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五卷 折桂令

第一百八十章 秋闈

第五卷 折桂令

第一百八十章 秋闈

還有助消化、預防頭痛腦的丹藥,睡覺的鋪蓋卷、用來裝試卷的卷袋……林林總總,皆已備齊。
考試前幾日,陳希亮特意告了假,帶著陳恪兄弟三人和宋端平,燒了四次香。第一次,是在家中,朝著西南四川方向遙拜,祈求祖墳冒青煙;第二次,到文昌帝君祠燒香,拜託這位掌管文運的神仙保佑考中。然後又去孔廟上了香,希望至聖先師能幫忙……這兩處地方是人山人海,插不進腳,全都是前來禱告的應考秀才及其家人。
拜完了各路神仙,距離奔赴考場還有整整三天,陳希亮命令他們,什麼都不許做,只一門心思睡覺。這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一連三天的考試,能把人磨成鬼,到時候不可能有好的睡眠,所以得預先把覺睡足了,儲備充沛的精力。
同樣的舉動,發生在城中各處。
「這位,必須要拜。」陳希亮神秘兮兮道:「特別靈驗。」
「去哪?」
拜完孔廟之後,已經是過午了,陳恪說,咱們去吃飯吧。
四郎也求了一根,得了一句簽文,曰「已得新消息.臚傳占獨班」。
「這麼遠?」
蘇轍無可奈何地看著老哥,心說你娃這不是自找的么?
待四人清點無誤,上來四個侍女,當著他們的面,把這些東西一樣樣收到考箱里……考箱是汴京城最有名的胡家木器行出品,用料考究、設計也相當精巧,裏面分三層,除上下各一個大抽屜之外,中間一層還設計了兩個小抽屜,方便考生分門別類收納物品。
「酒店有彩頭,叫『魁星樓』!」陳希亮是準備迷信到底了。
陳希亮卻搖頭道:「還有一處廟……」
這天酉時過後,陳恪四人被叫起來,梳洗之後,來到了前廳。只見陳希亮、曹氏都在,還有曹評、狄詠、楊懷玉,小王爺趙宗績竟然也在……對於宋代讀書人來說,科舉是比成婚還重要的大事,所以有至親好友送考的風俗。
陳家距離國子監很近,步行過去即可。
「嘿……」趙宗績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仔細打量著陳恪道:「我發現你變了?」
四更鼓響不久,大街上也有了動靜,車馬聲、腳步聲,從京城各個角落響起,朝著同一個方向匯去——國子監!這年代暫時還沒有專門用來考試的貢院,國子監便成了考場。
堂中擺著四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擺滿了幾十樣物件,陳希亮道:「看看,心裏都有個數,沒少什麼的話,就裝箱了。」
陳希亮帶他們好容易排隊燒了香,捐了香火錢,這才到了此行的戲肉——求籤。
「哪個都不能怠慢啊,哪位不高興就麻煩了。」陳希亮嘆口氣道。便帶著他們,到了內城西側的「二相公廟」。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一不起眼的廟宇,一樣門庭若市,香煙繚繞。
※※※※
兄弟幾個都點頭,曾鞏他不再說什麼。
把簽都收過來一一看了,老和尚閉目沉吟不語。陳恪他們等不及,催促問道:「我們到底能有幾個考中?」
收拾好了物件,眾人便移座開席,為即將踏上考場的四位壯士踐行……
「怎麼變了?」
城南一處簡陋的民宅,是曾家兄弟的住處,此刻他們正圍坐一桌晚餐,曾鞏坐在首位,他咽下口中的米飯,問曾布幾人道:「都收拾好了么?」
接著是五郎,他求得的簽文是「生得堯舜世、好風憑藉力」。
陳恪幾個趕緊拿著簽出去,到外間的老和尚處解簽。宋端平把他的簽遞上去,老和尚看看他們道:「你們一起的?」
「十幾年來,又當爹又當媽,落下的毛病。」陳恪笑笑道:「不覺著有人嘮叨也是一種幸福么?」
「父親放鬆。」蘇軾覺著老頭太過緊張,笑道:「不過是鄉試而已……哎呦……」話沒說完,腦袋便挨了重重一下,只見蘇洵吹鬍子瞪眼道:「我說過多少遍,要全力以赴,不能大意!這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汴京城!要是一個不小心,小心打斷你的腿……」接下來,是足足半個時辰的巴拉巴拉。
城西福建會館。此刻也是燈火通明,呂惠卿兄弟五人,就住在這裏。此刻他們正端坐椅子上冥想,沒有一個說話的。
見四人點頭,老和尚便道:「一起拿來。」
今夜,汴京註定無眠。
「去你的!」趙宗績笑罵道:「還沒成親的人,就說自己老了,讓我這都當了爹的情何以堪?」說著用鋪蓋卷打陳恪一下道:「說真的,你沒問題吧?」
「雖然時文並非我所長。」陳恪想一想道:「但是考不中,比考中都難……」
「哇。」宋端平拿起他的簽道:「這不是說你要中探花么?」
而且它還有個好處,就是足夠結實,考生候考時如果需要休息,它便是一張杌子,這樣可以省去帶考凳了。
陳恪看著這些簽文,心說怎麼都一個調調?他不禁想起大相國寺主持,給狄青算得那一卦,不禁暗笑起來道:「和尚果然都是狡猾狡猾的。」在陳希亮的催促起來,他也抽了一簽,曰:「一擲得花王.春風萬里香」。
「差不多就行了……」陳恪苦著臉道:「考個試而已,何必把汴京城的神仙都拜一遍?」
「你們想,他伸一根指頭,除了可以解讀為『一人考中』外,也可譯釋為『一群人全中』,或是『一個人都不中』,或是只有一個人考不中,甚至是一半人考中,可以解釋所有的可能。」陳恪笑道:「老和尚說『不可說』,是因為說白了,就沒那麼靈光了。」
「城南!」
陳恪卻放聲笑起來道:「笨蛋,那老和尚是個大忽悠。」
從廟裡出來,原先興高采烈的氣氛,變得沉悶了許多,五郎嘆口氣道:「看來我這次是沒戲了。」他念書不算用功,腦子也不算聰明……至少在這夥人中是這樣的。
四人和賓客打過招呼后,便到寫著各自名字的桌前,按照清單檢查起來。三天考試,要攜帶的東西很多,除考試必需品——筆、墨、硯、字圈之外,還要攜帶食品、餐具等。因為是八月份,天氣仍然比較炎熱,只能備一些月餅、板鴨、熏肉、蜜橙糕、蓮米之類不易變質的食品進去。
「你自己去吧!」眾人徹底造反。
哪怕是一千年後的人,每逢高考,考生家長都迷信的不得了,何況在宋代。因此陳恪儘管不信這些,卻也沒有反對,反正陳希亮讓往哪去就去哪,讓怎麼拜就怎麼拜。
陳希亮自然是要把他們送到考場的,走在路上,還在不厭其煩的提醒他們,進考場要注意什麼,千萬不要頂撞巡考的兵丁云云……
「此話怎講?」眾人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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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臭屁……」趙宗績絕倒。
「一入江湖歲月催,我老了。」陳恪老氣橫秋道。
「什麼意思?」幾人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難道我們只能中一個?」
「……」老和尚緩緩睜開眼,一臉高深的捋著鬍鬚,然後伸出一根手指。
「那你還要當駙馬呢。」陳恪啐一口道。
「變得平和了。」趙宗績笑道:「沒有以前那麼鋒芒畢露了。」
僧廟的客房中,蘇洵為兩個兒子收拾好了行裝,面色如鐵道:「此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蘇軾被噴得滿臉口水,卻再也不敢多嘴。
老和尚笑而不語道:「不可說,不可說。」便對後面道:「下一位……」
陳恪背著考箱,打著燈籠,趙宗績給他提著鋪蓋卷,兩人走在後頭,聽著小亮哥喋喋不休,趙宗績輕聲笑道:「陳叔在朝堂上,可是出了名的黑又硬,想不到還有這樣一面。」
陳希亮讓宋端平先求,這廝平日里大大咧咧,此刻竟無比緊張,握著那烏黑油亮的簽筒,抖了半天,才抖下一根簽來。趕緊如獲至寶似的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黃傘亭亭天仗近.紅綃隱隱鳳鞘鳴」,感覺字面意思挺好,只是不知解簽如何。
「就是,怎麼可能只中一個呢。」宋端平笑道:「咱們三個參加鎖廳試,十個裡就取三個啊!」說著看看四郎道:「就算四郎參加正試,也有十取一的比例,肯定能考上的。」
「好了,求籤就是為了求一心安。」陳希亮也笑道:「想要考中還得看實力。」說著笑眯眯道:「走,咱們去吃飯去。」
「那幹嘛還要拜前兩位?」五郎瓮聲瓮氣道。
「抽完簽趕緊出去,後面人還排隊呢。」後面的士子抗議起來。
加上這幾日,趙宗績把王府的廚子打發來,料理他們的飲食,陳恪幾個好吃好睡,過著豬一樣的生活,沒什麼感覺就到了考試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