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一十六章 說客
「有話直說。」包拯也斂起笑容道。
「管大牢牢門的下班了。」包拯眼皮都不眨道。
「老哥，這就太不合適了吧？！」王素的眉頭更加緊鎖道：「未經批准搜查王公府邸，就算你是權宜之舉。可審理此案，總不需要權宜了吧？」正常的程序是，老包補齊手續后，將嫌犯移交給刑部處理。
至於聽清外間的聲音，更不在話下。陳恪突然明白了老包說今夜無眠，其實不是指審訊，而是指上門的說客……原來老包非要留下自己，是需要個見證啊。
「……」王素心裏一陣陣膩味，哪來那麼多謀反？趙宗漢他哥馬上就要成為皇子了，這時候謀反，腦袋被門夾了？但是，誰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就也無法阻止包拯拿著說事兒。
而且他小包拯十多歲，卻是包拯的前任，如今更是以樞密院直學士署刑部尚書事，比包拯整整高了兩級。滿朝能比他更加高帥富的，怕只有那位韓相公了……
「我包拯敢拍胸脯說，這輩子對事不對人，從無例外！」
「不行！」王素的聲調陡然提高，意識到失態，他又降下來道：「我已經帶人來了，現在就要提走！」
「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王素也急了，跺腳道：「一個趙宗漢死不足惜，關口是他還有個哥哥！」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包拯一攤手道：「什麼話不能明說？」
「查出丐幫的後台，不讓幕後黑手逍遙
「明日早朝便奏。」包拯淡淡道：「這不正在加緊審理么。」
包拯下棋，是不屑算計的，但也不會被算計到。他至剛至陽的棋路，讓每一盤都要經歷慘烈的廝殺，甚至能殺到只剩個光桿老將，老包大呼過癮，下了一盤又一盤。
兩人便不說話，只下棋。再殺了一盤，第二盤剛開局，包勉又進來道：「唐知諫和范知諫來了。」
別說皇帝就一定會是誰的，萬一官家再生出個帶把的來，怎麼辦？
「你不是針對某人？」王素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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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在開封府的獄里，主動權就在包拯手中，王素只好先順著他說道：「審理此類案件，是刑部的職責。老哥，我帶了手下來，你點個頭，就把人提回去了。」
「這就對了。」包拯點點頭道：「禍從口出，嘴巴緊一點，禍就少一點。」
他是世家子弟，深諳官場進退取捨之道，只因為篤定了皇帝若無後，趙宗實便是獨一無二的繼承人。這才早早下注，等著將來大發利市。
「職業習慣。」包拯呵呵笑道：「別多想，我將軍了。」
「朝廷規定，衙門辦公辰進申出。」包拯的回答能把人再氣活了。他看一眼沙漏道：「現在酉時一刻，老弟有什麼事，明天辰時再來吧。」
「他哥哥多了去了……」包拯撇撇嘴道。
「我問
「對事不對人，這話老百姓說說倒也罷了。」王素卻不以為然道：「你是開封府尹，一舉一動都牽連著朝局的走向，卻仍一味用強、不知進退，你要做大宋朝的罪人么？！」
兩人長久的對視，最終還是王素敗下陣來。
所以王素要人，合情合理、理直氣壯。
「這個，有些不妥吧？」王素微微皺眉道：「按例，若要查辦不出五服的皇親，都要先報經宗正寺，由刑部辦理，開封府似乎沒有這個許可權。」
「可我怎麼聽說，兩位王子在你破門之前，就先一步趕到了呢？」王素冷笑著看他一眼，心說：「老傢伙竟想打馬虎眼。」
「噗……」王素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搖頭苦笑道：「老兄就不能文雅點。」言畢正色道：「臨下班時，聽說開封府抄了汝南郡王之子趙宗漢的宅邸，此事非同小可，故而過來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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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趙允讓來找自己，他沒二話便走著一遭，光想著佔便宜不出力，那叫下注么？將來也沒紅利啊。
「不說我怎麼明白。」包拯瞪眼道。
按照朝廷職責分工，開封府負責的是京畿地區的民政、稅務、以及治安刑獄等。
「錯，更需要權宜了！」包拯瞪大眼道：「你是不知道呀，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從他地窖中搜出來的兵器，能武裝四百名兵士。又
顯然，如果按包拯的說法，那趙宗漢的案子屬於十惡之中，自然要歸刑部管了。
「你很急么？」包拯奇怪地望著他道：「明早提人不行么？」
正下到中盤，外麵包勉進來道：「王學士來了。」
「這……」王素沒話說了，憋半天道：「那你奏了么？」
「有些話不能明說。」王素瞪眼道。
但包拯偏偏喜歡直接插入，攏一攏紛亂的鬍鬚道：「老弟有話不妨直說，這麼東拉西扯，憋得人想放屁。」
「我這個人可是守口如瓶的。」陳恪反將一軍，淡淡道：「今日發生的事情，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哦，是這樣的。」包拯笑笑道：「本府起先並不知情。我們起先在追查丐幫餘孽，順藤摸瓜找到那裡的，端了之後才知道，那竟是趙小王爺的府邸。」
「怎麼這麼信不過我的棋品。」陳恪鬱悶道。
「讓你看戲而已。」包拯笑道：「這種官場活劇，可是許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多看看，你能成熟很多。算是你幫老夫破案的獎勵吧。」
那我就好好見證吧，陳恪立在帘子後面，見自己正對著王素的臉。王素今年五十歲，乃真宗朝名相王旦之子，地地道道的名門之後。和他比起來，無論從相貌氣質，還是衣著舉止，
而刑部負責的是審定各種法律，複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會同九卿審理監侯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審理京畿地區重大案件。
「哈哈哈……」包拯放聲大笑道：「一個皇室近親，卻是汴京黑幫的後台老板，非法結社、蓄養死士、殺人越貨、逼良為娼、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絕了！居然還有人為他當說客，替他塗脂抹粉，也真是天地間一大奇事！」
「有請。」包拯把手裡的棋子擱下，對陳恪道：「等我回來。」說完便轉到前面去了。他的籤押房分裡外兩間，中間用帘子隔開，外面看不到裏面，但裏面卻能透過簾縫看到外面。
看茶之後，王素與包拯閑聊起了最近朝中的趣聞。前戲過長，這是士大夫的惡習。
「不為什麼……」王素的回答能氣死人：「只因為這是規定。」
所以雙方職責有一塊重疊，對於什麼是重大案件，朝廷曾經專門明確過，殺人、十惡、及影響特別惡劣的案件。
「好……好……好……」王素徹底服了。他拱拱手道：「你老倌厲害，我退避三舍！」
「你小子，沒偷著走棋吧。」包拯瞪大眼，慢著滿盤棋子道。
「是。」包拯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把王素送走，包拯轉回內室，掀開帘子，見陳恪端坐在棋盤后。
「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王素拍案道。
「你……」王素徹底被干挺
「老龍圖。」陳恪支「士」道：「你留我到底是何用意？」
王素要氣暈了，怎麼正說反說都是你的理？可他遺傳了王旦的基因，斷是不會吵架，甚至連當眾指責人都不會。只能氣哼哼地道：「若是冤屈的話，我們刑部自會為他洗刷！」
「是。」包拯實誠的點下頭道：「但凡事皆有例外。當時我的部下，在地道中堵住了從他府上逃出的三十幾名歹徒，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是在聚眾謀反。如果老夫沒記錯，《宋刑統》上好像有這麼一條——如果是正在實施的殺人、謀反、大逆重罪，可以先斬後奏。」
王素心道：「明天卯時就上朝了，我辰時來幹嘛？」便冷笑道：「我看你衙門裡燈火通明，今天分明是全員加班，哪有下班之說？」
「為什麼？！」包拯黑下臉來。
「話雖如此……」卻見老包一臉遲疑道：「不過，移交刑部的話，就說明開封府認定了小王爺『聚眾謀反』。萬一要是無辜的話，這對他的人生，將是多大的傷害啊！還是我們初審一下，確定嫌疑再移交不遲。」
但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是絕對不會在板上釘釘以前，犯這種原則性錯誤的……幫不到趙允讓，最多將來沒紅利，但要是胡亂說話，將來可能會家破人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