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三卷 望江南

第一百零五章 西南無戰事

第三卷 望江南

第一百零五章 西南無戰事

陳恪便搬個杌子,在狄青下首坐定。
房間里,生了好半天氣的陳希亮,方讓他轉過頭,問道:「你們,沒有逾矩吧?」
「哦……」五郎鬱悶的擱下碗,小聲嘟囔著:「神神叨叨的……」不情願的起身。
「光怨我啊?你要是先知會我一聲,怎麼會坐蠟?」陳恪也氣鼓鼓道。
「嗯。」狄青一身藍色道袍,頭戴逍遙巾,意態悠閑地坐在胡床上,正在讀一本《春秋》,看他進來,把書合上道:「過來坐。」
「當然沒有了。」陳恪矢口否認道:「我把她當成親妹妹呀!」
「什麼話啊……」陳希亮嘟囔一句,拿起官帽,有些煩躁的起身道:「我現在很忙,沒工夫跟你剪不斷、理還亂,放一放再說。」說完推門出去了。
這一泡就是幾個月,一直到聽聞鎮南關大捷,他的病一下子就痊癒了,日夜兼程奔來邕州,唯恐沾不上這平叛之功。
「這種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陳希亮笑道:「何況當時我在汴梁,你在眉州,寫信來回將近半年,黃花菜都涼了。再說你知道又有何用,難道插翅膀飛去看看,未婚妻長什麼樣?」他拍拍兒子的肩膀道:「放心吧,誰坑你,你爹也不會坑你的。」
「我的意思……」陳恪心中一嘆,自己畢竟人微言輕,便又把老歐陽扯上道:「也是歐陽公的意思。」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懂不懂?」陳希亮拍桌子瞪眼道:「給我牆角站著去!」
「蘇……蘇小妹?」陳希亮愣了,轉眼,臉上沒了笑道:「我記得有人說,打死也不想娶那麼聰明的媳婦……這話是誰說的?」
「罷了,沒有孫沔,還有李沔……」狄青的目光投向窗外,好久才嘆了一聲:「關口是,相公們還是信不過我。」
「元帥,你找我?」陳恪唱個喏道。
「……」簡直是太沒想到了。陳恪使勁搓搓臉,瞪著老爹道:「這麼大個事兒,你咋不先說一聲?」
「你這是要干甚?」見他把弟兄們攆走,陳希亮奇怪道:「這太反常了吧。」
「他不是不想娶,是人家不答應。」陳恪撇撇嘴道:「我說的不是他。」
「哦,這就好辦了。」陳希亮面色大緩道:「我給你蘇伯伯寫封信,把情況道明就是。」
「萬萬使不得,蘇伯伯家,現在最受不得這方面刺激。」陳恪連連擺手道:「更何況,我也捨不得小妹嫁別人。」
「終於有人跟我一樣立場了。」陳希亮笑道:「你當我不急啊,你二哥立誓不中進士不娶妻,他這科要是不中,難不成再拖上四年?若你能給他改主意,那真給為父解了大憂。」
「歐陽公?」狄青盯著陳恪道:「何出此言?」
「主要是他們嘴巴太損。」陳恪嘿然一笑,咳嗽一聲道:「爹啊,你看咱們老陳家,連耗子都是公的,是不是該平衡一下陰陽了?」
陳恪平生不恨惡棍,只恨這種無恥之徒。他義憤填膺道:「那些相公們,真是瞎了眼!」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人嫁出去就回不來了。」陳恪嘆口氣,感觸頗深道……八娘的遭遇,對陳家人的影響一樣很重。
陳恪這才放開宋端平:「回來再收拾你!」整了整衣服便跟狄詠去到帥帳。
「一是月盈而缺。」陳恪輕聲道:「二者,此乃兵家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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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話,真是不像話!」看著這一地牛鬼蛇神,陳希亮大搖其頭,氣沖沖地走了。
「這就回去?」陳恪吃驚道:「儂智高生死都不一定,何況他兩個弟弟還活著呢。」怎麼能班師回朝呢?
「是。」陳恪深深望著狄青,一字一頓:「回京之後,如果官家讓你當樞密使,懇請元帥千萬不要接受!」
「沒想到吧小子?」陳希亮笑眯眯道。
「你說我啊……」陳希亮頓時扭捏起來道:「為父的事情,你們就別操心了。」
「你……」陳希亮有些意外,旋即哈哈大笑道:「看來我兒是等不及了……」說著拍拍他的膀頭道:「安心學業就是,你的婚姻大事,爹爹自有主張。」說著神秘兮兮的一笑道:「本想過兩年再說,但既然問起來,就告訴你,我已經為你定好一門親事,只是我與你岳家言明,等你進京趕考時再成親。」
孫大人當時就傻了眼,但大話說得太滿,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他又向朝廷提出各種非分要求,誰知都得到滿足,只好流著淚南下了……磨磨蹭蹭走到長沙,便聽到楊畋戰敗的消息,他徹底嚇破了膽,上表說自己「疾甚重、卧床不起」,賴在長沙泡起了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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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你可不能始亂終棄。」陳希亮一走,宋端平便蹦起來,湊到陳恪跟前道:「我們會鄙視你一輩子的。」
「回去也好。」狄青淡淡道:「本帥也要班師了。」
「啊……」陳恪驚得張大嘴巴。
「是我說得不假。」陳恪嘆口氣道:「但此一時,彼一時啊,誰讓這幾年,情況又有變化呢?」
「無恥!」陳恪啐一口道:「仗一打完,他的病就好了!」
余靖雖然昏庸、嫉妒、小心眼,但他什麼都做在明處,不能算是無恥。說起那孫沔,才是文人無恥的典範。此人平日里喜好談兵,說起來頭頭是道,儂智高作亂時,他正要知秦州,估計自己不可能被派去南方,便大放豪言,誰知官家病急亂投醫,竟下旨改任廣南西路安撫使……
兩人正在打鬧,狄詠出現在門口,笑道:「三郎,我爹有請。」
這天晚飯,陳希亮也難得回來吃飯,陳恪想一想,覺著是時候和他說說小妹的事兒了。
「你們吃完了吧?」陳恪遞個眼色給宋端平和五郎道:「吃完了就出去轉轉吧。」
「聽你父親說。你要回去了?」狄青問道。
「咱還得再吃一碗。」五郎沒注意他的眼神,猶自顧自的端著飯碗,去罐子里舀飯。卻被陳恪一筷子打在手背上:「晚上要少吃多活動!」
「在乎山水也。」狄青聞言感懷道:「每每念及歐陽公的這篇《醉翁亭記》,某總是感同身受。」但他畢竟不是酸腐文人,稍稍感懷,便振奮道:「你那個要求,要是再不提,可沒機會了。」
宋端平在他耳畔低語幾句,他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後兩人一起曖昧朝陳恪嘿嘿直笑。
「呵呵……」狄青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自嘲道:「總得給別人留點立功的機會吧。」頓一下道:「那孫司帥,已經到賓州了……」
「屁的變化?!」陳希亮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他憤怒的揮揮袖子道:「你自己朝令夕改,卻讓別人坐蠟!」
「本來上了那道『防疫方策』就想走。」陳恪輕聲道:「誰知被我爹又派了活,如今天氣轉涼,發生疫情的可能極低,因此我想回去了……」
陳希亮這樣半道出家的文官,在戰爭中其實贊畫不了什麼,但戰後的邕州一片白地,繁重的重建安置工作,卻非他這樣的民政官莫屬。因此從收復邕州城第二天起,狄青便任命他為城內的安民官,負責一應民政事務,整天忙得腳不沾地。
「元帥……」陳恪看不得英雄落寞的樣子,抬起頭道:「沒有人會懷疑你的忠心!我想那些提防你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狄青錯愕片刻,漸漸又變成那個殺伐決斷的大元帥:「這是誰的意思?」
「哎呦……」他風風火火的動作,把趴在門上偷聽的宋端平和五郎閃著了,猝不及防跌了進來。
「趕緊滾出去!」陳恪作勢要打,才把兩人攆出房去,還不忘囑咐道:「把玄玉也帶上,至少讓他離開一里地!」不然這傢伙耳朵太好使了。
「你不是當成妹妹么?」
「不是那個事兒!」陳恪鬱悶道:「我還答應蘇伯父,要娶小妹呢……」
「會不會我不知道。」陳恪冷笑一笑,一把抓住他道:「但我知道,你馬上就要不能自理了!」
陳恪也沒閑著,為了預防戰後有疫情發生,他向老爹提出了一套防疫措施。陳希亮聽取彙報后十分贊同,然後便把他踢去負責此事……無奈,陳恪只好帶人忙活了十多天,眼看著最易發生疫情的時段過去了,他終於能喘口氣。
陳恪一聽,心說有情況啊!要是平日,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但今天,他沒興趣操那個心:「我也不是說你,我說的我自己。」
「老封建……」陳恪自知理虧,嘟囔一句,還是乖乖起來,到牆角面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