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國際騙子(下)

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國際騙子(下)

阿齊茲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回答。
朝貢不是貿易,卻比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海上貿易的利潤還要高十倍。
「你這一船貨,能賣多少錢?」沉默良久,陳恪抬起頭來。
「我靠……」陳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三,有人說,從珠江走水路到不了梧州,在宋代,這個確實如此,但這是海上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因為兩條水系只是一山之隔,古人開鑿了鬼門關,從路上聯通了兩條水系。這歷來就是西南的交通大動脈,西南的物產都是從這條道北上中原的。當年蘇軾被貶海南,就是坐船從西江到北流江,然後上岸過關,再坐船下南流江的。
「什麼?」阿齊茲瞳孔一縮道。
「大人,莫不是開玩笑?」阿齊茲瞠目結舌道。
「哦。」阿齊茲一喜道:「怎麼洗掉?」
柳月娥很肯定地點點頭。
陳恪還沒說話,阿齊茲的外甥,那個叫巴蓋里的年青人,激動的叫嚷起來。然後兩人展開了激烈的對話。
滇銅從金沙江水道運抵京城,需要八個月時間,並非什麼好路線。
什麼叫干一票夠一輩子花,這就叫干一票夠一輩子花……
「靠。」陳恪翻個白眼道:「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大人留步。」阿齊茲趕緊攔住他道:「我也十分真誠的。」
「大人說得對,遠海航行十分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迷航。」阿齊茲道:「所以最主要的,還是藉助陸岸的標誌。因此我們的商船,大都是沿岸航行。到中國來也是如此,我們從波斯灣口的霍爾木茲出發,一路沿海岸經過印度、錫蘭、緬甸、馬六甲,一直駛到大宋……我可以在返程的時候,帶著大人的手下,認識一下我們的航線。」
第一,關於書中的東川和現實中的東川問題。顯然,書中的東川城,並非在山區,而是在山地邊緣,距離現在的東川區五十里左右,毗鄰南盤江。而清代的東川城,其實是在會澤縣。這主要是運輸路線的不同。
當然朝貢的主體必須是國家。天朝的大度賞賜,是建立在番邦臣服的基礎上的,所謂「我行王道、諸夏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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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不,陳大人,你真是我最高貴的朋友。」阿齊茲連忙誇張的搖著頭,起身施禮道:「說吧,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就算要我掏心掏肺都可以。」自然,天下哪有不要錢的午餐?
「等等……」陳恪快邁出艙門時,阿齊茲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你這個魔鬼……」
他說服了債主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變賣家產進行這次冒險。為了提高成功率,他買到了全套通關文書……塞爾柱人的統治下,原先的宮廷官僚全都失業了,只要肯出錢,什麼樣的文書他們都會幫你造。他甚至聘請了一名曾經出使過大宋的官員,作為自己的親隨,踏上這趟詐騙之旅。可惜那傢伙身體不好,在中途就得病死了……
但是,後世一個姓馬的先生說過,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足以讓資本家踐踏人世間一切法律和道德,何況是五百倍的利潤?所以自古就有冒充他國使節朝貢的事件發生,令人震驚的是,這些鋌而走險者,往往可以得逞,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被識破砍頭。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阿齊茲攤開雙手道:「陳大人,你可以盡情的鄙視我這個詐騙犯。」
「住口!」陳恪陰下臉道:「我一個宋朝的官員,若幫著你把大宋當傻子耍,還算是個人么?」
「不不,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和智慧,如果沒有碰上我,你應該可以成功的。」陳恪搖頭笑道:「可能的話,我們交個朋友吧。」
此舉一出,才使冒充使節的現象大大減少,這些年來甚至已經絕跡。但塞爾柱人入主巴格達后,阿齊茲意識到機會出現了……他很清楚塞爾柱人自大狂妄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向大宋稱臣納貢的,那麼官方的朝貢必然已經斷絕。
第四,關於海鮮的問題,這個我也是很認真查過資料的。海邊的人都知道,海鮮及其不易保存,在當時無法空運的條件下,汴京城幾乎吃不到海鮮,所以在東京夢華錄上,才看不到海鮮的蹤跡。而且海鮮有強烈的腥味,所以宋朝人很少會吃,就算吃,也用香料來掩蓋其味道。但在王罕看來,這畢竟是新鮮玩意兒,用當地特產招待陳恪,也是沒問題的。
而紅水河水道,在解放前就能全段通行50噸的船,可見其水文狀況是好於金沙江的。是75年以後,大興水電的錯誤決策,修建了很多的水電站,導致了航運斷絕。
「這個么……」阿齊茲沉吟一下道:「主要還是靠經驗,富有經驗的船長,知道哪裡有礁石淺灘,知道風暴到來前有何種跡象。知道可以用海水顏色、小島礁石、各種不同鳥類的出現等……來判斷船的位置。」
也就是說,同樣一船貨物,如果老老實實與宋朝做貿易,「只能」獲得五十到七十倍的收入,但如果用來朝貢的話,卻有五百到七百倍的利潤!
而且處於很多其它方面的考慮,陳恪選了後者。
「是么?」陳恪似笑非笑道:「大洋之上,哪有那麼多標誌讓你識別?」
必須承認,我在這裏確實犯了個錯誤。因為我在查資料時,看到有茂北古運河,從水路溝通了南流江和北流江。但這條運河,其實是朱元璋挖的,只挖了六公里左右,就溝通了南流江茂林段到北流江北流段。當然,解放前水位下降,這一段運河已經成了古迹。但現在據說又要挖新的運河了。
從塞爾柱人入主巴格達,到現在已經三年,正好又到了朝貢的年份,既然塞爾柱人肯定不會來,那阿齊茲就替他們走一遭,省得浪費了指標。
「不明白大人說什麼?」阿齊茲茫然搖頭道。
第二,關於水道的選擇方面。滇銅內運,清代是採取多途並舉,其中金沙江水道是很重要的一條,但這條水道的開鑿難度之高,令人望而生畏,而且清代耗費巨資,也沒有完全通暢,通常一年只有幾個月可走,而且事故率非常之高。而且這條水道,還要走長江天險出川,許多銅船無法跨越的險灘,只能改為陸運,過去后再坐船,十分之折騰。
「……」阿齊茲半晌才道:「我們都是這麼走的。」
「那好,剩下的十三萬貫,我出了!」陳恪咬牙道。
「不要一口一個詐騙犯。」陳恪搖頭笑道:「我可以幫你,洗掉這個罪名。」
因為那名官員的暴斃,加上他曾經數度到過廣州、泉州,擔心會被人認出來露了餡,所以才會選擇欽州港這樣冷門的港口來,實指望著能糊弄過關,到了京城就好說了。
「我像是在開玩笑么?」陳恪滿臉肉痛道。
「八萬第納爾……」阿齊茲說完又解釋道,第納爾是阿拉伯金幣,八萬個第納爾就是一千一百四十四斤黃金……折銀十八萬兩左右,不靠朝貢可是賺不回來。
陳恪耐心的聽他說完,才淡淡道:「你覺著,這樣一趟就值十三萬貫?我的錢就那麼賤?」
「沿岸航海不僅費時,而且要受到各種騷擾。」陳恪目光如劍般盯著阿齊茲道:「而你們,根本不是沿岸航行,而是遠海航行!所靠的,就是這個『牽星術』,或者說,緯度航海法!」頓一下,一字一句道:「只有這個,才值十三萬貫,朋友,你說對么?」
「不朝貢就不能做朋友了么?」陳恪的表情鬆緩下來道:「你一共欠了人家多少錢?」
「只需要你教會我的人,如何在大洋上上辨明方位。」陳恪端起酒杯,輕輕轉動道。
「這……」阿齊茲不懂了:「大人既然不許我朝貢,那怎麼做朋友?」不論什麼時候,出賣自己國家的人,都不會得到真正的尊敬,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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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也把王罕騙得一愣一愣,只是也不只是運氣太差,還是運氣太好,他竟然碰上了陳恪……
這並非因為他們的騙術有多高明,而是因為天朝上國對這個世界的無知,容易讓騙子鑽空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本朝四位皇帝,兩個得位不正,一個有祥瑞綜合症,另一個憋著勁兒想做千古仁君,所以都對萬邦來朝毫無抵抗力,心甘情願的當那個冤大頭。所謂上好下所行,地方官員為了獲得功勞、青史留名,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是假的過分,都樂意為他們向朝廷引薦。
「不,你把最重要的東西瞞著我了。」陳恪冷聲道。
……
儘管他們說的是阿拉伯語,但陳恪能猜到,巴蓋里肯定反對舅舅,把牽星術交出來。
說明一下書中的幾個疑問。
「親愛的朋友,別這樣說。」陳恪淡淡道:「我不需要你身上的器官,只要你能教會我的人,一點小玩意兒。」
「牽星術。」陳恪頓一下道:「或者叫緯度航海法!」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阿齊茲突然明白過來道:「我給你十斤金子做人事,如何?」
「差不多五萬貫左右。」阿齊茲想一想道。
一般海上貿易有五十到七十倍的利潤,然而以外國使者朝貢的方式,把所攜的貨物獻給朝廷,所得到的賞賜,可相當於貨物價值的十倍。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天朝上國的富足與大方。
當然,大宋國庫已經沒太祖時那麼寬裕了。這種千金買鵝毛的營生,次數多了誰也消受不起,但又不能不讓人家朝貢,所以朝廷想出個折中的辦法——規定每個國家的朝貢次數。距離近的一年一貢,遠的則若干年一貢。規定次數外的朝貢,邊境官府和市舶司不得放行。
「交朋友?」阿齊茲瞪大眼道:「大人和我這個……詐騙犯?」
「大人,是嫌少么?」阿齊茲面色陰晴變幻道:「目下,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但你放心,等到朝貢成功后,我還有厚禮相贈。」
「什麼小玩意兒?」阿齊茲一臉警惕道。他這樣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對方肯花十三萬兩銀子買的「小玩意兒」,絕對不是個小玩意兒。
見陳恪被嚇住了,阿齊茲神情一黯,艙室中再度陷入安靜……
「我明天跟那位王大人說一下,就說你們其實是來求大宋援助復國的,他自然不會再搭理你們,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陳恪笑道。他身後的柳月娥無奈壞了……這個人膽大妄為,簡直一點節操都沒有。
「人事……」陳恪這個汗啊,回頭看看柳月娥道:「我像是索賄納賄的貪官污吏么?」
反對是必然的,因為那是阿拉伯人縱橫七海最大的秘密。正因為掌握了這個秘密,他們才壟斷了海上的商路,讓世界各國的商人們,淪為他們的打工仔。
第五。我雖然最近忙著當奶爸,但不會對作品有絲毫馬虎,大家應該相信我,在寫我不清楚的東西之前,肯定會仔細去查證的。當然,水平有限,難免紕漏,歡迎指正……
資料是上個月查的,時間太久,我光記著有條運河了,卻忘了是老朱挖的了。那天想著陳恪提出欽州不如廣州的三個理由,結果就是想不起來了。後面我會讓王罕補挖的……
「既然為難,就算了吧。」陳恪搖搖頭,對身後的柳月娥道:「咱們走吧。」
「那就算了吧。」陳恪站起身道:「我想我已經拿出十分的真心,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卻到現在還哄騙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