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 蝶舞冰河
四、漣漪（下）
良久，才在她耳邊說：「只是給他一個台階下，大家都知道，我說什麼都是假的。芬尼先生，也不敢把事情鬧大。要不然該如何收場呢？製造一場外交糾紛？他應該沒那個權利吧。現在不是百年前八國聯軍的時候了。我裝成酒鬼，反而顯得沒有誠意啊。」
「我喝多了，酒後失態，就這麼簡單。」祝童道。
現在，祝童估計僅在與對蝶神相處上，自己和蝶姨都比不上葉兒。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葉兒低聲說。
白蝶神的境界與祝童所感知的紅蝶世界截然不同，那是個他從未想象過的境地。
對於如芬尼和雷曼這樣的尋常人來說，身體內的穴位多處於半閉合狀態。祝童讓紫蝶進入的百匯穴是一個門戶大穴，打開了這裏，芬尼的整個腦部就處於一個般開放狀態。關閉這裏，芬尼就會陷入沉睡。
「稍等一下；」時間緊，祝童暫時把這些拋到一邊，對葉兒說；「芬尼暫時不能睡，我要和他談談。半小時后再讓他睡去，不是三天，兩天就足夠了。」
因為在列車上的經歷，蘇娟一直有失眠的毛病。祝童也曾給她扎過幾針，效果是有的，卻不能持久。他也知道這是長期的生活環境造成的神經系統紊亂，終究與蘇娟還有些距離感，沒有下功夫去研究。
葉兒進一步放開自己的世界，將對白蝶神的控制權分享給祝童。
在這般情況下，祝童覺得，如果想指揮紫蝶做些什麼，根本不用如自己那般費勁去壓制，只要隨著白蝶的舞動發出一個信號就夠行了。
之前，他只能利用蝶神控制紫蝶，震服
「哦……其實，我也喝多了。」芬尼眨眨眼睛，無奈地妥協了。
祝童感覺片刻，真如剛才想象的那般，他這時如果想利用紫蝶去控制芬尼的情緒根本就不用之前那般費勁。他指揮紫蝶從膻中移入芬尼印堂穴，很順利，沒有絲毫阻礙。可是，當他指揮紫蝶進入百會穴，進而要向泥丸宮挺進時，紫蝶就不肯了；它「嗖」地一下回到了印堂穴。
「我做什麼了？」葉兒故作訝異狀，只片刻就崩不住笑道；「是我做的。夫君大人有大量，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罰小女子吧？」
祝童只是想讓紫蝶進入泥丸宮，衝擊芬尼腦神經組織，把他的情緒波動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如果可能的話，他能以此為基點，徹底控制住芬尼的思維乃至思想。但那就不是祝門秘術了，而是得自空木大師的控神術。
葉兒很享受這般愛撫，閉目不言；右手中指與拇指執著神傳琥珀在空中畫出幾道金色的軌跡，赫然是個「靈」字。
「為什麼？」祝童思索著，紫蝶明顯在抗拒，白蝶也有些不悅的樣子。
祝童盯著虛空中的殘影，一個「靈」字又一個「靈」字，葉兒畫出第五個「靈」字時，蓬麻功運轉，祝童契入了葉兒的感知世界。
這一次蝶神受傷頗深，祝童甚至感覺不到雷曼身上的紫蝶了。
「也沒什麼啊，你只要想一下，如果有人命令你去破壞自己的家，你心裏會有怎樣的感受，
其實，從松井老先生切腹自盡那刻的異象，他就該想到了。松井平志讓他看的那段蝶舞，是那般凄美與無奈。
葉兒的這番話如重石砸入祝童心海，激起層層漣漪。
「可是，你現在不像酒鬼啊。」葉兒說。
這樣的契合還有另一個驚喜，祝童覺得自己的感知範圍擴大了不只一倍，至少有兩公里遠近，也更具體更細膩了。他能隱約感覺到雷曼先生周圍的狀況，他正在與一位香氣四溢的女子交談。芬尼果然還在大吵大鬧，他身邊的幾個人，好像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張偉推開門，芬尼的叫嚷聲就傳進耳中。
「這樣做沒用的。」葉兒收回了祝童對白蝶的控制。
「是啊，我現在更像個色鬼呢。」祝童忍不住抱住葉兒，重重的吻了上去。
她先是安撫了一番白蝶，在祝童懵懂的感知中，紫蝶又一次進入了芬尼的百匯穴，並在哪裡歡暢地舞蹈著。
他微嘆一聲，這是何苦來哉！原本和諧共處的局面被打破了，治療蝶神的傷殘對祝童來說並不算難題，但要徹底降服這個小精靈，還不知要費多少事。
葉兒似乎曉得祝童感覺，引領著他的感知與這個世界進一步結合。祝童感覺到了，不只是雷曼參議員的紫蝶，還感覺到了芬尼先生的紫蝶。
「……誰能負責，我是美利堅合眾國……」
「我怎麼了？」葉兒羞澀地低下頭；「姐姐的失眠症很厲害，這是母親教我的；我只會這一招。」
「要不然，再去喝幾杯。」祝童
人體周身遍布穴位，似同天體星星一樣，有序地排布成一個循環往複的系統。每個穴位都是一個驛站，氣血的運行，均通過這些小小的驛站來輸送。有些穴位能影響到人的體質與健康，有些穴位能控制人的感知，有些穴位能影響到人的心智乃至情緒變化。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芬尼拚命拒絕著。
「他很快就應該睡去了，好像需要十分鐘就行了。」葉兒收起神傳琥珀，也把祝童從一個夢境中推出來；「從現在開始，芬尼先生會睡足三天。所以，你不用去見他了。三天的時間，夠嗎？」
祝門蓬麻功注重性與命的內在修鍊，講求陰陽平和循環有序，進入蓬麻初境之後，體內的經脈與穴位就初步形成一個彼此連通的網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尋常功法，都是循著打通一條是一條的路子修鍊。
「我想知道，你做了什麼？怎麼做的？」祝童的手探進半真空的香懷，細細摩挲，一點點刺激著葉兒敏感之處。
祝童覺得，即使紅蝶康復了，自己也不可能達到這般程度。主要原因在於，他與紅蝶不可能有葉兒那種心意相通、互相依存信賴的默契。
而泥丸宮穴是中樞大穴，乃藏神只所在，祝童驅使紫蝶進入不是要打開它。常人的泥丸宮都處與半開合狀態，與全身百節相通，此處如果全然閉合了，人也就快死翹翹了。
葉兒想了想，無聲地笑了。隨即又擔憂起來，那隻紅蝶，看起來很
祝童快速整理儀容，束緊腰帶帶上眼鏡，對著鏡子抿了抿散亂了髮際。沒聽到葉兒的回答，他回頭看看。葉兒正閉目調息，想來是在與白蝶溝通。
「你……」祝童獃獃地看著葉兒，不知道說什麼好，該怎麼說。
再給他三個膽，也不敢跟「神醫李想」一起喝酒了。
「好了。」葉兒睜開眼，自得地笑著；忽然又皺著眉頭說；「你去見芬尼，說什麼呢？」
這裏沒有絲毫暴力的跡象，感覺都顯得那麼安然、美好。猛然進入這個境界之中，雖然只是純感知的世界，祝童不覺有慚愧之感，不忍褻瀆其中的一絲一毫。
但是，祝門弟子對經脈穴位的理解卻是別的門派無法比擬的。
沒想到，蘇娟的失眠症被葉兒給治好了，還學到了怎麼一手令他驚艷的控神絕技。不錯，葉兒對紫蝶的控制在祝童看來真是絕技，如羚羊掛角不著痕迹。這不只是治療失眠的小技巧，而是利用蝶神控制紫蝶的絕技。
去拜訪蝶姨，原本是為了請教紅蝶異變的事。蝶神傳自蝶姨，對它的理解應該比自己多。
「我知道……」看著葉兒臉上奇怪的笑容，祝童靜一下，握住她的消肩：「是你做的，對不對？」
「芬尼先生，我負責。」祝童進門就親熱地拉住芬尼的胳膊，順勢握住他的手；「很抱歉，剛才我喝得多了一些，照顧不周，讓您受委屈了。張警官說，您對您的遭遇很憤慨，我能知道，您遭遇到什麼值得憤慨的事了嗎？只要您說出來，我向您保證，好客的中國人民一定會給您個交代。」
周圍人都面面相覷，一場
是啊，他從未設身處地的為蝶神、為紫蝶考慮過。芬尼是他的對手，是他要對付的目標。但是對於紫蝶來說，那是它賴以存身的家。毀掉這個家，也就意味著它的毀滅；沒有抗拒才怪呢。生命的本能讓它知道，對於這個存身之所，既是它汲取精血壯大自身的來源，也是需要用心保護的對象。生命的自私使它自動保護這具身體，只有它，可在這具身體內索取，但不能去可以破壞。
缺點也是明顯的，由於沒有任何一條經脈可以被特彆強化，祝門從來就不具備一般水準之上的攻擊力。這個古醫家獨有的功法，根本就不鼓勵殺人。
葉兒轉身靠進祝童懷裡，說：「也沒做什麼，夫君在他身上做了手腳，一定是有目的。我看夫君做的不夠好，就幫了點小忙。」
在葉兒的感知中，雷曼先生的紫蝶與葉兒的白蝶神正在進行交流，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但是從紫蝶歡快輕盈的舞蹈中，能看出它的欣喜。白蝶神就如一個慈祥的母親，不只是雷曼身上的紫蝶，芬尼身上那隻剛出世的紫蝶也揮舞著翅膀與它互動，隨著白蝶神舒緩的韻律頻頻舞動。
正因如此，蓬麻功入門才分外艱難；可一旦入門，就具備了一個整體防禦的網路，身清氣爽，神氣完足。也正是因為如此，蓬麻功才顯得分外堅韌。
「你要去見芬尼？」葉兒問；「為什麼？你們能說些什麼？你可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
「你……告訴我，都做了什麼？」祝童恍然，怪不得他感受不到芬尼身上的紫蝶，原來是葉兒在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