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大樹朝天
江湖號外、醉月斬野梟（上）
他沒在客廳里停留半秒，也懶得看他們第二眼，直接沖向樓上。
「來不及了。」安東尼絕望地看著門口。
「眉毛……有什麼說法嗎？」斯內爾夫人依舊微笑著問。
隔牆有耳……啊，他們屏蔽了所有的電波信號，人家卻用做原始的人工竊聽的方法破解了。
「請講。」祝童擺擺手，作出樂於為她做任何事的樣子。
別墅的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厚實的木門紙片般散開。
女主播身邊忽然曝出一團耀眼的璀璨光斑，王文遠皺著眉頭退後兩步，眼看著尹石風揮舞著細劍迎上去。
「這是份古老的通緝令，主角就是尊敬的無東散人。王警官，一會兒你可以辨認一下。如果錯了，我道歉，並負擔所有法律責任。」
「刺啦刺啦」幾聲尖利的令人牙酸的響聲過後，尹石風喘著粗氣上前一步，兩位保鏢已然被重重地彈到牆角處。
「您手裡有兩朵花，您能很輕易的看出它們之間的不同。病人與醫生也一樣，同樣的病人如果在不同時期遇到同一個醫生，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祝童踏著剛剛升起的薄霧走來，約會不令人感覺意外，但是約在這裏就有些曖昧了。
「謝謝，您是位真正的紳士。」斯內爾夫人低頭吻著花瓣上露珠，又道；「李想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王警官，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相信我，不會讓你太過為難。」祝童對王文遠說完，盯著安東尼道：「您有權利向中國政府抗議，現在就可以通知芬尼先生，或者別的什麼人。可是在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請先考慮一下斯內爾先生的生命安危、以及外界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后的
「眉毛亂了，心也就亂了。」
這個時候，安東尼雇傭的保鏢才衝進來。他們明顯吃了點虧，那位來自三角洲部隊的隊長凶獸般喘息著。剛才與光頭交手的應該是他，因為他手裡攥著一截灰色衣袖。
可祝童的話表明，他很清楚她在斯內爾家族內的地位。這種最隱秘的信息，只有偷聽到別墅內的談話、聽到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對她態度，才能判斷的出。
祝童到不怕寧無冬跑掉，曲奇與楊輝帶著人早把附近圍得水泄不通。
斯內爾夫人長處口氣，走到石桌旁打開酒瓶，將暗紅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
祝童當眾展開一張發黃的紙，安東尼不認識上面的漢字，可那張照片，卻很有點眼熟。
「你們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會有麻煩的，對斯內爾先生的聲譽也有很大影響。雇傭殺人犯，可不是什麼好名聲。」祝童挽著斯內爾夫人白嫩的手臂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位年輕人。
「沒有！」祝童搖頭道；「我現在甚至還沒有被允許對斯內爾先生進行檢查。與我們面前的世界一樣，醫學是門深奧的科學，充滿了未知與不確定。曾經為斯內爾先生服務過的醫生們已經儘力，我相信，那都是醫學領域頂尖的人物，擁有最精良的儀器與所需要的任何已知藥品。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同樣也毫無辦法。」
這樣的佳人，竟然為了錢守了三年活寡，真是暴殄天物啊。
那是斯內爾夫人，浦江上蒸騰的水汽迷濛了姣姣明月，也迷濛了對岸的霓虹。斯內爾夫人穿一襲茶色長裙，風吹過，裙擺輕揚，將她優美而單薄的曲線輕輕勾勒。
這個
「唔，安吉拉，您不必考驗我的承受能力。」祝童靠後一點。
「你在監視我們？」斯內爾夫人終於變色了。
祝童點點頭；「中醫與西醫之間最大的不同不是藥物，也不是治療方法，而是規則與……想象力。如果現在遇到范老，即使在相同的規則下，以我貧乏的想象力，肯定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
人工湖畔與浦江之間修有攔河壩，被鐵藝欄杆圍出半畝大小的一塊空地。
欄杆內外花團錦簇，假山噴泉，植有十幾株鐵樹芭蕉。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夫人，我沒有來晚吧。」
斯內爾夫人的身材高挑，加上她穿著高跟鞋，比祝童還高出一些。這一靠過來，兩人正好臉對臉。
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怕只怕曲老億忍不住把他當場擊殺，或者被寧無冬……
祝童探身從欄杆外摘下兩朵盛開的牡丹，遞到斯內爾夫人面前。
她用細長的手指輕輕夾起兩隻酒杯，遞給祝童一杯，將另一隻酒杯微微傾斜一下，送到唇邊，盯著祝童看。
一個面色陰冷的光頭中年人闖進來，他身著灰衫，左臂的袖子已經不見了；胳膊上有一條半尺長的傷口，還不斷向外淌血。
他握住身邊的欄杆，借冰冷的鐵枝鎮定住心神，又道：「夫人……哦安吉拉對這裏還滿意嗎？」
祝童安靜的微笑著道：「夫人的話很奇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過去是最好的，任何改變都是不可接受，是對美
「他要無東散人……」威爾遜夫人尖叫著；「他竟然敢要無東散人，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快通知田先生。」
「媽的！這裏面一定有密道，一定有！」安東尼氣急敗壞地說。
花園的中心有個黑色大理石圓桌，如今上面鋪快米色檯布，檯布上是一隻放在冰桶里的紅酒，兩隻綉金高腳酒杯。
在陳依頤時期，這裡是她的獨享花園；祝童接手后，這裏就成為望海醫院接待最尊貴客人的別墅。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現在遇到范老那樣的病人，您很可能治不好他？」斯內爾夫人若有所思地問。
「上海很漂亮。我上次來的時候，它沒現在漂亮，卻更有魅力。」斯內爾夫人瞟一眼對面的幾棟摩天大樓，又道：「一座嶄新的城市淹沒了曾經的東方之珠，是的，它看起來很有活力。但是，歷史消失了。」
其中一位皺著眉頭道：「如果……你知道後果的。」
夜入浦江，纏綿數日的雨住了。
「如果放手讓你治療，您有把握使斯內爾先生恢復健康，是嗎？」
這一刻，她的眼神就如深潭，深不見底，幽深不可測度。
「隔牆有耳，很簡單。把無東散人請來，該他上場了。」祝童對著胸針道。說完，一揚手，胸針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進人工湖內；「可惜了，美麗的骯髒貼陰謀玷污了。它應該值幾十萬美
「是我早到了，不過能欣賞到如此漂亮的夜景，等待的又是驕傲而神秘的『神醫李想』，我想是值得的。」斯內爾夫人轉過身，把一張絕美的容顏暴露在地光燈朦朧的暈輝中；微笑一下，又道：「如果您能允許我叫您李想的話，您可以稱呼我為安吉拉。」
「您的胸針很漂亮。」祝童忽然放肆地把手伸到她胸前，靈巧的手指輕輕一彈，鑽石胸針就到了祝童手裡；「我想，安東尼先生一定在隨時關注您的一舉一動吧。您是斯內爾夫人，不需要介意一個僱員的態度。還有威爾遜夫人，我與她的另一個『乾女兒』是很好的朋友。井池雪美小姐，您應該聽說過吧。討厭的老巫婆，貪婪的吸血鬼。這就是雪美小姐現在對她的評價。」
安東尼怒哼一聲，兩個健壯的保鏢就撲上去。
「真的很奇妙呢，想象力……我想，范西鄰市長聽到您剛才的話，一定會很不高興的。李先生，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斯內爾夫人忽然一手撫胸靠近兩步，幾乎緊貼著祝童，用低不可聞地聲音說：「我可以這樣理解嗎？只要讓您做斯內爾先生的主治醫生，您可以救他的命，也可以送他去另一個世界。」
雷曼參議員曾是這裏的上一位住客，可他如今正在跨越太平洋的航班上。
現在，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扶著欄杆站在一棵芭蕉樹下，望著不遠處的滔滔浦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東尼向他保證過，別
果然，人家研究過「神醫李想」曾經的病例，特別是范老，很可能近期在上海的某家醫院被國外來的專家們深入徹底的研究過。祝童更加確定了，范西鄰與一定與斯內爾或者他身邊的某人有聯繫。
浦江畔，望海醫院的主樓下半部燈火通明，上半部多半是黑黢黢的，間或有十數個零星的窗口透出點滴昏黃。
一輪明月如洗如詩，如泣如訴，高掛在萬家燈火之上，孤寂且高潔。
祝童不無擔憂地看上去，曲老億堅持不讓任何人幫助，要親手抓住寧無冬。
二十米外的別墅內，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面面相覷。
祝童強自鎮定，以研究的姿態注視著這張艷光四射的俏臉，道：「夫人，您的眉毛亂了。」
為了保護心上人，他只能硬抗不敢後退。祝童在一旁看著，半點也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心裏這般想，臉上卻沒有帶出任何痕迹。
「咚！咚！咚！……」幾聲連續的悶響從樓上傳來。
「可是，您被稱為『神醫李想』啊！」斯內爾夫人作出不信的樣子；「我們確實研究過您過去的病例。難道說，斯內爾先生現在的情況比范市長的父親還要糟糕嗎？」
「李想先生，請叫我安吉拉。」斯內爾夫人抿抿嘴唇，笑道：「雷曼已經走了，我們沒有必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政治話題上。我不嫌冒昧的約您見面，是想請教您兩個問題。可以嗎？」
尹石風不滿地看了祝童一眼，他其實吃了點虧，兩條手臂都酸疼的抬不起來了。
「好的，安吉拉。」祝童也不客氣，盯著這張清麗絕俗的俏臉，很是咽了兩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