕輕叫一聲就哇的一聲失聲痛哭起來。
「逆水刺斷水亦斷。」咔吧一下，煙子折斷手裡的木杖。
走出江家村，迎面看到黃海。
「已經夠了，江家的女人在，逆水刺就在。」煙子拋下木杖，昂頭挺胸走向西方。
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面對如此巨大悲情，誰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祝童看著煙子離開的方向，說：「如果你管不了自己家的人，有人替你管。」
「真幸福啊。」煙子也穿一身黑衣，胸前陪著一朵白花；「你們兩個真的很般配，一個是辣手摧花的江湖浪子，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女警官。真是絕配啊！祝童，知道為什麼選擇今天交換尹家的信物嗎？因為，今天是二叔的生日，他才四十七歲，正當壯年，卻死在一個女人的槍口下。二叔冤啊，他死的真冤！他老來得子，兒子才剛剛三歲就沒了父親。二叔傻啊，他真傻！竟然相信哥哥的鬼話，說什麼只是上船上轉一圈。船上都是好人，他去只是開個玩笑，不會有人傷害他。二叔離開江家村的時候，他的兒子才剛過一歲生日，連句爸爸……」
祝童擔心的想：不要再前進了，傻瓜。可是這裏到葉兒的距離太遠，叫都沒有用，想更是白想。
這段時間，祝童對身外發生的事充耳不聞，一顆心思全放在葉兒身上。
「葉兒有危險。」祝童沒
「讓葉兒來江家村，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江小魚點點頭，有搖搖頭：「對不起，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說什麼。」
祝童忽然想到了手機，他把手伸進秦可強的衣兜，順利的摸出一隻手機。低頭稍微查看片刻后，手指快速按動按鍵，很快發出一條簡訊：葉兒危險，馬上離開這裏！童！！！
隨即清醒來，才看清碰自己的是張偉。
祝童終於鬆開手，最後看一眼葉兒，縱身躍入嘉陵江。
因為葉兒，整個江家村在祝童腦子裡變成個棋盤，葉兒順著石板路走著，時常停下來一會兒，想來是在試圖敲開某一家的房門。
曲奇和柳希蘭都站到祝童身邊，接著，秦可強與尹家姐弟也來了。
「李想……」葉兒抬起頭，張開手臂。
進入松樹林內隨時可能遇到突襲，他必須把自己的身體和內息調整到最佳狀態。
「這下你滿意了。」葉兒的眼睛還半睜著，祝童心疼的難受，喝到：「煙子小姐，我們以前的事早以了斷，我付出了代價。你如果還有怨氣，儘管沖我來。今天的事不算完，你和江家村最好從現在開始燒香，祈禱各路神仙保佑葉兒不出什麼事。如果……」祝童轉身看一圈，這一會兒，松樹林中出現了一群黑衣女人。
可是，這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黑點拐出了江家村主街，一直向村西方向移動，並有從祝童的感覺中消失的危險。
折斷木杖的十幾個女人都跟著煙子走了，十幾
「……爺爺去世的早，他一直跟著我爸爸。醫生說，奶奶生二叔時難產，二叔在奶奶肚子里耽擱了一分鐘，腦子受到損害。他的智力比常人低好多。二叔從小就膽小，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嘉陵江里游泳，這輩子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前年，哥哥在上海買下一間公司。剛開始時，貨場里老丟東西。二叔怕哥哥辛苦，主動去上海幫忙……」
「張警官，注意自己的身份。」那個人不在意的說。
「傻瓜，你不知道別人在算計你？」祝童緊走幾步一把將葉兒抱進懷裡，龍星毫已然刺進葉兒的啞門穴。
「不可能。葉兒怎麼了？」黃海被罵得稀里糊塗，看看身邊的四個人。
三十米，祝童進入松樹林了，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張偉指著揪出黃海右邊的那個，說：「是他。」
「我保證！」黃海去接葉兒，他幾乎是在顫抖著催促；「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葉兒的情況很不好，她一直在說胡話，祝童湊到葉兒嘴邊只能大概聽清一句：「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江家規矩，女人不管男人的事。女人家的事，男人也不能問。」煙子挺挺腰身白江小魚一眼，對周圍的女人們說；「我這個哥哥丟盡了江家的人。藏劍洞沒有了，江家已經沒有男人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族長。」
「煙子，你做什麼了？」江小魚連閃三閃，穿過人群出現在墓地中央。掄起手臂打在煙子臉上；「說出國留學的是你，說不念書的也是你。滾回去，家裡已經夠亂。」
「你要殺人嗎？先把我殺了吧？」煙子挺
「你再不走，很多人會跟著你倒霉。很可能這輩子就見不到葉兒了。」黃海借爭奪葉兒的動作，靠近祝童耳邊低聲說。
二十米，祝童已經確定黑點的位置，沒有遇到阻攔。
「是你傷了她的心……」江小魚牙關咬得緊緊的，再沒說出半個字。
緊接著，鳳星毫順督脈而下，點刺一周天，最後刺進她右手食指尖。
曲奇已經趕來了，柳希蘭也隨即出現在人群的外圍。
「夠了。」祝童怒喝一聲，葉兒有開始顫抖了，他不得不狠下心，用龍星毫封住葉兒的六識。
「妹妹，是哥哥不好，不要胡鬧了。」江小魚面帶愧色，柔聲勸道。
江家村的石板街出現在祝童眼前，他根本就不看方向，也不看眼前有什麼障礙。竄蹦跳躍，幾乎按照一個直線插向黑點的位置。此刻，黑點已經移出江家村，還在向西邊移動。祝童知道，那裡有座寺院，空想大師沒有出現在這裏，也許就在那裡。
祝童等的無聊，剛想找機會活動一下，腦子裡卻顯出了一個黑點。糟糕，這個時候葉兒來湊什麼熱鬧？她已經進入江家村了。
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了，黑點終於開始移動，向著村外移動。
黑點移動到石板街中心地帶的牌坊位置不動了，這次停留的時間比較長。
祝童怒視著他，吼道：「你是傻子嗎？為什麼讓她來這裏！」
祝童看不到也聽不到藏劍洞內發進行著什麼樣的儀式。
女人們沒有說話，只是都把手裡的木杖高舉過頭。
「他叫什麼名字？」
松樹林中心是一片墓地，葉兒和煙子正站在一座新墳前，石碑上刻著死者的名字：江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