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三十三卷 龍蛇演戈

九、酒肉朋友(上)

第三十三卷 龍蛇演戈

九、酒肉朋友(上)

祝童又從羊腹部切下一塊肉送到藍湛江面前,舉起酒杯道:「藍兄,我現在正式邀請您加盟東海投資。」
車上有兩位乘客,藍湛江低頭坐在後座,於藍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席上。
「啊……」藍湛江還沒說什麼,於藍先抗議了:「老闆,您不用我了?」
「藍叔叔,侄兒明白您的意思。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聆聽藍叔叔的教誨,想聽您多說一些江湖往事與先父的過往。您是第一次來天輪寺吧,我去請藍兄下來,共同陪您轉轉?」祝童放低姿態,態度誠懇地徵求藍宇的意見。
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歸根結底,在上海,只有錢而沒有別的方面的支持,是做不成有油水的大項目的。
藍湛江知道鷹佛的厲害,他怕與鷹佛的信徒一般被洗腦,拒絕了仁傑薩尊活佛的邀請。
轉而又一想,才知道這是藍宇在間接替藍湛江求情了。
開始並不順利,馬家傑知道「神醫李想」是省長王向幀的客人,他不想為馬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藍宇沒有推辭,舉杯一飲而盡。
藍右江許給藍湛江的承諾是,這次事了,無論成功與否他都回退出,並舉薦藍湛江為三品藍石在江湖道的代表。
祝童快步走到第二輛車前,拉開車門。
在他來說,這當然是客氣話;可祝童很清楚,這是江湖道的朋友給他和藍宇先生面子,要不然,巴常務也許一套別墅也得不到。
藍湛江可謂徹底想明白了,將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完完本本地告訴了祝童。
「三十年前,我第三次見你父親時,他從屋后挖出一壇自釀的黃酒,說:『人生如電過蒼穹,轉瞬即逝。只要能做到三樣事即無憾。其一,妻貌比西子、性若相如,可白頭偕老相濡與沫;其二,子如諸葛,一世不吃虧;其三,有朋似張飛,三杯酒下肚即坦誠相待。』他說我身上有股酸腐之氣,喝點酒沖沖才好些,所以,只能算他的半個朋友。當時我們約定,下一代定讓他們為酒肉朋友。可是,湛江與你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所作所為更是荒唐無稽。錯了就是錯了,沒什麼好掩飾的。他就在那裡,童兒想知道什麼儘管去問。我已經和他談過了,如果不能得到你的諒解和友誼,和右江一樣,他就沒資格姓藍了。」
僧侶們早得到叮囑,遠遠的就避開了。這一路停停走走,先後與竇處長陪同的雷曼參議員一行、巴常務陪同的萬家生佛「偶遇」,都只是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半月前,馬家老四馬格建從北京開會回來了,他帶著馬家傑到天輪寺拜訪了曲桑卓姆活佛。
藍湛江在鷹洋投資年底的總結報告中寫的很客觀,也很全面,他希望能得到鷹佛的授權成立一個聯誼性質的會所,把鷹佛的信徒集中起來。
藍宇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一些,嘉許地點點頭。藍湛江的事至今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其中以江湖酒會召集人的態度最為重要,能得到祝童的諒解,事情就好辦多了。
所以,所有的談話都在入座后結束了,現在只是在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好在,甘露源泉的幾道招牌菜烹調起來頗費時間,今天客人又多,等等也好。
甘露源泉與祝童想象的大不一樣,也許是廖風參与的原因,到處都有江南園林的影子。
祝童與於藍交換一個微笑,對低頭坐在後座的藍湛江伸出手,道:「藍兄,歡迎回來。」
「藍叔叔,您要多保重啊。」祝童上前幾步,握住藍宇的手誠懇地說。
說來,於藍雖然是東海投資的總裁,祝童刻意避免與她有過多的接觸,每月不過三兩次。於藍現在的裝束與在上海截然不同,讓他不禁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這件事後,藍湛江的在鷹洋投資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他早有退出鷹洋回歸江湖道的心思,於是與藍右江一拍即合,同意在適當的時候扮演一個可笑的小角色。
祝童一把把他拉出來,笑道:「藍兄不用說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伯父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對『酒肉朋友』,我以為,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原來,廖風被趕出上海后,在天輪寺桑珠活佛的支持下建立了甘露文化發展傳播有限公司,針對祝童的陰謀就是那時候開始啟動的。
廖風與曲桑卓姆策劃這個陰謀的時候徵求過藍湛江的意見,藍湛江當時拒絕參与。於是,廖風轉而去聯絡馬家傑,希望能得到馬家的幫助。
「一起去吧,正有些事要找于姐商量。」祝童點點頭。
於藍是藍右江的親生女兒,雖然因為逃婚關係鬧的很僵,畢竟有一份血緣在。
她幾天的衣著很隨意,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黑色緊身牛仔褲將修長的雙腿裹得緊繃繃的,頭髮用一條絲巾隨意挽住,笑吟吟地看著她。
藍湛江用了一小時的時間說,祝童又用了半小時的時間問,等全部明了,他們已經坐在甘露源泉餐廳的包廂里了。
與此同時,藍右江忽然找到藍湛江,於是,陰謀的車輪開始啟動了。
一年沒見,藍宇先生兩鬢染白,額頭上的皺紋也多了不少。
索翁達活佛沒有正面回復藍湛江的建議,隔了幾天,仁傑薩尊活佛邀請他到布天寺,說鷹佛希望與他見面的。
巴常務曾進來敬酒,說甘露源泉原本只剩一套別墅了,他打出「神醫李想」的名頭才讓別的客人騰出了一間。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藍宇為叔叔而不是藍先生,藍宇強打精神微笑著說:「有了這聲叔叔,一切都值得了。」頓了頓,又不無感慨地說:「人生就是這樣,絕大部分的事都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總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意;我曾希望你與能成為一對『酒肉朋友』。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藍湛江做了一年多的鷹洋投資總裁,逐漸感覺到沒有江湖道的支持,只憑他個人與布天寺有太多的干擾。有幾個很不錯的項目眼看就要成了,卻在最後關頭泡湯了。
以甘露泉是核心,廖風設計了一方半畝大小紅石砌成的人工湖,所有的建築都圍繞著人工湖呈擴散性設計。
藍宇舉起酒杯對祝童說聲謝謝,又對於藍道:「傻丫頭,你該回家了。」
在馬家的支持下,馬家傑可算是西京政商場面上的風雲人物,與天輪寺活佛曲桑卓姆有過數面之緣,當即驚為天人。他雖然風流,卻沒到忘乎所以的地步,稍一試探就知難而退了。
父親說這些話的時候,面對時來自國外的三品藍石的代表,江湖酒會召集人藍宇,那時的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采玉人,該是何等的神采飛揚啊。以他的身份,能得到竹道士、曲老億這些江湖新秀的友誼,定然不是個尋常之輩。祝童迫切地想知道,父親曾做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才能讓藍宇去刻意結交,成為父親的半個朋友。
祝童笑而不答,藍湛江兩眼一亮。
於藍挽著藍宇先生在前,祝童與藍湛江稍後,一行四人再次進入天輪寺。
藍湛江抬起頭,勉強笑笑:「我真……」
外圍的部分附屬建築都在施工,人工湖周圍的八座高級別墅級客棧已然投入營業。
祝童不自覺地隨著藍宇的話遙想當年,能說出這番言辭的,怪不得能把母親祝紅騙到手。
他們都對藍宇先生很好奇,尤其是萬家生佛,看出能有這般氣度的肯定不是尋常之人;可祝童只說是一位長輩,沒有介紹的意思,他們也只好報以禮貌地微笑,擦身而過。
看意思吃這道洋洋得意還有不少規矩,祝童示意兩位少女退下,拿起托盤上鋒利的尖刀從羊頭上割下一塊肉,送到藍宇先生的盤子里,舉起酒杯道:「最尊貴的客人當然要享受最高禮遇,藍叔叔是長者,也是個前輩,我們三個晚輩敬您一杯。」
巴常務包下了其中兩座別墅,每座別墅有兩間高級客房,四間標準客房,臨水是兩間兼具餐飲娛樂功能的包房。此刻,祝童他們一行四人就坐在這麼一間包房裡。
「藍叔叔不必如此,我和藍兄一直是好朋友啊。」祝童萬萬不敢對藍宇先生如此輕慢,天輪寺的大門之外只有他自己。他之所以讓無處大師與秦銅山迴避,就是為了不讓藍宇先生太過難堪。
巴常務在他們隔壁,竇處長的客人多,在另一座別墅內。
當時的情況是,祝童帶領的第一批上海客商與本地的九家企業簽署合作協議,在王向幀的授意下,報紙電視大力宣傳,引起了包括曲桑卓姆和廖風、馬家在內的廣泛關注。
藍宇沒把藍右江帶來,如何處理他,想必還要聽聽祝童的意見,看祝童是什麼態度。
眼睛里的紅絲可以看出,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他一直處於忙碌之中,可謂身心具疲。
收回藍右江的姓氏!等於把他驅逐出藍石家族,這在過去看來算不得什麼,在如今的經濟社會背景下,可謂是最嚴厲的懲罰了。藍右江不過是藍石旁系分支,藍湛江卻是藍宇先生的兒子,正宗的嫡傳子弟,收回姓氏等於剝奪了他的一切。
洋洋得意上來了,兩位身著民族服飾的妙齡少女唱著悠揚的酒歌,捧上來一個銅質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是一隻被烘烤得香氣四溢、金光閃閃的本地特產,小紅羊。
藍宇乘坐的車裡只有他這一個乘客,第二輛車遠遠地停在二十多米外;藍宇用在這種方式表達出一種負荊請罪的姿態。
「老闆,我能去嗎?」於藍也從另一側下車,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