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鐘山風雨圖
第五百八十七章 出城踏青
「哈哈哈。」王賢大笑起來道：「小胖，你執念了，要像我一樣單純，就會輕鬆很多。」
城外，果然有八百錦衣衛先出城一步，等在官道旁的山坡上。見到鎮撫大人和英國公出來，領隊的朱九打個呼哨，漫山遍野的錦衣衛便齊刷刷上馬，列隊跟在鎮撫大人後面。
「那還等什麼呢？」靈霄徹底按捺不住了，卻又不失女漢子仗義本色道：「我們去叫著銀鈴吧？」
「是呀，」王賢淡淡道：「我現在是北鎮撫司鎮撫，就要本分地行使朝廷鷹犬的責任，至於折騰過後會不會怨聲載道，那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
「非常時期么。」王賢笑道：「何況公爺身份何等尊貴，這點人算什麼？另外還有八百人的衛隊，下官怕太招搖，讓他們在玄武門外等著呢。」
「這裏頭一言難盡，」王賢卻不自傲道：「不過九爺能屈就北鎮撫司，還是出於對皇上的赤忠。」
「理想，幾文錢一斤，不貴的話你稱我兩斤下酒成不？」王賢白他一眼道：「日子已經夠艱難了，就別給我添亂了，趕緊去備馬！」
「謝公爺體諒。」朱九朝張輔一抱拳，又向王賢肅然道：「大人
「隨著歲數的增長，人的火氣是越來越小的。」王賢笑笑道，他發覺這些天英國公對自己一直是淡淡的，就連皇上的誇獎他都沒放在心上，可看到朱九在自己手下，卻反應這麼大，真不知是個什麼心理。
「去哪去哪？」一聽說讓備馬，在屋檐下百無聊賴看燕子砌窩的靈霄，登時來了精神。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衙門裡擔當王賢的護衛，整日看他在文山會海中忙忙碌碌，靈霄妹子感覺好無聊。這下有出門的機會，她當然要跟著了。
「那是朱九么？」張輔和十三太保自然熟悉，不過距離稍遠也不敢確定，而且也不大相信以十三太保驕傲的性格，能甘居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屬下。
「言過其實了吧？」聽了王賢的話，楊彥皺眉道：「皇上又不是無道昏君，豈能胡亂殺人？」說完這話，他自己都有些心虛，說起胡亂殺人的皇帝，今上肯定不甘人後的。
「你本事不小啊。」待朱九轉回，張輔不禁贊道：「能讓十三太保甘願任你驅策。」
「……」吳為登時無語道：「大人若是單純，這天下還有不單純的么？
「哈哈哈，我還是我，」這一句，勾起張輔多少回憶，哈哈大笑道：「至少在昔日袍澤面前，我永遠是那個張輔。」說著親熱地拉著朱九道：「你別過去了，咱們路上好好聊聊。」
「不要緊。」王賢笑道：「國公爺開口了，我還能不賣他個面子？」
「嗯。」張輔卻笑道：「那你手腕也不簡單，這朱老九我是知道的，本事大，對皇上也忠心不二，就是脾氣太臭，哪個上官也受不了他。你能讓他安安生生跟你混，就是大本事。」
「這個么，」王賢也有些心疼這小丫頭，笑呵呵道：「出城踏青去。」
「是。」吳為暗嘆一聲，他也知道以大人現在的處境，真沒資格奢談什麼道德，能在京城這龍潭虎穴中獨善其身，就已經是個奇迹了。
「在其位、謀其政？」吳為道。
「是朱九爺。」王賢點點頭，大聲招呼道：「九爺，英國公問起你呢。」
「不行就不行！」靈霄吐吐小舌頭，轉頭便歡天喜地地去準備了。
其實在英國公這樣戎馬半生的大帥眼中，沒上過戰場的武官，都是不值一提的，根本提不起他的
「去吧。」王賢點點頭，笑容里很有些燦爛的意味……九爺真給老子長臉啊！
「等卑職下了值再說吧，」朱九卻毫不猶豫道：「這會兒我不能脫離隊伍太久。」
「真的么？」靈霄登時激動了：「我也可以騎馬嘍？我還要射箭！」
朱九聞令策馬歸來，先朝王賢一抱拳道：「大人。」這才翻身下馬，給英國公磕頭。
「規矩雖然是大人定的，卻是卑職這個掌刑千戶在監督。」朱九卻不領情道：「我若是今日破例，回頭還有什麼臉面去罰別人？」
「你當我真是踏青啊……」王賢白眼一翻道：「不行！」
「得。」張輔苦笑道：「我不讓你為難，等你下了值再找你吃酒，這下總可以了吧？」
「不，一點不誇張！」王賢卻一臉鄭重道：「漢王遇刺后，皇上最關心的不是刺客是誰，而是如何杜絕有人敢行刺龍子龍孫！只有讓天下人感受到血流漂杵的天子之怒，才能讓那些心懷
「……」王賢登時無語，難道女孩子一提到踏青，不都馬上想到花紅柳綠、草長鶯飛么？怎麼這小女漢子偏生想到騎馬射箭，將來還怎麼找婆家。不過他素來不是掃興之人，見靈霄妹子興緻這麼高，便笑道：「當然可以了，還可以攆兔子呢！」
「……」聽說還有八百人，英國公的眉頭反而展開了，若有所思地看看王賢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楊彥竟被王賢這套歪理邪說說得啞口無言，但總覺著哪裡不對勁？卻直到走出北鎮撫司衙門，也沒想出該如何反駁。
所以跟著王賢去迎接英國公的護衛，足足有兩百人，這讓只帶了一名僕從、輕裘緩帶的英國公微微皺眉，「排場略大了點吧。」
「禮不可廢。」朱九也笑道：「您如今是尊貴國公爺了，不是昔日跟卑職一起偷雞的大頭兵了。」
英國公便不再說什麼，被北鎮撫司的兵馬簇擁著出了京城，這天城門已經打開了，畢竟京城裡頭人口百萬，要是城門緊閉不讓人進出，最多兩天就得亂套。還是那句話
玄武門前，出城的百姓排隊等候檢查，北鎮撫司二百騎轟轟烈烈掠過人群，向城門司的官兵通報一聲，便被放行出城，自然惹得百姓一片罵聲。不過這就對了，不挨罵能叫錦衣衛？
「嘿嘿。」王賢也不否認道：「有備無患、有備無患么。」
「快起來快起來。」張輔忙下馬扶住他，使勁捶他一拳道：「你我之間還要來這套！」
送走了楊彥，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吳為開口道：「大人，您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這話說的……」王賢白他一眼道：「我是單純地在其位、謀其政，其他就不放在心上了。」
如今這個關頭，出行自然要嚴加護衛，何況不光王賢自己，還有英國公也要去。兩人約好了今天去紫金山勘察現場。若是英國公有什麼閃失，王賢把命賠給人家都不夠。
「大人，」吳為聽了很不好受道：「我總覺著，您應該更有理想一點。」
但張輔對朱九又是另一番心情了，那是跟他一起拼殺過的同袍，張輔十分關心他的狀況，看到王賢能容得下朱九，朱九也樂意為王賢效勞，英國公這才對王賢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