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零九章 天賜之地（上）
「廢話。」陳恪白他一眼道：「老天爺就是這麼安排的。」
「保密。」陳恪神秘的笑笑，正色道：「好吧，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心裏總有些狗屎的責任感。最看不得的就是天賜良機擺在嘴邊，卻瞎子一樣白白錯過，這樣會讓我寢食難安。」頓一下，他接著道：「比如這次，大理人鬧內訌，正是我大宋插足的良機。若是再過幾年，待他們重新建立秩序，我大宋想征服他們，可就千難萬難了。」
望著她的背影，陳恪苦笑道：「你別忘了，自己可是男裝。」
「這是大理城的風口。得虧是夏天呢，要趕上春天吹西風時，跟刀子刮在臉上似的。」張俞笑道：「說來也怪，離開這裏不到十里，就沒風了。」
「繕闡這地方可不簡單。」陳恪笑道：「我喜歡把那裡叫做昆明，這處段家的老巢，對我們來說，就意味著一切。」
柳月娥點點頭，不再問。
「天色不早，我們進去睡吧。」陳恪掀開門帘，回頭只見柳月娥一臉黑線。
為了不引人察覺，陳恪僅帶了幾名護衛，王韶、玄玉、宋端平等人悉數留在了大理城。死乞白賴的，他把柳月娥留在身邊，擔任自己的貼身護衛。
「君子于救國無益。」陳恪搖搖頭道：「其實，這個時代不乏立志中興的英才，只是沒有人為他們指明方向。他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最後走錯了路，把國家帶向了毀滅，
柳月娥一身男裝，英姿颯爽的立在陳恪身邊，凝望他半晌，終究忍不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折騰？」
下關碼頭上，看到陳恪高大的身影，從昨日就等在這裏的張俞和侯義，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兩人快速把陳恪一行人，迎上停在碼頭的馬車裡。
「好男兒本就應該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柳月娥卻輕聲道：「何必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呢？」
清冷的月色浸泡著茫茫的湖水，陳恪的目光，如這夜空一般深邃，柳月娥只聽他沉聲道：「這個國家上下，都對大宋充滿了嚮往和敬服，我們若能善用這種魅力，左手玫瑰右手刀劍，一定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征服他們。相信我，取得大理，將是大宋歷史的轉折點！」
「大理這地方就是邪性。」陳恪笑道：「咱們去的繕闡府，據說四季如春，沒有冬夏秋。」
「……」柳月娥徹底無奈了，轉個話題道：「就憑我們幾個人，可走不出大理去。」
坐定后，陳恪使勁搓搓臉道：「這鬼地方，能把人臉皮刮掉了。」
「什麼賭約？」
馬車離了下關，在一百余名商團保鏢的護
此處的風四季少變，冬春吹西風，夏秋吹西南風，四季呼嘯，晝夜不停，人在大街上走，常被吹得睜不開眼。便是所謂的「下關風」，卻也是大理四景中，最不討人喜歡的一種。
「我的身份，是你的保鏢。」柳月娥看都不看他，頓一下幽幽道：「睡不著時，不妨想一想，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蘇小妹么？」
「你真有信心么？」柳月娥不通道：「連範文正公那樣的聖人，慶曆新政都是失敗了。我爺爺說，以後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君子了。」
「少在這兒自戀……」柳月娥剛剛升起的一點崇拜，登時化為烏有道：「還有，不要叫我月娥，我現在可是男裝。」
「可以仿照秦始皇修築靈渠的方式，在這條江修築許多水壩，以提高水位，讓珠江上游可以通行大船。」陳恪對此並不為難，道：「而且秦皇築堤壩是單純花錢，咱們築堤壩，卻可以利用水能碎礦石、冶鍊鼓風，甚至紡紗織布。每一個堤壩都是一處工場，到時候有利潤產出，自然不用朝廷再掏錢維護了。」
「我做事你放心。」陳恪笑道：「等到了明日，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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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陳恪拊掌笑道：「要的就是侯老闆這股心勁兒。這次咱們返京，就是走珠江水道一路東去，實地考察一下，這條水道到底能不能
「兩江匯流成了這條一千里長的紅水河，這是一條黃金水道，也是我們最大的挑戰，如果能讓銅船順利通航，便可直下廣州，走海路北上。」
登上快船，陳恪等人便由此順流而下兩千余里行向廣州。
「能做什麼大事？」侯義這回不受他忽悠了，定定問道。
「我不虧你。」陳恪搖頭笑道：「蜀身毒道那種肩扛馬馱、跋山涉水的小道，還是留給辛苦人掙辛苦錢吧。咱們侯老闆是要做大事的！」其實這一路上，他都在暗中觀察侯義，因為未來要做的事情，是需要堅韌不拔的毅力，才有可能成功的。現在看來，侯老闆不愧是闖過西北的，那份子堅毅忍耐，絕非李簡等天府之國出來的蜀商可比。
侯義苦笑道：「大人把我喚來大理，說什麼考察蜀身毒道，原來都是誑人的。」
「你要是再敢口花花占我便宜。」柳月娥可不像明月公主那樣好欺負，冷冷的丟下一句：「我就把你扔到洱海里去。」說完便盤腿坐在艙門外。
當天夜裡，段明月將陳恪秘密送出了大理城。
此時，他站在南下洱河的快船上，回望著越來越模糊的城池，那張總是掛著壞笑的臉上，寫滿了凝重之色。雖然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得信心滿滿，但對於能否說動朝廷出兵，他並沒有多少把握……
「知道了，月娥。」陳恪點點頭。
「真的么？」侯義難以置通道：「難道老
「我終於明白，大人一直說的，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是什麼意思了。」侯義使勁咽口吐沫道：「這簡直就是給大宋準備的美餐啊！」說著便不可自拔的陷入了幻想：「我大宋先出兵繕闡，再徵調民夫挖礦，然後從金沙江運到長江，從此便再無錢荒了……」他侯大官人也將因此，而成為大宋最舉足輕重的商人。
第二天一早，船到大理國都城的南方門戶——下關。當年南詔王皮邏閣統一六詔，建南詔國，定都大理城，在蒼山洱海間的狹長通道兩端築關。北稱上關，南稱下關，兩關相距百里，互為犄角，拱衛都城。段氏之所以能在如此惡劣的處境下，依然可以掌握都城，皆因為上關、下關乃段氏子弟世代守衛。若非大理內訌，僅這兩個萬夫莫開的關口，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會讓我們戰勝遼國和西夏么？」柳月娥輕聲問道。
「那也值得去冒險。」侯義卻咬牙切齒道：「還能沒有困難么，克服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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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的航程平穩而舒適，對於陳恪他們的座船來說，實在是美妙的旅程，不過若換成載重十萬斤的銅船，水深還是有所欠缺。
「會的……」陳恪點點頭。
「……」陳恪一下無語了。
侯義跟著陳恪一路南下，到了大理城，就被踢到了張俞身邊，跟他走了一些地方，對雲南也有了大體的了解，此刻卻不解道：「想離開
一路無話，三日後抵達了鄯善，隊伍並不入城，而是徑直行到南盤江上的渡口。在那裡，一艘堅固的快船早已等候多日了。
但是船到了南盤江與北盤江匯流之處，水量增加了一倍，水流陡然湍急起來，河水也變成了紅色。
「一點不誇張。」張俞點頭道：「一年四季開滿了花，美得讓人想常住下。」頓一下道：「那裡也是段氏在大理城之外，最後的地盤了。而且這些年在高氏的蠶食下，已經縮小到原先的一半，真讓人唏噓。」
「我隨便告訴你三點，第一，我們魂牽夢縈的超級銅礦，就距離繕闡城不足二百里；第二，鄯闡城畔有個滇池，是金沙江支流普渡河的源頭。通過金沙江與長江相連；第三，距離鄯闡城不足六十里，有一條南盤江，是珠江的正源，可以直通廣州。」只聽陳恪淡淡道。
「月娥，你覺著我是好男兒么？」陳恪欣喜道：「想不到你這樣有眼光呢。」
「呵呵。」陳恪轉頭望著她，笑道：「這源於一個賭約。」
「擦乾你的口水吧。」張俞哂笑一聲道：「第一，那個礦區，已經不在段家手裡了，現在屬於高家的地盤。第二，金沙江水勢兇猛，險灘無數。沒有十年大修，沒法用來運銅。相較而言，還是珠江水道更加靠譜一些，船到廣州后，再換海船北上，雖然路是繞了許多，可時間和成本上節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