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三百九十六章 別了，耶律洪基（上）
等他激動完了，才發現歡慶的人群中，沒有陳恪的身影。趕緊問陳忠道：「你家大人呢？」
「你是馬，我是牛，這下行了吧？」趙宗績苦笑道：「說不生氣，其實還是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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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勝之不武……」陳恪任他出氣。
他的道歉看似誠懇，卻把「賽中」二字咬得死死的，提醒遼主，是你說「賽場無皇帝」的。
第二天，談判重啟。陳恪放假，趙宗績和趙卞出馬。
「恭送陛下！」陳恪抱拳行禮。
馬廄里孤燈如星。陳恪盤腿坐在柔軟的草堆邊，多納蜷著四蹄、趴在他邊上，馬背上蓋一床薄毯，一顆大頭無力的垂著。
趙宗績更是激動到和他們稱兄道弟，並拍著胸脯表示，要為他們請功，請朝廷重重賞賜！
歌聲在馬廄中回蕩，那悲傷的氣氛似乎感染了其餘的戰馬，竟一齊跟著低聲嘶鳴起來，嘶聲悲戚，聞者落淚……
但今日在勝敗攸關的剎那，它天外飛仙的騏驥一躍，把所有人都鎮住了。他們想不通，這匹馬怎麼會跳得這麼高，莫非真能與主人心意相通？
只好咬牙敲鑼，鐺的一聲，比賽結束。
這時，宋朝使團的觀眾，大喊大叫起來：「時間到了，線香燒完了！」
鑼響的瞬間，宋朝使團再也按捺不住，蜂擁著沖入場中，將己方隊員團團圍住，歡呼著慶祝起來。
「太一
「遼強我弱的情況，畢竟沒有改變。如果不讓他們沾點便宜，只怕日後會再生事端。」趙卞出聲道：「咱們不能光考慮自己的風光啊……」他是在委婉提醒陳恪和趙宗績兩個。
「回防！」陳忠大聲提醒隊員道。
「真的要與龍為友了么？」趙宗績的聲音響起。
那線香還剩個一個頭，足夠對方打成一次進攻。而陳恪的戰馬已經脫力，不能再戰。
為了讓宋人答應，蕭峰鄭重強調，這是遼國皇帝再三要求，必須要寫進誓書里的內容。
「是，月盈則缺，過猶不及。」趙宗績點頭道：「我覺著，對方的要求只要不過分，還是可以答應的……朝廷也給了我們這個許可權。」
「在馬廄……」陳忠沉聲道：「『多納』好像不行了……」
但趙宗績卻說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再回話。他是正使，自然他說了算。
趙老夫子那張老臉，都笑成了菊花。他向來自視清高，不屑與軍卒接觸，但今日卻給每個上場隊員敬酒，稱之為「英雄」、「壯士」、「好漢」！
「沒有，我還分得清上下。」陳恪搖搖頭道：「你只要以天下為己任
「真是雙向的么？」陳恪看看趙老夫子道：「第三條，雙方不得收留對方逃人。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宋人逃到遼國，又能有多少遼人，逃到大宋？」
多納一直堅持到半夜，終於化為一隻天馬，奔天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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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趙宗績心猛地一沉，他最知道，陳恪對那匹馬的付出了……
耶律洪基黑著臉，似乎滿腔怒火。
可也是勝了呀……耶律洪基一想，我在這兒打嘴炮有什麼意思？便哼一聲，撥馬離去了。
望著肆意慶祝的對手，黑騎們滿臉苦澀，他們翻身下馬，單膝跪在遼主面前請罪。
「寡人的球隊輸了，不是球不如人，是輸給你這張嘴了。」遼主這下不好發作了，憋了半天悶哼一聲道：「你打球就打球，那張嘴怎麼就不消停？魔音灌腦似的，讓人怎麼集中心神打球？」
得了便宜又賣乖，是肯定要出事兒的，陳恪一臉無奈道：「技不如人，只能出此下策，擾陛下心神，萬望陛下海涵……」
「嗯。」陳恪點點頭，低聲道：「獸醫來看過了，說它用力過度，血管爆裂，已經沒救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哽咽了。
「原來馬真的會累死……」趙宗績盤腿坐下來，使勁揉臉道：「看它天馬下凡一樣的一躍，多有生命力啊。怎
於是遼國人列出了五條要求，一，兩國交界處的塘泊不得再擴展、城堡不再增加、邊牆不再拓長；二，兩國同步削減邊境駐軍；三，不得收留逃亡人員，應及時將其遣返、交予對方處理；四，宋朝重開雁門關；五，增加榷場。
「馬，是一種服從性很強的動物，在騎手沒有示意的情況下，它就不會停步。一直跑到血壓超過身體承受力，就會爆裂了……」
無論如何，遼人在願賭服輸方面，還是值得稱道的。儘管當時沒有書面協定，但蕭峰和李儼果然不再提增幣之事。但是，遼人不可能毫無所得，前後耗時數月的談判，也不可能一點成果也沒有。
「我是覺著羞愧。」陳恪手捂著左臉，聲音低沉道：「馬是通人性的，但又是個笨蛋。我對它好，它就以為我是真和它好。殊不知，人多奸詐啊？對它個畜生好，是為了利用它，想讓它替我賣命。它就真傻乎乎的為我送了命，你說它傻不傻……」
雖然在軍事上，遼國要強於宋朝，但刀槍不能當飯吃，老百姓的日子，還是得看生存環境的，在生存環境方面，宋遼的詫異，就像後世的美國與墨西哥。
回到營帳，宋人自然要舉行狂歡，慶祝這場、艱苦卓絕、蕩氣迴腸、意義重大的勝利。
「你說什麼呢？」陳恪
他是真心感激這些隊員，稱他們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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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禮賓帳中，趙宗績把遼人的要求一說，問陳恪道：「你怎麼看？」顯然是接受教訓了。
「畢竟，遼人的五條要求，都是雙向的，我們要做到的，他們也得做到，寫進誓書去也合情合理。」趙卞又道。
遼人也瘋了，展開最後的反撲。但宋人全數退守，就連頂在前面的陳廉也回來了。他們囤積在門前的危險區域，遼人根本攻不進去，幾次進攻都被破壞。
陳恪一手輕輕撫摸著它堅硬的鬃毛，一手拿著香噴噴的豆餅，它卻已經不能吃一口。人馬四目相對，陳恪從它大而無神的眼中，看到了痛苦與無助，心裏十分難受。只能唱歌給它聽，希夷能減輕它的痛苦：
陳恪讓人把疲憊不堪的白影牽回去，好生照料。轉身來到耶律洪基馬前，抱拳行禮道：「方才賽中多有不敬，請陛下恕罪。」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要是耶律洪基真發火翻臉，那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沒事，多納也沒事。」陳恪輕撫著馬背道：「戰死沙場，是將軍之幸。多納捍衛了自己球場王者的地位，它可以驕傲的去天上泡母天馬了……」
「這……」趙卞不吭聲了。
那負責計時的官員，其實
「誰對聽誰的……」趙宗績可怕他跟自己不貼心了。
「……」若非天黑，就會發現趙宗績的老臉變得通紅，不管陳恪是一語雙關還是就事論事，都刺得他如芒在背。沉默了半晌，趙宗績還是決定表態道：「仲方，我和你是刎頸交，和你好，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朋友，而不是我想利用你什麼。」頓一下，他賭咒道：「如果我趙宗績對你有半點利用之心，便遭天打雷劈！」
「太一貢兮天馬下，站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這首漢武帝的《天馬歌》，被陳恪用來送別多納，是如此的合適。
不少人暗裡地笑他愛馬成痴，馬怎麼能聽懂人的話呢？
「呵呵……」陳恪笑笑，把注意力轉回多納身上。
「對不起……」趙宗績垂首道：「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多納』。」
「你口是心非，我看你眼圈都紅了。」趙宗績道。
這時候，趙老夫子的大國病犯了，竟要一口答應下來。
半晌，他終於出聲道：「那個誰，你過來！」
「勝之不武！」耶律洪基哼一聲。
每天出馬前，陳恪都會先跟它親密交流，喂它可口的豆餅，親手上馬具。回來后，會親自喂它吃上等大米、等它下了汗，再親手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