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六十九章 為善政忙奔(中)

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六十九章 為善政忙奔(中)

「不,有一個人不怕。」陳恪搖頭道。
然而交出軍權的結果,他就是被太祖、太宗朝崛起的新貴,徹底擠出歷史舞台。劉家子弟坐吃山空,自然難逃「富不過三代」的魔咒。如今傳到劉守忠的重孫輩,已經住不起這麼大的宅子,便央人出售祖宅,想換些銀兩搬到別處居住。
好在原先府中的山石樹木俱有年歲,如今買都買不到,自然能用就用。且府中原先亦有荷塘,只是久不治理,淤塞成平地了。重挖之後,發現竟然是一股活水。這讓崔白十分高興,對周定坤道:「這宅子風水原本極好,就是因為沒有活水,才每況愈下的。原來只是堵塞了,倒是給咱們省事兒了,無煩再引!」
「所以說,懸而未決拖得越久。」大郎道:「局面就對我們越有利,是么?」
而且僅就地皮來說也不算大,「只有」八畝。畢竟太祖朝時的人們,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奢靡成性,所以哪怕是開國功臣的府邸,跟現在動輒十幾二十畝的巨富豪宅相比,也只能算是中等。
他們先令匠人把原先的房舍院落盡數拆去,外牆也修葺一新。然後在府中大興土木,除了建築房舍之外,還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畫家設計師建造的宅院,自然要跟畫一樣了。
坐在上首的大郎陳愉,與二郎同科及第,先是外放德化縣尉后升為桐城知縣,今年考滿,轉任廣西桂州轉運推官,參加完婚禮,便要去上任了。
「兩條路,一個是大力打壓,一個是儘早定局。」陳恪分析道:「前者的可能要小些,因為這大宋朝,畢竟還是官家說了算。而官家最忌諱的就是黨爭。所以為了避免給官家造成不良印象,大家都儘力保持一種良性競爭的局面……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是。」陳恪點點頭道:「而且六郎也要離京了。」
開年之後,各行匠役齊集,土木磚瓦、土木磚瓦之物,通過汴河移送就位,工程正式開始。
眾兄弟默默點頭,他們現在明白了,這些事情確實不是自己可以關心的,還是各安其位,等待靴子落下吧。
婚禮結束后,陳恪終於有時間,和兄弟們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而陳恪的外宅,坐落在城西金梁橋街路東,汴河河畔,是萬金難求的黃金地段。原是大宋開國功臣劉守忠的府邸。劉守忠乃是太祖皇帝的義社十兄弟之一,當年被杯酒釋兵權,當起了富家翁。
便宜自有便宜的道理,這院子剛盤下來時,已經破敗不堪,西廂房都塌掉了,根本不能居住……當然,是對陳恪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所以三萬貫,只是買了個地皮而已。
「出去轉轉。」六郎笑笑道:「我跟李繁商量好了,他這次離京,帶著我一起走,具體去哪,還得聽他安排。」
「這不正是我們所需的時間么?」大郎眼前一亮道。
「如何反制?」大郎問到。
「不當官也好。」四郎嘆口氣道:「不然咱們陳家就像放在一個盤子里的雞蛋,實在太危險。」
「現在看來,是這樣的。」陳恪點頭道。
他這個笑話一點不好笑,眾兄弟聞言心咯噔往下沉。他們看到陳恪的盛大婚禮,官家夫婦和滿朝公卿都是座上賓客,還以為陳家的好日子到了呢。
「他必須趕緊和北海郡王擺脫父子關係,否則什麼都是白搭了。」大郎沉聲道:「但他如何才能做到?老父行將去世,誰敢有此動議?這可是有悖人倫之舉啊!」
「省省吧。」陳恪啐他一口道:「你能照顧好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
「去廣西雖然苦一點,但做官能痛快些。」陳恪笑道:「一來天高皇帝遠,二來,咱們兄弟在那裡,還有些善緣。」
「我看你話裡有話啊。」大郎笑道:「聽說你這邊吃緊,還以為會設法把我調回京里呢。」
「還有更現實的。」二郎道:「一旦他去世,那位就要守制三年!」這三年裡,趙宗實就相當於冬眠了。
「是的,他們就差最後一步了。」陳恪點頭道:「可我們還早呢。所以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
「六郎?」大郎瞪大眼道:「你徹底放棄舉業了?」
呵呵。」陳恪笑笑道:「確實是吃緊,但這個級別的爭鬥,我們都得在邊上看,弄不好還會被殃及池魚,所以還是有多遠躲多遠,至少將來兄弟們被發配嶺南,還有個能投靠的不是?」
「問題在於,你能看到這一點,他們也會看到。」二郎沉聲道:「現在,三郎和他那位快速崛起,某些人已經慌了神。他們不可能不反制的。」
「聽說汝南郡王快不行了。」六郎突然冒出一句道。
正好那時,周定坤奉命物色宅院,便以三萬貫的價格拿了下來,比給蘇家買的還便宜。
「是一碼事。」二郎道:「我們能得到時間,就說明了官家的態度。」
「是……」這下大家都相信陳恪的話了。趙宗實確實不能等了,近期必然有大動作。
「可他們會給我們這個時間么?」陳恪冷笑道。
「無非就是通過那些素有聲望的大臣上書。」二郎道:「三年前,那一撥聲勢浩大的勸諫,換來了宗室學堂的開辦,後來宗子們學成,他們又繼續施壓,換來了最優秀的五人御前觀政。可見官家是一直在讓步的,但一讓再讓,可供寰轉的空間已經越來越小。他們沒有理由不再接再厲,徹底確立那人的地位。」
「那麼他們如何儘早定局呢?」大郎沉聲問道。
「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好事吧。」四郎緩緩道:「那位之所以能得到很多大人物的支持,很大程度是因為汝南郡王的關係,他一旦去世,對那位的打擊,肯定十分沉重。」至少很多人,就不需要受往日情分的羈絆,重新做出選擇了。
這天,他在外宅設宴,邀請大郎二郎四郎五郎和他們妻兒一聚。吃完飯,女人和孩子們,到後花園中賞玩,兄弟六個則在書房中吃茶說話。
這使工程進度大大縮短,等陳恪從遼國回來,主體建築基本竣工。為了能讓他婚後就搬入新居,周定坤開出雙倍工錢,令工匠們加班加點,終於在十天前完工,又抓緊時間擺設傢具,直到昨天,才算是達到入住狀態。
「真得說不準。」陳恪緩緩道:「以目前的形勢看,我們的實力在飛速增長,已經不再是勢單力孤了。」頓一下道:「可是,對方的實力也在增長,雖然沒有我們快,但人家太大,短時間內,咱們是追不上的。」
「所以,你讓我去廣西,讓四郎去福建、讓五郎去陝西……」大郎有些明白了。陳慵在福建路當縣令,五郎則在綏德軍當軍事推官。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陳恪嘆口氣道:「你們想過,他一旦去世,會怎樣的後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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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買這棟宅子,就是為了婚後生活之用,周定坤自然要精益求精,他請到了汴京有名的畫家兼建築師崔白起草方案,經陳恪同意后,便聘崔白為營造總管,負責籌劃起造。
送走了兄弟們,陳恪一家子卻沒有回去。府上的跨院原先感覺挺大,可是家口一多,便顯得擁擠了。
「聽說是廣南西路王漕帥點名要我。」大郎端莊穩重,不苟言笑,不愧是陳希亮的好學生:「怕是看在三郎的面子上吧。」
「所以我就去當那個盤子外面的雞蛋。」六郎嘿嘿笑道:「等你們混不下去的時候,就來投靠我好了。」
「北海郡王……」陳恪幽幽道:「事到如今,他們的選擇,已經很少了,我估計,北海郡王一定會,親自促成這件事……」
「官家才五十歲。」大郎輕聲道:「還有的是時間讓咱們追。」
「官家的態度也很重要。」四郎輕聲道。
「三郎這話,不是危言聳聽。」二郎皺眉道:「一旦要是那位上去,這大宋朝就沒有我陳家的立足之地了。」
「早就沒指望了,這半年被關在家裡。」六郎嘿然笑道:「再不放我出去,我自己也得翹家了。」
「說來說去,到底勝算如何?」大郎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雖然要未雨綢繆,但誰願意從風光無限的滿門仕宦,變成淪落天涯的喪家之犬。
書房中安靜下來,眾人被陳恪的推論,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也不要太過擔心。」陳恪微笑著安慰道:「世上的事情,就怕想不到,只要想得到,就會有辦法。」
「你要去哪?」
「誰?」眾人一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