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道之煙汙
五、陽關三道（下）
兩個人從天王廟喝到街上的酒店，又從酒店喝到江邊的酒吧，最後都喝醉了，相扶著在沱江旁撒酒瘋，甚至站在沱江邊撒尿。
可尹石麗說，不結婚，再也不會見張偉了。
這兩天，葉兒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祝童一定背著她做了些什麼，卻沒有去問。她知道，做祝童的女人，該裝糊塗的時候一定要堅決，最好就是裝作什麼也不關心、不知道。
祝童也是無奈，張偉與尹石麗之間勾搭的一天比一天頻繁，為了兩人能相聚，尹石麗在西京開設一家道德館。有張偉關照，生意當然不錯。可西京坊間出現了兩人一些流言蜚語了。
祝童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就將這個皮球踢給了也是剛到鳳凰城的孫鐵軍。望海醫院現在是華夏的資產，這些事，該由他們操心；蕭蕭既然不想在美國呆了，回來也有大把的位置。祝童給出幾個選項中，她更屬意東海投資副總的職位。可惜的是，那個選項是虛的，祝童希望她能到中界醫藥研究中心去。
唯一遺憾的是，這個要求是祝童提出來的。如果自己早安排人去做工作，豈不是更好？
中午的時候，井池雪美小姐到了。祝童與她談起這件事，井池雪美鼓起腮幫子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你現在理解我為什麼要離開日本了吧？」
祝童心裏是相信松井平志的。可相信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民族積怨是個誰也無法迴避的事實。
下聯對：沱江水軟浮肥鴨千百隨波逐流。
晚飯的時候，祝童與黃海徹底放開，痛痛快快大喝了一通。
天王廟殿門兩側也貼著了對聯，葉兒和朵花進來時，祝童正陪著王向幀欣賞那副對聯。黃海站在偏殿門前向他們招手，蝶姨穿了件荷色風衣，在偏殿內祭拜梁山伯與祝英台。
過去的一個月里，祝童幾乎滴酒未沾，大部分時間都在山裡苦修。
「地道乃人道，做一時的好人容易，時時處處一輩子做好人卻很難，他們自然會有好報。上天為了扶善抑惡，對地道的要求不是太苛刻，只要
陳依頤與松井平志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可說是強顏歡笑。他們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遇到難題都來麻煩祝童，祝童並不欠他們什麼，在東海投資的股份，也被轉讓給了鳳凰基金。
「從王字，還能看出點跡象，王先生最近的身體……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微恙而已。抽時間做個檢查，或者，能屈尊去望海醫院，找邢老先生開幾副葯，就沒什麼問題了。」
最讓人意外的是，剛走紅的影視明星金東竟然去望海醫院探視何木林與安吉拉，並且當眾表示悔意。
祝童剛才那番話已然說的很明白了。他們從相識到現在見了幾次，王向幀已經記不清了。可他說出了「九」，就表明今後見面的機會將相當稀少。
尹石麗很是生氣，抬腳離開西京，兩個月沒跟張偉見面。
王向幀只是說說，心裏其實也沒覺得祝童出手太狠，在這個時候也心軟不得。那尊佛不倒台，他也不會有眼前的機會。
軍方派駐福華造船的代表正式向董事會提出，福華造船的二期基建接近完工，接下來會接到來自軍方的訂單，松井平志作為一個外籍人士，已經不適合做福華造船的總裁。
「王先生客氣了，當不得先生。我是後輩，叫我名字就行了。說文解字乃小道，王先生既然有興趣，請賜字。」
葉兒知道祝童心裏苦悶，如此開解一下也是好的。
中午的時候，祝童從外面叫了一桌酒菜，就在天王廟後院設宴款待王向幀一家。
這樣的好事，還能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何樂而不為？
他們被安排進祝童提前包下的一家三星級酒店裡。
「謝謝先，我一定會去的。」王向幀心裏微喜，邢老先生是誰他不知道。可祝童這個姿態表明，他們之間有望保持相當程度的友誼。也就是說，真到關鍵的時候，祝童可能出手相助。
他們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鳳凰城，天王廟又迎來了下一批客人。
主要
「是張總隊的時。他的事業一帆風順，個人問題，當領導的也要關心一下。我有個朋友，叫尹石麗，如果王先生能把她介紹給張總隊……」
祝童出手恨，更有威懾力。
一個連自己兒子的仇都不敢報復的家族，門人弟子只會越來越少。
他們並沒有提及馬家的事，西京官場上，馬家的勢力日漸式微。特別是馬家撤回對梅夜的起訴之後，這種情況越加明顯。
「有件事要麻煩王先生。」祝童又道。
臨近春節，鳳凰城的遊客逐漸多了起來，每家客棧都有房間被預定，不起早下手，客人到了沒地方住。
這次來，是想請祝童多少也投點錢進去。多少無所謂，主要是想邀請祝童進入董事會，哪怕只做個不擔任任何職務的普通董事也好。
天王廟的山門剛被清掃過，兩側貼著大紅對聯。
兩人相對大笑，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絲過去某些親密合作的感覺。
王向幀抬頭仰望南華山，過了一會兒，緩緩收回目光落到祝童身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眼睛深處徐徐道：「就以王某的本性，王字吧。先生費心了。」
「祝先生，再給向幀解個字，如何？」
張偉也想和她結婚，只是心裏有些顧慮。
她也是右手剛可以活動就離開上海來陪他。
葉兒能感覺到祝童心裏的壓力，卻不知道該如何幫他排解。
這也怨不得別人，如果說以前有希望的話，如今也不可能了。他對向華易有些無情，祝童必是看在眼裡，心也就冷了。
葉兒和朵花無奈地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到很晚很晚才把他們勸回去。
「天道可通天，地道和鬼道如何登天？」王向幀又問。
王向幀聽完默然片刻，笑道：「祝先生的話人深省，人深省啊。」
「王先生，聽說您馬上要去江浙任職了，也算踏上了一條登天之路。您知道，上海有座城隍廟，廟裡的三位城隍爺，可都是凡人啊。」
下手狠指的是阿唐。金東有兩周的緩衝時間，阿唐只有一天，他現在已
祝童問他，如果能請個夠分量的證婚人，還有沒有顧慮？
葉兒和朵花離開陳家客棧，也沒有在古城的窄巷子里過多停留，直接上虹橋回到天王廟。
「牆倒眾人推，有道理，很有道理。陰謀、陽謀，你進步很快啊。」王向幀不禁也笑了；「只是，下手是不是有點狠了？」
一月份是美國政權更迭的時期，十幾天之前，雷曼州長順利接過了州長職位。祝童也收到了邀請，卻只去了一份賀電，並讓蕭蕭代替自己出席了他的就職慶典。
主要原因當然是距離太遠了，她對國外沒多少興趣，更希望能待在朋友周圍。
祝童選擇了沉默，這件事已經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稍不注意，漢奸的帽子就要被扣上來了。雖然，這樣做有卸磨殺驢之嫌。
博尼和漢密爾頓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聽說，你對整個山系宣戰了？」王向幀忽然道。
朵花看到「肥鴨千百」四個字就笑了，對葉兒道：「大哥小時候一定偷吃過不少肥鴨啊。」
第一個趕來報道的是風塵僕僕的蕭蕭，她給祝童帶來雷曼州長的邀請函，希望祝童務必去他的那個州訪問，最好能在那裡開辦一家類似與望海醫院的醫療機構。
「說吧。」
祝童給黃海打電話詢問了一下，也覺得松井平志再呆下去有點不合適了。
可是這次的事，除了祝童還真的沒人可找。
可松井平志離開福華造船，奧頓公司怎麼辦？福華造船的船用汽輪機都需要奧頓提供，松井平志離職，勢必會影響到雙方個合作。
鷹佛的威名實在是太大了。
下午三點，王向幀與蝶姨乘車先行離開。他現在公務繁忙，身不由己啊。
上聯是：南華峰尖破清虛萬里傲然金闕。
上海城隍廟裡的三位城隍分別是東漢名將霍光，明初孝子秦裕伯、清末江南提督陳化成，確是三位凡人，卻都有不凡之處。
「山系？現在還有山系嗎？」祝童嘴角露出一絲笑紋；「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這是官場商場上每天都在被各色各樣人等
祝童心裏忽然之間就有了個疙瘩。
祝童盯著王向幀仔細看了又看，隨即閉目沉思，好久才睜開眼，笑道：「王者，尊也，氣勢弘然，洛書中第九尊位。現在是上午已時，又稱為隅中，蒸蒸日上之時。今日晴空如碧，萬里無雲，乃難得的好天氣。日昳為台，隅中日出，闕不在弟。王先生，仔細算來，我們從相識至今，見面的次數也是九次。這也是個吉數，也是至陽之數。您乃仕途中人，今生有望問鼎，或可為九王。只是，距離九五之尊還有差距。古往今來，王姓之人少有得天下者。即使一時竊得大鼎亦不長久。所缺皆為人望。九五之尊，五乃承上啟下中正平和之數。王字本體，微瑕做玉，頭頂少人不成全，設法出頭才做主；本為輔佐之才。先生交遊廣闊，氣派性情都屬上佳之選。您有貴人相助，如能在『人望』二字上有所作為，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向幀應該也知道張偉的事，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只是提出一個要求，兩人結婚後，尹石麗需要離開商場，至少在大面上不能與江湖道和商界有什麼關係。
蕭蕭現在可算是望海醫院伸向美國的一條胳膊，每個月都會安排一批身患各種奇怪疾病的老外到望海醫院就醫。當初，祝童讓她創辦那個醫務服務中心的時候，蕭蕭多少還有些不情願，現在也做的不太開心。這次回來，準備向祝童請辭，讓他換個人接替自己。
可仔細一想，祝童說了半天，除了那「人望」二字皆是虛話，心裏有自黯然。
上午九點，福華造船董事長陳依頤並總裁松井平志一行六人抵達鳳凰城，博尼·斯內爾並漢密爾頓勛爵與他們前後腳到了。
他此次輕車便服來鳳凰城，一是來化解雙方之間的芥蒂，二是想作最後的努力，看能否將祝童招募到自己身邊。向華易現在已經確定離開了，他身邊少一位信得過的、能審時度勢的理財之人。
「是長教導有方。」祝童也湊趣道。
「王…
他此去江浙履新，也確實考慮過把張偉帶過去。黃海到底還年輕，兩人又有那樣的關係。張偉能替他掌管十分關鍵的公安系統，本身也是個有能力、信得過的人才。
「說得好，說得好。」王向幀笑笑，看上去沒怎麼當真，心裏卻頗為自喜。
「陽關三道通天路，這句有些意思。祝先生，不知這陽關三道都是哪三道？」王向幀問道。
可那是有緣由的，並且，他只能把那個緣由藏在心裏，永遠。
「哦，那是一條什麼路？」
葉兒莞爾，沒有答話。葉兒小時候確實吃了很多苦，偷吃肥鴨，想必也是有的。
葉兒還知道，被關在鳳凰城看守所的阿灰，與在北京掙扎的阿唐，現在已經兩眼失明，雙臂換上抖動症，生活不能自理。
博尼病愈沒有選擇回歸斯內爾家族，他從父親哪裡拿到了一筆一億美金的啟動資金，準備在中國開辦一家連鎖健身機構。
三天後就是紅雲金頂之戰，祝童雖然實力大漲，卻還是沒有多少把握。
大訂單意味著什麼，傻子都能猜出來。
九王已經相當了不起了，是進政治局了。
以松井平志的閱歷、本事，不愁沒地方去。他應早就看到了這些，明智的選擇應該是在半年前就主動請辭，而不是現在拉著陳依頤來找自己。眼前這般狼狽的局面，大多都是由他自己造成了。
至少在對付那尊佛以及「山系」殘餘勢力這件事上，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王向幀能藉此交往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張偉一著急，跑來向祝童求助，前天剛離開。
「陽關三道只是虛指，真要解釋的話，當是天道、地道、鬼道。」祝童與葉兒交換個微笑，答道。
他身邊有學識有歷練由本事的金融專業人才也不少，可重點在信得過三個字。那個人，必須具有在關鍵時刻能獨斷朝綱、扭轉乾坤的能力與氣魄，這可就相當難找了。在他看來，祝童就具備那樣的潛質，培養幾年，必能成為他的左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