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鐘山風雨圖
第六百零二章 集體放鴿子
「但願吧。」王賢嘟囔一聲，便進了籤押房處理公務，可怎麼也集中不起精神來，隔一會兒就看看牆角的沙漏，只覺著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
「結果二爺都要出發了，卻接二連三接到那些人的傳信，說家裡有事，去不了了。」張輗的管家臉色也很不好看，這種赤裸裸地打臉，連他這個當管家的都受不了了，憤恨道：「有的說突然鬧肚子，有的說突然腳扭了，有的說家裡兒媳突然要生了……編瞎話也不用心點，就是存心在羞辱我家二爺！」
「成！」張輗扶著桌子站起來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想找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唄，這事兒你找別人還真不好辦，找我可算找對人了。」說著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了！」
「拜託了。」王賢笑著與他作別。待張輗走遠了，一旁的周勇才無語道：「這些世家子弟真能裝，明明見錢眼開還得假撇清。」
「注意保密。」王賢囑咐一聲。
「此言差矣，朋友有通財之誼，你跟我客氣才叫見外。」王賢卻搖頭笑道：「正是把二爺當兄弟，才想讓你發點小財。」
「……」
「嗯。」王賢點點頭，一抬手，邊上的周勇忙遞上一個信封，「不能讓二爺出力又花錢，這點經費你先用著，不夠只管跟我說。」
「不過是個噱頭而已，你說八艷就八艷吧。」張輗笑嘻嘻道：「老弟，既然如此，兄弟我只能獨闖桃花
「也許事出有因。」王賢倒覺著無所謂，來不了就來不了吧，可能是那些公爺侯爺不像張輗這麼二百五，還是很忌憚紀綱的。
張輗的管家乃武將出身，調勻氣息的速度比帥輝快多了，那邊帥輝還在呼哧呼哧大喘氣，他已經可以正常稟報道：「大人，我家二爺原本已經約好了成國公並幾位侯爺來給大人捧場。二爺為防變故，今天中午還差小人挨家去確認了，都說沒問題，一定按時到場。」
「唔，放心吧……」王賢笑道：「保准超乎你的想象。」但其實他心裏，對不靠譜的張輗，一點譜都沒有。待從嚴清那邊出來，王賢便問負責和張輗聯繫的帥輝道：「張老二那邊怎麼說的？」
「大人，現在就看您能請來什麼人了。」嚴清對營造的效果滿意極了，所以分外渴望有夠分量的觀眾，能把看到的一幕傳給皇上。
就在他準備下達命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賢一看，是滿頭大汗的帥輝，和同樣滿頭大汗的張輗府上管家，兩人氣喘吁吁跑過來，給王賢行禮后，便上氣不接下氣道：「大……大人……出……出狀況了……」
「放心，我有分寸。」張輗笑道：「吃飽喝足，你真不跟我去樂呵樂呵了？」
「大
說實在的，王賢那天頭腦一熱，同意了嚴清的方案，但睡一覺隔天起來便又覺著吳為說得有道理了，自己幹嘛要冒這個險？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怎麼辦？不過王賢有個好處，定下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了，他更不能讓嚴清看輕了自己，所以其實是在硬撐著……
嚴清倒謙虛地表示，主要還是吳為這些人素質很高，自個有什麼想法他們都能在最短的時間辦到，自己不過只動動嘴罷了。經過王賢開導，吳為也轉變了態度，忙說主要還是嚴先生籌謀得當、居中指揮的功勞……見他們相處得比預想的融洽很多，王賢也是高興極了，當即表示待今晚過後，便給所有人放假三天，以資鼓勵！
好容易挨到夕陽西下，王賢乾脆推下手頭的公務，翹首以待起來。按說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不該這樣，可今天玩得實在是太大太荒誕，要是一旦搞砸了，自己就徹底弄巧成拙不說，恐怕連仕途都要走到頭了。
「二爺這就不厚道了。」王賢鬱悶道：「故意饞我還是怎著？」
見王賢吃得津津有味，張輗還真好奇了，難道這玩意兒還別有風味不成？想到剛才都說了『刀山火海也陪他下』的大話，連一碗鹵煮都不敢吃，也實在說不過去……張二爺終於鼓起勇氣、圓瞪著眼，終於一筷子送到口中……一動不動
「哈哈，所以說，英雄不問出處，好吃不管賣相。」王賢大笑起來道：「只要這回二爺給我把人找好，我再請你吃更好吃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王賢卻不在意地笑道：「何況張輗還是有分寸的，他要是打著他哥的旗號胡作非為，早就發大財了，哪還會稀罕這點小錢？」
「管他什麼原因！要是不想來早說啊！中午答應得好好的，事到臨頭再變卦，這不是把人當猴耍么！」張管家不忿道：「這下我家二爺找別人也來不及了，他讓小人給大人帶話說，他這就去成國公家，要是成國公還不肯來，他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口！」
「倒真想見識一下，」王賢苦笑道：「不過紀綱的耳目眾多，暗中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對我來說哪裡也不隱蔽。」
「我沒那意思，」張輗神秘兮兮地笑道：「其實不是非得去青樓，才能快樂地玩耍的，這京城暗藏的溫柔鄉多了去了，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張二爺說，大人放心吧，觀眾陣容保准超乎大人的想象。」帥輝笑道：「這些天，屬下在張二爺那邊，看他盡心儘力、軟磨硬泡，還真是把大人的事兒當自己的事兒。」說著笑笑道：「他說就是自己的事兒，也沒這麼上心過，一定不會出岔子的。」
「那當然
「收起來，把我當什麼人了！」張輗卻變了臉色道：「老子是缺錢，但絕對不拿兄弟的錢！」說著怪罪地看一眼王賢道：「你是不是沒把我當兄弟？」
「結果出了什麼變故？」王賢沉聲問道。
這時候又一海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鹵煮端上來，王賢便不管他，埋頭大吃起來。這陣子天天殫精竭慮，少食缺覺，這還是頭次吃這麼痛快。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一世人、兩兄弟，咱們不說廢話了。」張輗這才有些忸怩地把信封收起來，揮揮手笑道：「我去給你找人了！」
「好在張二爺主動聯繫大人，看來是想跟咱們這邊結好。」周勇慶幸道。
「嘿……」張輗笑罵道：「讓你這麼一說，我不要還不對了。」
「先把氣喘勻了再說。」王賢心裏咯噔一聲，只能表面鎮定地下令。
結果那天晚上，高貴冷艷的張二爺，吃了整整三海碗鹵煮，撐得他抱著肚子哼哼道：「真沒想到，這玩意兒竟這麼好吃。」
不得不佩服嚴清的能耐，根本不用王賢操心，他帶人一番緊鑼密鼓地準備，一天之後便跟王賢彙報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王賢讓他們預演了一下，感覺效果還真是絕佳，不禁對嚴清大加讚賞。
張輗那張扭曲的臉漸漸綻開，眼睛也眯起來，末了使勁咂咂嘴道：「還真挺好吃呢……」
「秦淮十艷？」王賢一愣道：「不是秦淮八艷么？
眾手下也是好久沒有假期，聞言全都興高采烈，一個個幹勁十足，再次演練起來，唯恐到時候出了岔子，壞了大人的大事。
等啊等，等到天色擦黑，卻沒等到一個大人物，連張輗都不見蹤影。王賢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媽的，這不靠譜的傢伙不會是牛皮吹破了吧？那隻好取消計劃，讓大家一番辛苦泡湯了……
「應該是經過了，不過人家不承認誰也沒招。」王賢道：「其實像英國公這樣的社稷重臣，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選邊站的。但他攔不住他兄弟，張家老三已經被漢王拉去做指揮使了，我們要是再不拉住張家老二，英國公就徹底偏向漢王了。像他這樣的重臣，不用為漢王搖旗吶喊，只消稍稍流露一點傾向，就足以讓天平傾斜了。」
「大家族才有兩邊下注的資格，這樣不管誰贏了，他們都不會輸。」王賢哂笑一聲道：「張輗想通過我跟太孫聯繫上，太孫也想通過我，跟他聯繫上。你情我願、乾柴烈火，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倒也是。」張輗同情地看看他道：「那隻能等你幹掉紀綱，大權獨攬后，兄弟我一定給你包下最紅的青樓，請秦淮十艷一起捧場！」
「……」聽了張輗的炎炎之言，王賢心裏這個汗，不禁暗嘆一聲，這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有英國公這棵遮風擋雨的大樹，別人怕紀綱，張輗卻是一點都不怕。但王賢還得囑咐一聲：「你考慮考慮再答應不遲。」