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七十章 使遼（中）
「我高興的說胡話呢。」陳恪眉開眼笑道：「清霜，我們去做些愛做的事吧。這二年可想死我了……」
「這麼厲害？」陳恪拎起衣襟使勁嗅了嗅，發現確實挺想，笑罵道：「這女人，沒事兒整那麼香作甚。」說著笑道：「不過我們可是清白的，至少到目前為止。」
感到他賊溜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巡梭，杜清霜面紅耳赤，渾身發軟，緊緊抱住掃帚，過一會兒，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我就卻之不恭了。」趙宗績笑道：「對了，財神爺，沒我妹子的份兒么？」
「不然什麼？」
杜清霜掃地掃的很認真，渾似沒聽到他的腳步聲，但陳恪那雙招子多亮啊？一眼就看出，這小娘子先是背部一顫，接下來渾身都僵硬起來。
「就會像她們一樣。」杜清霜緊咬著下唇，淚珠子便下來了：「會被太太趕出去家門……」
陳恪又拿出給趙宗績老婆、兒女的禮物，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石、珍珠，他卻當成小石頭一樣，一送就是一盒。
「瞎說八道。」陳恪苦笑道：「也是，你收留的那些，都是被太太趕出去的。可絕大多數安安生生過日子的，你咋不去問問她們呢？」
「沒，沒什麼，我被風沙迷了眼。」杜清霜擦擦眼角，把笤帚往身後一塞，低著頭道：「你回來了，我給你打水洗臉。」
「舊社會？」杜清霜不解道：「什麼意思？」
杜清霜還在掃地了，掃那些並不存在的灰塵，她
以陳恪的眼光來看，宋代的纏足，對腳也有影響，但影響遠小於高跟鞋。他上輩子能接受女人穿高跟鞋自虐，這輩子就沒理由不接受這種宋代的纏足。
「幹什麼呀？」陳恪轉到她面前，見小妮子眼圈通紅，不禁奇怪道：「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送趙宗績離去后，陳恪回到自己所住的跨院。陳家今非昔比，早不住在原先那逼仄的城南老宅了。陳恪出錢，曹氏出面，從曹評手裡白菜價，買來了一處位於金梁橋的四進帶花園的大宅子。
「怎麼著也得讓我先坐下吧。」陳恪苦笑道，他長這麼大，還沒試過站著脫靴子呢。
「那樣的我見不著……」
「這不就得了。」陳恪笑著把她摟在懷裡道：「別聽她們瞎說，嫁了我，只有享不盡福，沒有苦頭吃。將來小妹進了門也一樣，你們是姐妹，不是主僕，你不用有負擔。」
杜清霜依舊背對著陳恪，聲如蚊鳴道：「我讓她們走了，我得學著干。」
儘管現在沒有理學名教，不至於說還得嫁過去和個牌位成親，但難免有蜚短流長，說小郡主「克夫」云云。小郡主聽了，心裏能好受得了？本來挺愛到處轉悠的活潑
「去你的，三句話就沒正行。」杜清霜其實就是心裏委屈。她不是為當妾委屈，而是對陳恪的態度……一見面二話不說，就把人扛回家來，然後就沒了下文。換誰誰不委屈？她需要的，也不過就是幾句溫柔的話語暖暖心懷。
杜清霜從他懷裡起身，咯咯笑道：「一靠近你懷裡，就聞到她身上那獨一無二的香味了。」
這樣一來，不僅陳希亮夫婦有了自己的主院，陳恪四兄弟，也都有了自己獨立的院子。
「唉。」趙宗績也嘆氣起來。前年夏天，陳恪離京不久，北海郡王便做主，將小郡主許配給了已故的吳越王之子錢惟演的長孫，可謂門當戶對。雙方約定去年過了年就成親，誰知道去歲冬里，那錢家小公子竟患了急症、一命嗚呼。
宋代女子是只在穿鞋之前，才用絲帛將腳裹得「纖直」，但不「弓彎」。這樣穿上尖尖的繡鞋才好看。說白了，她們的審美與千年後的女子，沒什麼區別，但這個時代的繡鞋，對腳型沒什麼約束力，要是不先裹緊點，不僅穿鞋沒型，而且腳也容易長成蒲扇。
「那些給人家當過妾的姐妹。」杜清霜小聲道：「她們說，做妾得有做妾的自覺，得勤快、得啥都會幹、得收斂、不能把自己當主子……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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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兒是個堅強的女孩兒，相信她一定能走出陰霾的。」陳恪拿起一個紫檀木的小盒
「這是血淚教訓。」杜清霜小聲道。
而且人家宋朝女人，小時候是不纏足的，是大了愛美了，才纏一纏的。要不怎麼說，崖山之後無中華呢？沒有文化真可怕……
一進院門，他就聽到沙沙的掃地聲，本以為是丫鬟在幹活，誰知道定睛一看，那穿著青白色窄袖襦裙，手裡拿著個大掃帚的，不是杜清霜是誰？
什麼是讀書人的品味？說白了就是矯情，讓你不能一看出來，得細細品味才行，比如這剪裁得體的襦裙，看上去普普通通、中規中矩，但望一眼背影，就會發現它完美勾勒出女性從肩到腰到臀的優美曲線，讓人浮想聯翩。當然打鐵還需自身硬，再好的衣服，也得身材好才能穿出效果來。
「我想，她更希望你自己給她。」趙宗績嘆氣道：「有空你幫著開導開導，你的話，比我們誰都管用。」
「哦。」陳恪點點頭，跟著她進去屋裡。
是幾百年後那幫沒文化的，在經過蒙古人造成的文化斷層后，想要恢復宋時衣冠，然後一翻古書，發現原來宋代女人纏足。但古書上不介紹怎麼纏，就自己瞎折騰，結果把女人的腳從小裹成粽子，造就了一個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駝蹄」美人。
陳恪也壞，就站在那兒不動，欣賞杜清霜無限美好的背部曲線。宋代的女裝，在色彩和樣式上，不如唐朝大胆開放。但跟明清那種，恨不得
見自己玩過火了，陳恪趕緊咳嗽一聲，大步走進去道：「清霜，丫鬟去哪兒？你怎麼掃起院子來了？」
這個外表冷若冰霜的女子，渾不似綺媚兒那樣有主見。既然從了他，自然就逆來順受了……
「拿著就行了，這些玩意兒在南洋不值錢。」陳恪睜著眼說瞎話，就算不值錢，帶到汴京來，也老鼻子值錢了：「給侄子侄女當琉璃蛋玩得。」
「嗨嗨，看來你是發大財了。」趙宗績嘖嘖笑道：「出手真闊綽啊。」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想依著你。可現在是特殊時期，我有很厲害的仇家。」陳恪柔聲道：「往後，我們的仇會越來越深，你在外面我實在不放心，所以暫時在家裡委屈些日子，等到風平浪靜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如何？」
「嗯。」陳恪點點頭：「我知道了。」
「哈哈哈……」陳恪開心大笑道：「我愛死這萬惡的舊社會了！」
陳恪的話，就是這麼管用，杜清霜心裏一下子云開霧散，她像小貓一樣蜷在他懷裡，小聲道：「我才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呢，你在哪我在哪，除非你不要我了……」
杜清霜從小被賣入青樓，自然也纏過足，但不是她提醒的話，陳恪都無法將那雙纖細筆直的美足，與後世的三寸金蓮聯繫起來。後來成了風月班頭，閱腳無數后，他才明白，
陳恪上輩子所看的書上，說女人纏足是從五代興起，南宋興盛。大抵在北宋，就已經在貴族女子中流行了，而引導這股風潮的，正是這個時代的時尚領袖，青樓女子。
「有……」陳恪輕嘆一聲道：「她的遭遇我知道……」
「我就是害怕……」靠在他溫暖的臂彎里，杜清霜卻抽泣地更厲害了：「怕自己這冷冷清清的性子，不討太太喜歡。怕自己什麼都不會幹，被太太攆出家去。」說著哭起來道：「我不怕被攆出去丟人，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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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媚兒沒把你餵飽么？」杜清霜狡黠一笑道。
「嗨……」陳恪這個哭笑不得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
「哦……」杜清霜一下子手足無措。
陳恪坐在身後的官帽椅上，順勢便把杜清霜拉起來，握住她的雙手道：「清霜，你這是怎麼了？誰跟你說什麼了？」
「你怎知？」陳恪一驚。
「傻孩子，不可能的。」陳恪把她抱得緊緊的，柔聲安慰起來：「原來你一直不願進門，就是擔心這個啊？其實我原本是想依著你，不想進門，就在外面住著也挺好，咱也過過家外有家的腐敗生活。」
一進去，杜清霜便手忙腳亂的給他解去長袍，又踮著腳給他摘下幞頭，再俯下身子，準備給他出去腳上的靴子。
「誰？」陳恪皺眉道。
「沒，沒人跟我說什麼……」杜清霜聲若蚊鳴道：「我是聽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