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七十二章 身毒道
「那麼……」李簡想了一圈道：「莫非是身毒道？」
這麼大的慘敗，是宋夏兩國停戰以來的首次。而麟州守軍沒有軍令，亂紀妄動，喪師辱國，朝野震怒，自然要一查到底。御史張伯玉受命前往調查，一到并州，就立即解除了龐籍兵權，要求他交出所有軍事檔案。
「是通往吐蕃的茶馬道么？」李簡想一想道。
「嗯嗯……」侯義連連點頭，但心說，怎麼聽著這麼不靠譜么？
「海上？」這年代，內陸的宋人，還是對大海有深深的恐懼，總覺著煙波浩渺的海洋會吞噬掉一切。所以很少有汴京的商人從事海上貿易。最多就是當一當中間商。侯義也不能免俗，他舔舔嘴唇，不好意思道：「四條腿的，還是在陸上穩當，下水，我怕淹死。」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這個么……」陳恪悠悠道：「我倒真還有一條商路，比起海上貿易來，難度和風險要小得多，潛力也遠遠未曾開發出來。」
所以這陣子把他愁得呦，頭髮都白了一大片。通過耳聞眼見，他對陳恪的商業頭腦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來參加酒會，就是想見他一面，看看這神仙能不能指條明路出來。
「幹了一輩子倒買倒賣。」侯義苦笑道：「別的我還真幹不了。」
「那就換行吧。」
一到了麟州，他就迫不及待的去前線巡視。當時宋夏兩國以屈野河為界，河東是宋朝的、河西是西夏的。但
於是就把司馬光的來信和報告都燒了，自己承擔了所有責任。
「公子的意思是……」侯義沉吟道：「要恢復這條商道？」
只有司馬光不但沒事，還被調回京城做太常博士。但光光不領情，強烈的羞恥感，讓他接連上書，嚴正要求朝廷「獨治臣罪，以正典刑。」但人家都不信他的話，以為他是在作秀，甚至有人說他，是「藉機以沽名釣譽」，「故作姿態，博取美名」。
「誰要是能讓大理國開放商路，我敢保證，不出幾年就能富可敵國。」李簡拍拍侯義的肩膀，一臉豬哥相道：「想想吧，那可是通向遍地都是象牙、黃金、寶石的國度啊！」
「可不是么。」侯義嘆氣道：「再說我也真不想做這敵國買賣了，一打仗就被人罵漢奸，換誰也受不了。」
龐籍知道自已肯定完了，心裏自然怨極了光光。但他知道，司馬光雖然打仗不靈光，但才華在別處，將來一定能成氣候，何必要把他也牽累進去？還不如給子孫留一段善緣呢。
「在西南。」陳恪也不瞞他，笑道：「大官人知道。」
「不是，那個跑得人太多，而且利潤也太薄。」陳恪笑道。
回來后，司馬光便寫信向龐籍建議，趁敵人離去，在屈野河以西地帶設立兩座城堡，以據其地。然後
「嗯。」侯義終於意動了，大笑道：「公子大婚，咱當然要去湊個熱鬧了！」
結果黃道元和郭恩輕敵冒進，在西岸斷道塢遭到西夏軍隊包圍，全軍覆沒。黃道元被生擒，郭恩不肯投降而自殺。此役宋軍一千四百人馬，一個都沒逃回境內，一半被殺，一半被俘。投降的人中，有個叫李清的小軍官，後來成了宋夏兩國間極重要的人物，當然這是后話。
「身毒道？」侯義道：「怎麼沒聽說過？」
「瞎說。」侯義苦笑道：「那樣不出幾年，我就該歸西了。」說著看看陳恪道：「公子，別的沒有辦法了嗎？」
「哪裡？」侯義睜大眼道。
「沒聽說過的原因，一個是你讀書少了，一個是你離四川太遠了。」陳恪笑道：「這可是一條，能通往緬甸、印度的商路，在漢唐時期，其重要性可不亞於北方的絲綢之路。但是到了本朝，因為吸取『唐亡于黃巢南詔、而禍基於南詔』的原因，對大理國採取敵視的態度，禁絕通貢，斷掉了這條商道，久而久之，竟不為中原人所知了。」
「噁心噁心不顧咱們死活的相公們。」侯義怪笑道。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兩人簡單分析了下形勢，陳恪道：「我看眼下幾年，西北的買賣是
在這個年代人看來，自己只要把儒家經典讀通了，就可以樣樣大拿，無所不能了。司馬光七歲就能講《左傳》，到現在三十幾歲，肚子里的經書比誰都多，就此他也認為自己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只是一直沒機會施展。
「其實早就恢復了，我們蜀中商人很多偷偷跑這條道的，只是你們中原人不知道罷了。」李簡笑道：「說白了，就是在走私。但大理國非常擔心，朝廷會因此進攻他們，所以查禁很嚴，因此一直不成氣候。」
「遼國的買賣也不好乾，去年，朝廷就禁止邊軍經商，一下子買賣就難做了。」侯義搖頭道：「蕭天逸這幫王八羔子，現在更直接跑到我大宋來進貨，他們手裡有戰馬，連諸位相公都要和顏相對。這一里一外，咱們怎麼跟他們斗？」說著嘿然一笑道：「況且，遼國就不是敵國了？保不齊哪天也來這麼一出，我就只能跳金水河了。」
龐籍把司馬光帶到西北，並非有什麼特殊癖好，而是真心實意要栽培他，倚重他。所以一到并州，龐籍就讓他獨擋一面，去麟州指揮軍務。
而麟州知府武戡也被發配江州。
笑完了，陳恪道：「那考慮過海上么？近的有往日本高麗的，遠的有下南洋的，一趟就頂你干一年的。」
張伯玉這種鳥御史，玩不過龐籍這種老軍頭，最後只好給他定下兩條罪名，指揮不當，隱匿檔案。
「那就換條商路。」陳恪道：「西北不行東北怎麼樣？」
「聰明。」陳恪點頭笑道。
西北的遼闊天地，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之所。司馬光終於可以一顯身手，自然摩拳擦掌，誓要在麟州大幹一場，像諸位相公那樣建功立業，早日宣麻拜相！
「這樣吧，殿試之後，我便要告假回鄉娶妻，老侯不如同去。」陳恪笑道：「一來給小弟個面子，二來，也可以實地考察一下這條上路。若是覺著不行，還可以全當散心么。」
而且這一次，執行的力度特別狠，不僅關閉了所有的榷場，還禁絕了私市，凡是西夏人驅趕馬、牛到邊境地區交換糧食和其它物品者，被宋朝士兵抓住后，一律斬首示眾。在如此嚴懲之下，除了鋌而走險的走私，兩國連一毛錢的貿易往來都沒有了。
顧惜惜笑問道：「幹嘛要跳金水河？」金水河是一條通往皇宮的河。
斷道塢之戰，不僅使屈野河邊多了上千具枯骨，讓一位出將入相的名臣晚節不保，毀了一顆希望之星的軍功夢，更使兩國間的邊貿戛然而斷。這是宋朝對西夏一貫的懲罰手段……因為兩國對貿易的依賴是嚴重不對等的，大宋物寶天華，除了馬啥都不缺。斷了互市，無非就是吃點粗鹽，改騎驢子唄。但西夏人沒了茶葉、布匹、鐵鍋，連飯
像侯義這樣的大邊商，是不能沾走私的，甚至朝廷一下「絕市令」，他就得馬上把所有對西夏的貿易停下來，不然肯定要被當成頂風作案的典型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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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州這邊，等不到上級的回復，決定發起一次大胆的試探，給上級增加決策的信心……司馬光便和知麟州武戡、監軍宦官黃道元、鈐轄郭恩幾個一合計，決定派軍隊以巡邊的名義偷偷過河，前往屈野河西偵察敵情。如果沒問題，便準備建立前出陣地，等待後續大軍跟上。
這時，光光那顆充滿知識的大腦袋，馬上浮現出相應的信息——屈野河西，曾是大宋的耕地，盛產糧豆，後來宋軍無能，這一片就被西夏奪去，成了党項人的牧地，肥田沃野，牛羊成群，端的是一處寶地。
司馬光與王安石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君子有度」。見自己三番上疏請罪，都沒人搭理，便不再多話，準備厚著臉皮回京城上班……他對龐籍自然心懷歉疚，給他寫了幾封信，表示自己的歉意，但龐籍至死沒回過他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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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光光盯著屈野河西看了很久，心中飛快的盤算起來……如果能奪回這片領土，便是為大宋立下一件奇功。以儒者之身而立下不世軍功，世上還有比這更快意的事么？
「我說老侯。」李簡都看不下去了，笑道：「你這麼前怕狼后怕虎，乾脆啥也別干，反正花天酒地一輩子，也是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