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雷厲風行
見考生還不動，他又吩咐道：「拒不服從檢查者，一律取消應試資格。有多少人進去，就考多少人的試。」頓一下道：「錄取人數不變……」
「為了提高搜檢士兵的積極性，凡是搜得作弊者一人，就可以得到五千錢的獎勵。如果入場后，被貢院內監考的人員，搜檢出夾帶資料，除處罰考生之外，負責搜檢的士兵和官員也要受到相應的處分……」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陳恪被要求在至公堂中，兩名考官的監督下，默寫出全本的《五經全注》。
在王安石的關注下，這次的搜查極為嚴格。僅在核實身份一關，就刷出了二十幾個槍手……比較離譜的一個，考牌上寫著四十七歲，槍手卻年未弱冠，為了掩蓋年齡，他買了一副假鬍鬚，貼在自己的嘴邊，樣子十分滑稽。單就這樣，還叫他矇混過關，可見之前的搜查都是假嚴格。
「定不負所托！」王安石抱拳正色道。
天黑以前，所有考生都進場了。而在他們進場之前，皇城司的兵丁，已經把考場內逐寸逐寸的搜查一遍，又搜出了不少暗藏在裏面的小抄。
「介甫拜託你了。」歐陽修也不禁心中苦笑，眼裡滿是期望地望著王安石道：「一定要保護好朝廷的掄才大典！」
安排好晚上值夜的班次和路線，王安石把目光轉向最後一個麻煩。他看看陳恪道：「你默寫完了么？」
這屆科舉能被後世稱為「最乾淨的一屆
到現在還沒搞清狀況的王安石，趕緊向官家施禮。
這句話讓考生們不堅定了，再說沒了嘉佑學社的人挑頭，也就心不齊了，見有人開始排隊，也就不聲不響的跟上了。
「諸位。」王安石朝眾人拱拱拳道：「已經未時，時候不早，閑言后敘，我們先辦正事。」
不過言而總之，趙禎還是信得過，這個人的人品才學的。現在事態緊急，且沒有更好的人選，也只能捏著鼻子用他了。
而梅摯和范鎮也是厚道君子，儘管年資遠在王安石之上，卻沒有什麼想法表現出來……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寶座，而是火山口，真讓他們坐，他們還不坐呢。
之後大臣們對王安石交口稱讚，也讓素來耳朵根軟的趙禎，對王安石的印象大大改觀。所以才幾次三番的要他進京面試。
傳旨太監把聖旨交給王安石后，便帶著隨從出去了，太學重新鎖門。考場中除了王安石，還多了一千名皇城司兵丁。他們將取代原先的禁軍，作為監場的兵卒，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歐陽修會舉薦王安石，趙禎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前者曾經贈詩稱讚道：「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
「搜檢時，由兩個士兵先後進行，嚴格仔細檢查考生的衣服、考試相關用品。為強化他們的責任心，
王安石便向考生宣布了三條決定，一是重新搜身，二是考試時間延長半日，三是，如果有懷挾的，現在扔掉，檢查過關，不予追究。
如此嚴苛的條件，已經宣布就引起軒然大波，本已經答應搜身的考生們鼓噪起來，他們不同意將自己，像乞丐、囚徒一樣對待。
舉子和考官們在太學里等啊等……只等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等到了新任主考王安石。
權衡之後，趙禎便讓人去傳他。
「都聽主考的。」諸位考官抱拳還禮道。
※※※※
王安石又向皇城司禁軍的指揮使，布置了搜查的要求：「考生入場時，你的士兵排成兩行，對考生進行嚴格的搜檢。考生不僅要脫下鞋襪，解開頭髮，還需要解開包括內衣、內褲在內的所有衣服，等待搜檢。」
「禹玉有更好的辦法？」
「介甫，之所以破格用你。是因為沒有人願意接這個棘手的差事。」還是歐陽修開口道：「要嚴肅考紀，要讓科舉順利進行，還要為國家選出良材，擔子超乎想象之重，你還是想好了再接！」
「那樣太費事，再說一天兩次洗澡，考生也會生病的。」王安石斷然道：「跟大家講清楚，搜身是為了給他們公平，大多數人會同意的。」見主考堅持，眾人也
後來王安石終於來了，結果讓趙禎很是失望……官家日常接觸的大臣，無一不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士大夫，就沒見過這麼邋裡邋遢、不修邊幅的官員。所以趙禎沒有按計劃讓他當文學侍從官，而是讓他去群牧司幹了二把手。
「如果官家和歐陽學士認為下官當接，下官便接這個差事。」王安石神態自若道。
但這隻是官方的說法，其實打落王安石，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哉的原因——原本考第四名楊寊，被曹皇后看重，要召他做侄女婿，所以王安石才跟他掉了個個。但王安石事後從不拿這個說事兒，給皇家留了好大的面子。反倒讓趙禎有些不好意思。
這就是大宋朝官制的長處，官職分離，職務只是一個差遣，哪怕是王安石的年資不夠，趙禎也可以破格任用。
「至少，給他幾根蠟燭吧。」考官們求情道。
「一旦天黑就停止搜身，等到明天才繼續。」王安石卻不為所動道：「浪費時間是你們自己的。」
不過這樣的效果也很斐然，一百多名考生，被查出了夾帶……這還光是賊膽包天的。再看看廣場上，被扔了一地的小抄、小本，可見之前的考紀形同虛設到了什麼程度。
但說實在的，他有些過於嚴苛了。在他的要求下，考生必須把盤結的頭髮鬆開，解開所有的衣服，還要掏耳朵和鼻子，防止考生在耳朵和鼻子里塞紙條之類。對於
「我來時，官家囑咐，要保證會試的公平公正，所以其它的事情先擱一邊。」王安石看看一眾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舉子，道：「一時間，下官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有挨個搜身了！」
事實上，王安石的名聲能起來，離不開這二位老兄的吹捧，現在見他終於回到自己之上，王韓二人竟有多年心病一朝解的感覺，沒有半點不開心。
把臨時的決定告訴他，趙禎見王安石只有短短一瞬的驚訝，便鎮定下來道：「臣遵旨……」
王安石几乎是從群牧司被抓出來的。皇城司的士兵衝進來，不由分說，就把他塞到轎子里。他還以為自個犯了什麼天條呢？
「可以。」王安石點點頭。
當接到任命他為新任主考的聖旨后，一眾副主考並沒有什麼異議。因為王珪和韓絳本就是他的同年。本來三人，乃是慶曆二年的三鼎甲，王安石狀元、王珪榜眼、韓絳探花，後來王安石落到第四，兩人都覺著不好意思，一直對人說，其實王介甫之才在我等之上。
「我何嘗不知他是冤枉的？」王安石看看黑下來的天色，淡淡道：「但惹出這麼大事端，他必須受到懲罰。」頓一下道：「何時默寫完了，何時再放他去考試……」
「呵呵……」趙禎笑起來道：「當然是用你了。」
「平身吧。」趙禎對王安石的觀
「這……怕是有辱斯文吧？」王珪不同意道。
「不如再洗一遍澡吧。」
倒讓官家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憋了回去，險些內傷……趙禎原本以為，這傢伙又會像從前那樣推三阻四呢。
拿著他寫出來的，厚厚一摞文字，考官都忍不住替陳恪求情道：「這麼多字寫出來，真是流水一般，絲毫不差。下官可以他作保，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了。」
考生們雖然頗多腹誹，但王安石給出的條件，也讓人無話可說，便開始排隊，準備重新接受檢查。
從下午到現在，他已經寫了兩萬多字。但距離十萬字的目標，還很遠很遠。
稀里糊塗被抬進宮，見到了大宋官家趙禎，以及他身邊的歐陽修。
當知道犯規不會受到懲罰，就會有更多的人犯規，這就是今日考試作弊如此猖獗的原因。
在官家看來，王安石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這個人耿介，眼裡揉不得沙子，這從他在群牧司的表現就可見一斑。另外，他有極類聖賢之名，不必擔心名氣不夠。而其四位副主考中的兩位，王珪與韓絳，還是他同年，也比較容易得到認可。
※※※※
事實勝於雄辯，考生們的心情悄然變化，他們雖然被人摸來摸去，好不舒服，但想到接下來便可以靠實力說話，頓時覺著，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