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浮生若夢
第九百四十八章 十·二八事件（三）
「閆部長，你這是要挑起軍民爭鬥嗎？」忽然，鍾正華站在遠處怒道。
汪翰率領的警察無不露出憤慨之色，他們彷彿都讀懂了這個歹徒的笑容，可他們無可奈何，只能不甘心的望著汪翰。
「說的也是。」孟曉飛皺了皺眉，忽然，他露出慌亂之色，驚呼道：「糟糕！現在外面光線這麼暗，萬一他們偷偷摸黑摸過來，朝裏面投煙霧彈跟催淚瓦斯，那咱們不是被現行逮了嗎？」
而這時候，兩個頭上套著黑襪子的男人閑庭漫步的走了出來，當先的男人剛出門，就把手中的手槍給扔到地上，然後就站在原地，雙手抱頭。
說完，鍾正華走到一旁，嘀咕道：「下發這文件的人真是個混蛋，找的人能力不行，偏偏脾氣牛得可以，像這種沒眼光的人就應該設法取締。」
而這時候，早已嚇傻的孟曉飛跟謝崇鑫駭然發現，四周的目光越來越不友好，而謝崇鑫更是後悔了，他知道，導火線很可能就是他出門前扣的那幾槍。
「不不不，鍾書記，您千萬別誤會，我絕不是這個意思。」閆部長冷汗直冒，他對於鍾正華，打心眼招架不住。
伴隨著一聲聲的倒戈傳來，閆部長站立不穩，險些就昏倒過去。
「哦？」鍾正華忽然笑了起來，「這麼說，拿人是你們軍方的事，這擦屁股的工作就活該是我們這些人民公僕了？」
這絕對是瘋子！
一聲聲的槍響傳來，震驚的並不僅僅只有鍾正華、董尚舒等人，還有膛目結舌的閆部長，因為伴隨而來的慘叫聲並不僅僅只有一個。
閆部長暗暗苦笑，沒想到原本應該順順利利的事情竟然出現這麼多波折，他也是心中叫苦不迭，此刻更是一籌莫展。
這時候，鍾正華退到後面，平靜道：「好了，這事我不管了，接下來就交給閆部長你來督辦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千萬別發生意外，不然，我會如是跟上面反應，這件事與江陵市政府無關，所有的責任都是閆部長臨場指揮不慎所致，同時，也要讓下發這兩份文件的兩大軍區的相關部門給一個說法。」
頓了頓，鍾正華又道：「我已經跟汪書記進行過簡單的交流，他的意思很明確，不能讓軍方隨隨便便在他管轄的省份里隨便抓人，這事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他倒是很想跟下發這兩份文件的人好好討論討論，到底這是軍委的意思，還是有些人想要欲蓋彌彰？」
……
「自然是地方政府。」閆部長下意識道。
說完，負責押送謝崇鑫跟孟曉飛的軍人冷笑連連，然後望向緩步走來的汪翰，笑道：「汪局長，剛才是我這些兄弟不對，現在，這兩個王八羔子，就交給你們人民警察處置了，你們是好樣的，我回到營裏面，一定要跟大傢伙說說，江陵的警察是好樣的，江陵的市民，更是好樣的，以後我如果在部隊混不下
「閆部長，對不起，我辜負您的厚望了，以後我一定聽您的，可這次，我真的怒了。」
「閆部長，怎麼辦？對方人太多了！」這時候，包括閆部長在內，在場的軍人都嚇懵了。
被孟曉飛這麼一驚一乍的，謝崇鑫也猛拍腦袋，忽然，他震怒道：「這些王八羔子，果然是一丘之貉！」
瘋子！
頓時，有幾名軍人攔住了汪翰，汪翰也試圖反抗，可卻被這幾名軍人撂倒，並且還被槍指著。
「崇鑫，靠譜嗎？我不想賭。」孟曉飛憂慮道。
「胡說八道！」
「果然是膽大包天的歹徒，真是無法無天了！」汪翰忽然不可抑止的咆哮起來，同時他大聲喊道：「立刻疏散人群，避免傷及無辜。」
「好！有鍾書記您這句話，我就有膽氣去做了！」
「有什麼不好？這不都是為了給老百姓還原一個事實的真相嗎？」
槍斃？
說完，他接過嚴陽遞來的兩份文件，隨隨便便看了眼，就搖頭道：「雖說這很可能牽扯到軍方機要，可現在犯人在江陵犯了案，而且影響相當惡劣，我們必須要給地方政府一個交代。這件事，依我看，暫時交由警方負責扣押，閆部長，你可以讓軍方的人負責看護，但是，人必須給我留在江陵市警局。」
這時候，汪翰早就一屁股的往外跑，將鍾正華、華玲茳以及鍾揚給迎了過來。這次鍾正華趕來江陵，一方面是接華玲茳跟鍾揚回來，前陣子這一老一小一直待在老葉家，眼看著月底了，自然要送鍾揚回溫哥華。另一方面，他也是急著來上南省找董文太等人協商的，大體也是關於葉鈞這次暴露跟共濟會的關係。
這忽然發生的嘩變，讓閆部長難以置信，就連謝崇鑫跟孟曉飛都嚇傻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來的，怎麼這麼多？這還有王法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啊！他們都瘋了嗎？想要跟軍隊抗衡嗎？
啪啪啪！
「幹什麼？」汪翰大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兇手到底長什麼樣！我要記住他們的樣子，親眼看著他們遭到懲罰！」
說完，謝崇鑫直接子彈上膛，怒不可遏道：「老子讓你們玩心眼！干！讓你們玩！」
連續三聲槍響，以及一聲凄厲的慘叫，徹底響徹原本有些騷亂的現場。
「不行！這是國家機密！」閆部長怎麼可能讓汪翰得逞，嚴厲道：「來人，攔住他！」
可緊接著，謝崇鑫跟孟曉飛駭然發現，他們這邊只有一百來號人，可對方僅僅算上警察，就跟他們這些人相差不大，這真要鬥起來，吃虧肯定是他們。
「鍾書記，很抱歉，這是上面的指示。」閆部長忽然膽氣十足，大喊道：「今天，我們就要將這兩名犯人帶走，希望各位配合，如果有任何的反抗，將視為對軍方執行
「跑？兩個小兔崽子，到了咱哥倆手上，你們還想跑？」
董尚舒這些話，深深的鎮住了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軍人，閆部長更是嚇出一個哆嗦，這件事被董尚舒這惡魔摻上一腳已經是夠麻煩的了，現在竟然還驚動兩位省委書記，一位封疆大吏，更要命的是現在正有一位在南方擁有絕對話語權的省委書記在現場。
謝崇鑫點點頭，他陰狠的看了眼面露驚恐之色的那幾個人質，沉聲道：「剛才咱們的交談，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閆部長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儘管他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配合的喊道：「哼！果然是你們，我警告你們，如果還執迷不悟，你們就永遠爭取不到法律的寬恕。這次國家布下天羅地網，你們是逃不了的，只要你們願意配合，國家會法外留情。」
伴隨著這話一出口，頓時，在場的上百號軍人忽然高舉著槍，一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勢。
「不聽使喚你還敢掌控全局？萬一鬧出人命怎麼辦？瞎指揮萬一出了事，你該不會是想找嚴上校背黑鍋吧？」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偏偏就能讓閆部長聽得一清二楚，這讓重新掌權的閆部長愣在原地，死了的心都有了。
「閆部長，如果我今天真保了這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祖宗肯定不認我，搞不好爹媽都要把我掃地出門！」
「都把武器放下！」
當一名軍人詢問閆部長該不該採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他吱吱唔唔望向一旁的董尚舒，誰想這犢子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漫不經心道：「放心，我可不想背這黑鍋，人確實是有，不過匆忙之間我去哪給你弄那麼多催淚瓦斯跟煙霧彈，我家又不是軍火商，這事你想怎麼整就怎麼整，整出毛病來可別栽我頭上，不然，老子就跟你到軍事法庭上對峙。」
「鍾書記，這不好吧？」閆部長臉色瞬間苦了下來。
閆部長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他沉聲道：「請稍等，我需要請示一下。」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謝崇鑫急道：「咱們趕緊跑吧！」
而這時候，更外圍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聚集在外圍的江陵市市民異口同聲高呼著「嚴懲兇徒！公審兇徒！」八個字，這呼聲直接蓋過了現場的騷亂。
「對對對，該由鍾書記全權負責，我在——」
董尚舒沒忘朝閆部長潑髒水，這讓閆部長冷汗直冒，忙擺手道：「哪有的事，董少可別瞎說，現場太亂了，天太黑又看不清楚，加上剛才亂糟糟的一片，頭腦也有些不聽使喚了，所以——」
「閆部長，對不起了，俺媽在俺很小的時候，就讓俺做個好人。」
「歡迎歡迎，你們也是好樣的。」汪翰大笑一聲，他有些感動的看著四周沸騰的景象，良久
「哼！如果不想鬧出更大的風波，曉飛，這次就該狠下心腸。」說完，謝崇鑫一個箭步，直接扣動扳機。
而這時候，郝萬年也趕了過來，他第一時間高呼道：「同志們，做好作戰準備！拉響警界！」
「我也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按理說家裡面不會哄咱們，可為何愣是沒動靜？」謝崇鑫露出憂色，「剛剛家裡面還一個勁的保證，說上上下下都打點了，儘管回去后咱倆肯定不好過，不過這節骨眼上，家裡面也不會跟咱們鬧情緒。畢竟就咱們一個兒子，他們不會騙咱們的。」
閆部長早已欲哭無淚，暗道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偏偏哪壺不該提哪股。
說完，他在眾人的目送下，直接進入一輛軍車裡面。
一名警察掏出夜視望遠鏡，等探明形勢后立刻做了彙報工作。
至於嚴陽、汪翰等人，一個個也都下意識的掏出槍，這時候，有人喊道：「發生什麼事了？哪個王八蛋扣槍的！」
閆部長喝止了一些軍人的冒失行為，但董尚舒顯然不領情，大大咧咧道：「怎麼，知道怕了？裝，繼續裝，小心雷劈死你們這些王八羔子！」
董尚舒斜了眼臉上更苦的閆部長，絲毫不理會嚴陽在旁不斷擺著手，冷笑道：「既然鍾書記來了，這現場指揮的事，是不是該？」
只不過，這個男人露出的嘴巴忽然懸起一抹笑意，對，沒錯，這是一種笑意，是一種帶著濃濃不屑跟嘲諷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眼前所有人，我們不僅傷了人，還殺了人，你們又能如何？我們一樣能夠平平安安回去，頂多被罵幾句，照樣到國外風流快活！這，就是特權，你們這些下賤的人，死多少都不能跟我們這些人比！
「閆部長，俺媳婦要是知道這事，肯定把俺趕到炕下，不讓俺睡床。」
「閆部長，我沒辦法，我也很憎恨這兩個畜生！」
「報告汪局，槍聲似乎是從民族那邊發出的，被拘押在大門前的人質，應該是被歹徒的子彈傷到了，不過從流血的跡象來看，子彈只是打在對方的大腿上，暫時無法構成死亡威脅。」
鍾正華眼中滿是震怒，他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沉聲道：「小董，這事你看著辦，就算天塌下來，我老頭子也給你頂著！如此殘暴不仁的惡人，理當得到法律最嚴厲的制裁，不管對方到底是誰！」
說完，謝崇鑫就拉著孟曉飛打算往外走，可忽然，謝崇鑫眼中迸射出一縷憂色，這讓孟曉飛吃不準了，「怎麼了？崇鑫？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對？」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傳來，只見董尚舒身後是清一色的安保人員，每個人手上都握著散彈槍，一眼望去，至少有數千人之多。
「小董，好了，別嚼舌頭了。」
「不必了。」
閆部長冷汗直冒，因為順著董尚舒指向的位置，他清楚的看見兩位老人跟一個女孩子正手牽著手站在那裡張望。
謝崇鑫站在窗口，怒道：「又是你，姓閆的，你已經追了我這麼長時間了，信不信我跟你同歸於盡？」
「董爺爺，您是不知道這些人之前有多囂張，切，還不是一群二愣子，連點審時度勢的水準都沒有，還琢磨著用槍要挾我。」
鍾正華掃了眼聚在外圍的江陵市百姓，義正嚴詞道：「不都是為人民做事嗎？如果我今天允許閆部長你將裏面的兩個歹徒帶走，那麼我就想問問，拿什麼跟江陵的老百姓交代？他們會怎麼看待我們政府？郝局長受傷的親人，還有裏面受到驚嚇的人質，又該找誰討公道？是軍方？還是江陵市的市委？」
「我打個電話試試。」說完，謝崇鑫陰晴不定的再次跑去打電話，好一會，才鬆了口氣的走來，「沒問題了，這次絕對錯不了，我媽讓我跟著他走就准沒錯，不過，我得先試一試。」
孟曉飛倒抽一口涼氣，震驚道：「難道你想？」
「擅自過來逮人，閆部長，我問你，你事先有沒有跟地方政府打過交道？」鍾正華逼問道。
緊接著，他大踏步走到閆部長身前，沉聲道：「閆部長，您需要做出決定了，依我看，歹徒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我認為，鍾書記的提議很好，由你們的人負責看押，但拘禁在警局裡面，等待上頭的裁定，如何？」
鍾正華眉梢聳了聳，怒道：「強盜邏輯，簡直就是強盜邏輯，如此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言行，真沒想到會出自閆部長你的嘴巴，國家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培養你們，就培養成這樣？看來，這事一定得重視，我得找個機會好好跟國務總理談談，讓他跟軍委反應一下。」
「這個，應該是地方政府——」
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則失天下，這時候，鍾正華站了出來，慷慨激昂道：「士兵們，你們都是好樣的，可你們想想看，萬一有朝一日，你們的家人也跟這個受害的家庭一樣忽然飛來橫禍，但兇手卻因為一些勢力的干預而無法被繩之以法，甚至就此逍遙法外，你們會怎麼看待政府？看看四周，看看這座值得尊敬的城市，保護市民的警察，還有一群明是非的好人，都敢於為了揭露真兇而不畏強權，可你們，卻依然在助紂為虐，若是寒了大家的心，萬一有朝一日，不幸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還能指望人間自有真情在嗎？」
「也就是說，事發之前，江陵市的市委是不知道這事的了？」鍾正華忽然破口大罵道：「閆部長，你怎麼做事情
「崇鑫，不對勁呀，怎麼軍方跟警方忽然沒動靜了？」孟曉飛忽然慌了起來，這種恐慌來得莫名其妙，卻極為真切。
謝崇鑫跟孟曉飛互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喜色，然後道：「好！逃了這麼久，我們也累了，我們也願意配合國家，爭取法外開恩。」
「好大的口氣！」
汪翰早已紅了眼，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被「擒住」的兩名歹徒，可路走到一步，就被閆部長喝止道：「汪局長，你想幹什麼！」
董尚舒忽然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對講機，走到一旁，連續下達了好幾個命令。
說完，他當即吩咐叫停下屬們所有工作，而閆部長則是大踏步的走到民房位置，喊道：「兩位，我知道你們是誰，現在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請跟我們走，不然，我們將採取強攻策略！」
「汪局長，你如果再胡來，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正疲於想辦法的閆部長露出震驚的神色，董尚舒則神經質的跳了起來，一把站到鍾正華身前。
汪翰隱隱露出怒容，他下意識望向鍾正華，卻見這位老人默不作聲的點頭，這才沉聲道：「好。」
「我已經跟嚴上校說過這事，並出示了文件。」閆部長悄悄取出手卷，擦起額頭的汗水。
「袖手旁觀？」
忽然，董尚舒出現了，身後更是跟著一大群密密麻麻的人，只見董尚舒抬起頭，大笑道：「兄弟們，咱們就讓閆部長知道，江陵市代表著什麼，江陵市的老百姓的安危，又代表著什麼！」
孟曉飛低聲道：「崇鑫，我這次被你害慘了！」
頓了頓，鍾正華喊道：「我問你們，你們的教官有沒有跟你們說過這幾個字，要律人，先律己？如果有，請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加入到我們這場為了正義而打響的熱血戰爭中！」
董尚舒忽然陰沉的站了起來，不用想就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法，絕對是他這種嫉惡如仇的人所不能容忍姑息的，他望向一旁的鍾正華，沉聲道：「鍾書記，這事，真的袖手旁觀？」
謝崇鑫還好，孟曉飛聽完后，直接雙腿一軟，昏了過去。
不少軍人都瞪著雙銅鈴眼，似乎想把董尚舒給生吞活剝了一般，可閆部長都發話了，只能幹瞪眼，連回敬的餘地都沒有。
大概過了五分鐘，閆部長才一臉堅定的走了出來，他此刻沒有任何的猶豫，剛一出現，就立刻指揮現場，然後望向汪翰道：「汪局長，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從現在開始，讓你們的人全部停手，包括潛伏在暗處的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