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卷 雪累紅塵
一、真是故人來（下）
他來不及細想，就關了電話。王文遠終於來上海了，還去給葉兒獻花，當街求愛。真真該死！
「第一回合，『神醫李想』勝出，一比零，『神醫李想』暫時領先。」女主播當即眉開眼笑，宣布第一回合的結果。
「病歷是可以偽造的。」施中嘯才不相信馬八的話呢。如果真是那樣，病人如今的情況就可稱之為奇迹了。
「哪裡有那麼多，我們有證據，他的醫藥費還不到五十萬。」施中嘯抗議道。他已然後悔了，沒想到這個韓胖子竟與「神醫李想」認識，這可算送佛不成，把自己送到槍口上了。
擔架上躺著一位壯漢，身寬體胖的赤裸著上身，只肩膀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起來頗為鬱悶。
「小人之心。」馬八冷冷的吐出四個字，再不看施中嘯半眼，對祝童道：「院長，我還有病人，先走了。」
「這一場我輸了。比分零比一，零比一。」眾目睽睽之下，施中嘯臉皮再厚也要顧及身份。
祝童盯著他看了半分鐘，不禁有點哀憐。
女主播忙過來打圓場，對於這個美女，馬八還是比較給面子的；畢竟她也在望海醫院做了兩個月節目，對祝童身邊這幾個人的脾氣有所了解。
腎病病人自己走進祝童診室，腳步虛浮，有氣無力的樣子。
「施院長不愧是做領導的，這話問的有水平。沒有任何遺漏？請問施院長，如果是你，敢這樣保證嗎？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施院長不厚道啊。我不能保證沒有任何遺漏，但護士的查床記錄都在了，不如這樣，施院長說還需要什麼，我讓人去找？」
「你確定？」漂亮的女主播問，表情有點緊張。由於施中嘯院長看到過她與「神醫李想」的緋聞八卦，生怕兩人串通，所以她
「馬先生出身中醫骨科世家，醫術沒的說，只是脾氣不太好，平時對我也沒什麼好臉色。施院長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祝童做完小動作，對馬八的表現相當滿意，假惺惺的勸道。
這一下，施中嘯院長終於臉紅了。作為一個素有聲譽的醫者，這樣的疏漏太不應該了。
去年擂台賽過後，韓胖子著實風光了一段時間，儼然一派武林豪強的樣子。有了名，自然就財源滾滾。六合宗一連收下了百十位弟子。他本是個好色之徒，如此一來就像一匹脫韁的種馬，過起了日日笙歌花天酒地的快活日子。可惜，他看起來強壯，由於生活放浪，卻是個底子虛虧的身子，沒多久就不得不靠春藥和女人上床了。
去年冬天，韓胖子在與某位女子交合時突然發病昏迷，當時他正在杭州，被弟子們送進了施中嘯所在的那所三甲醫院。
「請問施院長，『神醫李想』說的對嗎？」女主播把話筒伸向施中嘯。
施中嘯與兩位病人都表示沒有，並簽下了祝童事先準備好的法律文件。
韓胖子，真是標準的暴發戶啊。
他只能點點頭：「不錯，這個病人確實是肺癌。」
「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有人說謊或違約，要付法律責任的。這位先生，我就先從開始吧。」祝童站在肺癌病人面前一米處，凝神看了片刻，說：「你元氣大傷，至少動過兩次大手術。五行缺損，金火暗淡。你的病在肺部……不是肺氣腫，你是肺癌。」
可是，祝童說韓胖子的病完全是醫院造成的，在這樣的場合下施中嘯是不能接受的，醫院也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
「施院長，您只顧看片子資料了，還問
但他還是強辯道：「這隻能證明病情沒有嚴重到危及神經系統的程度，並非你的功勞。」
施中嘯院長上前檢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說：「病人是肩胛骨骨折，已實施了保守治療，沒有打骨釘。人工複位的手法很高明。兩周內，當能進行輕度鍛煉。」
「是啊，馬醫生的脾氣確實有點古怪。」漂亮的女主播也上來打圓場，接著就問祝童；「這一場怎麼算？施院長算過關了嗎？」
馬八的口舌比祝童還要尖刻三分，說的施中嘯臉一紅。
「我，確定。」施中嘯猶豫片刻，說道；「我沒有看片子，只是初步判斷。西醫最重驗證，如果能看到片子最好了。」
他站起來抗議道：「腎衰竭是對的，但你不能說這是因為醫生的原因。」
施中嘯瞳孔收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走到的病人身邊，輕輕刺激一下病人膝蓋部位。有反應！
「三成。」施中嘯看完病歷，咬牙道。事實上，他連一成的把握也沒有。對於頸椎錯位且幅度如此大的病人，無論中醫西醫能做的都只是把錯位出複位，只不過方法不同。病人能否站起來，就要看他的運氣了。畢竟傷的頸椎，那是人體的中樞神經系統。
施中嘯看到祝童給出的題目，不禁有點臉紅了。但這次擂台有電視台全程跟蹤，各人的一舉一動都在鏡頭的監視之中；由不得他退縮。
施中嘯翻看一下馬八遞過來的病歷資料，問：「你確認，病人的全部資料都在這裏，沒有任何遺漏？」
病人對下肢的刺激有感覺，這證明神經系統沒有被切斷，他頸椎的傷處不算很嚴重，這樣的病人
「請問『神醫李想』，施院長說的對嗎？」女主播又問祝童。
這次帶他來參加擂台，施中嘯其實碰運氣甩包袱的意思。如果「神醫李想」能治的話，也少了個大麻煩。
「我……確定。」祝童又仔細看了看，點頭道。
也就在這時，祝童接到了蕭蕭的簡訊。
「啊呀……馬王爺，您下手輕點啊。」病人忽然叫了一聲。
看到施中嘯送來的病人後，祝童首先展示瞭望氣術。他先對施中嘯道：「你可以先問問病人，在今天之前，他們來沒來過望海醫院？是否曾在這裏求醫？見沒見到過我？」
說完，指揮著護士把病人推出診室。
「都留著呢，繳費單、處方，病歷、化驗單、用藥記錄、醫生簽名……還有護士查房記錄。我開始感覺不對就下手了，那時老子身邊還有一群徒弟，把這些東西都搶了出來。可是，投訴無門啊。兩次鑒定都說醫院沒有責任……」韓胖子哭訴著從屁股后的破挎包里拿出一疊複印件，他還算精明，沒把原件帶在身邊。
「好，下面開始第二場，有請第二位病人。」女主播道。這一局，施中嘯院長算是丟人了。
「可有證據？」祝童沒理會他，繼續問韓胖子。
「您應該再看看病歷。」馬八本來對施中嘯還有幾分尊重，如今徹底把他看成個小人；「病人遭遇車禍，來的時候，胸部以下沒有任何感覺。」
祝童不理會他，盯著韓胖子，一字一句地問：「你在他們那裡花了多少錢？」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死在這上面。」這個病人他認識，正是那個「有錢大家賺」的六合宗掌門韓胖子。兩年前，韓胖子還是個體重二百多斤的壯漢，現在，被病魔
「先生救我。」韓胖子撲通一聲跪下了。
更為嚴重的是，他一向依為臂膀的、那個從家鄉帶出來跟了他多年的情婦兼助手忽然失蹤了，同時還捲走了他的幾乎所有的存款。
「從西醫角度考慮，施院長的判斷雖然不太準確，但大致還算準確。過關。」祝童很認真地說。
醫生詢問過病情，看韓胖子不是本地人，身邊的弟子們的神氣樣，當即把他斷為一隻肥羊。接下來的半個月對韓胖子來說是災難性的。大處方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哪個葯貴用哪個，劑量不斷加大。
被醫院害得半死不活的，韓胖子也就破罐子破摔，懶上那家醫院了。
女主播看看祝童，問施中嘯：「院長，你確定？」
「認識，在海洋醫院工作時，我們曾經是同事。」祝童搭上韓胖子的脈搏；「你啊，年紀大了，干那事就要懂得節制，精力不濟亂用壯陽葯，傷及根本。本來只是氣血不足，遠離女人好生調養也能恢復。偏偏遇到了庸醫，用藥劑量過大。你這是藥物性腎衰竭。難治啊。」
韓胖子也不傻，他到底是個練家子，對自己的身體的情況有個大致了解。昏倒在女人肚皮上，是「馬上風」的癥狀，只要救醒他，即使不治，修養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好了。
韓胖子不是沒想過來找「神醫李想」，可開始階段他並不知道自己身上在發生什麼，後來知道了，身邊的弟子們也作鳥獸散，包括那幾個跟著他多年的子弟兵。如此一副落魄像，他實在是沒臉來找祝童。
「三成嗎？施院長還算誠實。」馬八笑著看看祝童，見他沒什麼反應，忽然伸手在病人腿部掐了一下。
那些藥物也許是好葯，但好葯不是美食，用多了就會在尿液中形成結
「李先生認識病人？」女主播問。
「很好，我可以邀請專家為你重新做醫療鑒定。我還可以替你請律師，控告他們。你花了一百二十萬，他們至少要賠給你五百萬。」祝童唇邊浮起微笑，不是得意，而是看到了那隻破皮包的牌子，竟然還是LV的。
馬八早盼著這個機會了，挺腰疊肚地站莊嚴了，有帶有方言的口吻道：「不是肩胛骨骨折，病人明明是外傷引發肩胛骨脫臼，受慣性牽動造成頸椎錯位。我們對他進行的確實是保守療法，一切順利恢復良好的話，三周內他才進行恢復性練習。施院長，這是片子和病歷，如果讓你來治，他重新站起來的幾率有幾成？」
「一百二十萬，我這些年掙的錢都填進去。」江湖人之間自然有默契，韓胖子馬上懂了祝童的意思。
這大半年來，不是打官司就是披著條幅、舉著標語在醫院內外巡視，把施中嘯院長搞得不勝其煩。他也知道醫院對韓胖子的病情負有很大責任，只是不敢承認而已。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糊裡糊塗的把韓胖子養在醫院里。
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低著頭，不敢看祝童。
如果就這麼送上去，首先編審那關就過不去，施院長畢竟有官方背景，可算代表著社會主流。反正是錄播，先把程序走完，該注意的事項還有後期編輯製作呢。
暫時，他還不準備對做什麼。專案組已經撤銷，王文遠即使一身本事，也缺少施展的平台。
「這個問題，要問我的同事，馬八馬醫生。」
接下來，由祝童出題。馬八帶著兩個人腿著一架病床進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